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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大汉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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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深道:“若想长久,应当恢复赋税,我大汉今秋未收赋税,不知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子渊,你也知道,连年天灾人祸,百姓日子不好过,朕新登大宝,初入长安,也应让百姓知朕之仁德。”

    “那么陛下是想免税?”

    “朕已下诏,今年免税。”

    “免什么?口赋还是田租?”

    “免口赋,免田租,全免!”

    郑深沉默半晌,方才叹道:“陛下仁德,实乃万民之福也。”

    口赋包括算赋和口钱,都是人头税,算赋针对成年人,口钱针对未成年人,为了抑商和限制蓄奴,商人、奴婢的人头税加倍收取,为了增加户口,男女如果到了年龄不结婚,也会被多收人头税。算赋是国家财政收入,口钱则归于少府,是皇帝的私房钱,因此口钱很少减免,甚至起征的年龄也在不断下降,原本是七岁起征,等到汉武帝时已降到三岁起征,等到了后世东汉末年,已经降到一岁起征,几乎是一落地喘地就得掏钱。

    田租则是农业税,先秦时期,“什一而税,王者之政”,秦朝时赋税沉重,田租几乎达到收获的一半,汉初吸取了秦亡的教训,轻徭薄赋,将田租恢复为十税一,之后一直在降低,从十税一到十五税一到三十税一,汉文帝在位时有一阵子甚至是全免,终汉之世,田租一直保持在很低的水平。

    文景时是小政府,可以较低的财政收入水平维持政府的运转,汉武帝时政府规模急剧扩大,低税收水平便维持不了政府的正常运转了。

    郑深试探地问道:“算缗还收不收?”

    皇帝大手一挥:“免!”

    “算缗”是针对商人收的税,汉高祖对商人采取抑制政策,以商人财产为基数征收“算缗”,没有多久就废弃了。等到汉武帝时,为了增加开支,又恢复了算缗的征收,规定商人财产每两千钱要缴纳120钱的财产税,对过往车辆也收税,因为商人的反对,武帝下令“告缗”,鼓励百姓互相揭发,以没收商人财产的一半作为奖赏,一时举报之风盛行,无数人因此破家,无数人亦因此发家。

    郑深又问了几种赋税,答案全是:不收。

    皇帝的意思是,经过战乱,经济遭到极大的破坏,需要休生养息,恢复实力,让农民好好种地,自食其力,让百姓敢生孩子,增加人口,不必担心一落地喘气就要交钱,吸引商人往来,活跃经济。

    理是这个理,可是农业税不收,人头税不收,财产税不收,商业税不收,这不收那不收,还要弄钱弄粮食,上哪儿弄去?

    郑深又道:“陛下欲官山海乎?”

    这是问皇帝,要搞国营企业,资源垄断吗?

    皇帝终于点头了,“这个可以有。”

    最早提出“官山海”的是春秋时期齐国的宰相管仲,他说过“唯官山海为可耳”,意思是由国家控制山林川泽之利。汉武帝时期的财务专家桑弘羊,为了从富商豪强手中夺回盐铁等重要经济领域的经营权,扭转国家的财政困难局面,也曾推行了盐铁官营和酒类专卖。

    郑深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有进项了。

    山海盐泽之利十分巨大,几乎能占到国家赋税的一半。如今更始朝廷已经崩溃,庞大的官僚机构倒塌,新的官僚体系比较精简,相当于是一个小政府,大不了退回到从前文景之时,在轻徭薄赋的状态下,用不了几年,国家就会积攒起不小的财富。

    只是如今四海未平,到处需要用兵,远不是文景之时的太平日子,大军一动就是钱粮,这笔开支向何处去寻?

    “薅羊毛!”不出意料之外,皇帝又是这三个字。

    郑深知道皇帝的薅羊毛三字经,也猜到了他的打算。如今大家日子都难过,有钱有粮的就是各地豪强,豪强占据大片良田,建造坞壁,屯集粮食,以作长久之计,在皇帝的眼中,就是一只只肥羊,不收拾他们收拾谁去?

    只是这羊毛是怎么个薅法呢?

    皇帝道:“朕还没想好,不过有人提议向天下富人收税。”

    “不可!此乱国之法也!”郑深斩钉截铁地道:“陛下,此事大大不妥。您刚入长安,立足未稳,正须倚仗各地豪强之力,此时断不可与之为敌,而应收天下之心,得其强援。若对富户课以重税,谁还会追随陛下?便是陛下的太守、都尉,各地官吏,哪一个不是当地大户豪强,谁肯替陛下做事?圣命一出,臣恐彼等竞相揭竿而起,以迎关东之兵矣!”

    “说得对,此事确实是大大不妥。看来还得用小刀子,软刀子,薄片快削,多削几刀也有不少肉呢!”皇帝说到这儿,突然舔了舔嘴唇,“子渊,你没吃饭吧,来陪朕吃饭,今天咱们涮火锅!”

    此时在郑深的府第,他的弟子们都在坐等,他们都在猜测着,皇帝陛下会给郑深一个什么职务。

    方正说道:“夫子最先追随陛下,陛下最是倚重夫子,赈灾、屯田之事都交给夫子主持,想必这一次的职位也不会低了。”

    何欣说道:“如今陛下身边杨延帮最是得宠,直接被陛下任用为工曹尚书,夫子之职位,至少与之比肩。”

    郑白却道:“未见得,两千石以上的高官都被军中诸将占着。学问大家冯衍只是六百石博士,从河西回来的通儒杜林是侍御史,也是六百石,杨延寿如此年轻,却做了一千石的高官,明显是皇帝陛下破格提拔,父亲数月未见陛下,不知圣眷如何,能做什么实未可知。”

    “我不信连那个杨延寿都比不过,哼!”方正一脸的愤愤不平。

    除去军中将领,如今皇帝身边近臣分为三派,以京兆扶风等地的豪强子弟为一派,都是最新归附的新贵,比较抱团,另一派隐隐以杨延寿为首,多为皇帝征豪强时一路收的豪强子弟,第三派就是郑县一派儒生,以郑深为首,但是因为郑深最近不在长安,这一派未免显得有些势单力孤。皇帝对杨延寿宠信有加,新晋权贵以扶风茂陵的杜林和陈仓的吕鲔为首,也时不时受到召见。

    可何欣和方正等人,却没有了在郑县里独得圣宠的风光,少被召见,因此未免有些不平,时不时地发些牢骚,当然不敢针对陛下,而是对着另外两派,尤其是杨延寿。所谓人红是非多,出头的椽子先烂,自古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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