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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汉征南大将军、舞阴侯岑彭攻灭了梁汉刘永,收了数郡之地,一时兵锋所至,无不望风而降,岑彭威震天下。
他灭梁之后,率军北向,回到荥阳、成皋一带,力图夺下偃师,甚至威逼洛阳。
此时他正坐在大帐之中,与诸将商议军情。
积弩将军傅俊说道:“大将军命河内兵在洛阳游弋,以为疑兵,未料河内都尉遇到敌袭,被敌军斩杀,河内兵损失惨重。”
骑都尉臧宫道:“咦,这事儿可是怪了,朱缩头不是一向只知道做缩头乌龟吗?怎么突然硬气了一回?”
朱鲔将刘玄叫作“无胆鼠辈”,如果他知道自己被河北诸将叫作“朱缩头”,不知道会怎么想。
傅俊道:“据斥侯所报,朱鲔并没有出兵,河内兵遇到的是河间王刘茂和新安芳丹的大军。”
河内兵吃了败仗,连主将都被斩了,那些将领们回去免不了添油加醋,夸大敌军数量,这也是败军之将的惯常操作。而在岑彭等人看来,河间王出马,定是统率大军,再加上新安的兵向来就比较强。岑彭也就相信了河内兵落败是因为寡不敌众。
臧宫道:“怪不得了,芳丹那个家伙还是挺能打的。我听说河内兵屡次与洛阳兵做战,出兵时都念着一个口诀:‘洛阳洛阳,替我种粮,一见洛阳,我心欢畅;司马司马,一打就垮,洛阳之将,一虎一尚;渑池新安,精兵数万,宜阳司马,实在难缠。’”
说罢三个人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这里面提到的一打就垮的司马,当然是洛阳大司马朱鲔。而宜阳司马则是指弘农都尉司马超,司马超虽然不是强悍的那一种,但是用兵比较灵活,很是难缠。
至于濮阳将军芳丹手下渑池和新安的数万兵马,则都是精兵,上次吴汉和岑彭围攻新安,在坚固的要塞下吃了不少苦头。
洛阳的将领只有王虎和任尚兵强,但是在一打就垮的朱缩头麾下,也没有大的发挥余地。
洛阳地区河内兵可以任意来去,洛阳人不过是为他们种粮而已,所以他们一见洛阳就“我心欢畅”。
“恐怕以后洛阳没有那么令人欢畅了。”岑彭道:“刘钰的兄长坐镇洛阳,想必是要在关东好好地折腾一番。陛下正在征伐张步和董宪,如今无暇他顾,洛阳这一带,只能靠咱们几个共同支撑了。”
“那个什么。。。河间王?听说不过二十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能有什么能耐?大将军,要不要先给他一个见面礼吧?灭灭他的威风,让他也学得像朱缩头那样识趣,干脆变成另一个刘缩头。”臧宫完全不把刘茂放在眼里。
傅俊道:“将军万不可轻敌,据我所知,这刘茂娴于军事,曾率军定陇西,伪汉能收汉中,也多赖其谋划之功,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岑彭道:“子卫说得有理,那个像猴子一样精明的建世皇帝,怎么会派一个草包过来?想必刘茂是有些本事的。不过他贵为河间王,也或许有人特意夸大其功绩,来拍他的马屁,咱们也不必怕他!”
“怕他个鸟!”臧宫一拍几案,“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先让他知道一下厉害!”
岑彭道:“刘茂刚至洛阳,朱鲔还未离开,以我对那位大司马的了解,他是不会甘心就这么丢掉洛阳王宝座的,说什么也得给刘茂添点乱。咱们就趁这个时机先打一仗,用一场胜利来迎接河间王的大驾。”
傅俊道:“他要伸头,就给他来一刀,他要缩头,就把他壳子堵住,让他再也伸不出来。”
“对!只有我军的胜利,才能让河间王变成刘缩头!”臧宫说着,忽然摆出一副苦脸,“我是真舍不得咱们的朱大司马走哇!”
此时朱鲔正坐在自己家里,脸色阴沉。
不断有人来向他回报:“大司马,苏茂将军去了河间王府!”
“大司马,校尉东方婴刚从王府出来,好像很高兴。”
“大司马,洛阳令是昨夜去拜访的河间王。”
几天之间,几乎洛阳所有的官员都去了河间王府拜见,连他从前的老部下也不例外,朱鲔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河间王刘茂并没有全部接见,除了几个军中主要将领及地方官员外,几乎都拒之门外,到了后来,干脆告诉门房,让众人不必再来拜见,有什么事都等到他与诸将见面时再谈。
可是朱鲔以生病为由,并没有与刘茂交接,虎符和印信都还在他的手里,从法理上来讲,此时洛阳的主将还是他朱鲔。因此,刘茂现在其实无权召集洛阳官员,对他们下达命令。
交接这事儿,朱鲔不提,刘茂也就不提,每天他只是带着他的几百骑,在城里城外行走,踏勘地形,考察城防,并没有与哪个将领过多接触。
朱鲔对刘茂的第一印象是年轻,太年轻了。刘茂今年二十一岁,与朱鲔的长子朱自力年龄相仿。
朱鲔表面上虽然恭敬,但是心里却存了轻视之心。如此一个少年,让他来主持洛阳这么一座大城,掌管二十万大军,真的能够胜任吗?
况且刘茂并没有带兵过来,只有八百个骑兵跟随,如此就想夺走洛阳大权,朱鲔不免有些不甘心。
这几日,河内方向的消息突然多了起来。
兵马和粮草源源不断地渡过黄河,在孟津渡聚集,有一支军队已进军邙山口,占据了平仓,缑氏等地的敌军也有异动。一切都表示,建武汉正在酝酿一场大的军事行动,目标或许就是洛阳。
可是面对敌军的频频异动,刘茂好似浑然不觉,既不催着他交接兵权,也不张罗用兵,他还是那么东走西看,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
于是朱鲔也不动声色,两个人好像在比谁更能坐得住。
朱鲔当然不愿意看到洛阳失利,但是如果洛阳在刘茂的带领下取得胜利的话,他也会觉得不舒服。
他的心情如此矛盾,或许只有在他朱大司马领导下取得的胜利,才是朱鲔想要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