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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大司徒李熊投奔马援,说要为他出谋划策,马援知道他是个人才,对巴蜀之事门儿清得很,便请他坐下来,虚心求教。
李熊道:“为人幕僚,当然要帮东翁排难解困,不知大将军此时最忧心的是什么?”
马援道:“益州船只不足大军所用,虽日夜赶造,但恐时间太久,误了出蜀的时机。”
李熊道:“益州水系发达,水网密布,造船之业向来兴盛,只是由于连年战乱,天下不宁,不能出去行商,船只大都只能在巴蜀之内运行,才使船只慢慢减少。若大将军能平定荆扬,则益州之物产可源源东下,商贾可从中获取巨利,利之所趋,船只自会多起来。”
马援道:“先生所言极是,可平定荆扬是日后之事,缺船运输却在此时。”
“大将军便可用这日后之事做文章。”李熊微微一笑,“大将军带兵十余万入蜀,连蜀兵共有数十万之众,若大军顺流东下,定荆扬必矣。定荆扬之后,商贾通行,欲要货殖谋利,如粮、盐等大宗货物,哪一项不需官府准许?大将军何不用日后的承诺,来换取现在的船只?”
“如何来换?”
李熊摇了摇扇子,“这个法子多了,比如将军粮之运输分一些与益州商贾,官府照价给付货款,交货之地可定于荆州某处,由商贾自行运出蜀地。为大军运粮之商贾,可允其日后在荆益之间往来货殖。益州粮多,但路途难行,物产非船只不能运出,商贾得此允诺,自会建造大船,以备货殖之用。”
马援点了点头,这意思他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发动民间,让商人为军方分担运粮压力,并以日后可以买卖粮食等物资的许可来诱惑他们,加入到为大军运粮的队伍中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方式,还有很多类似的法子可以使用。因为官府手中的资源太多了,随便扔出一个给商人,都够他们吃上半辈子的。
若是真能如此,则官民一道大造船只,进度必将大大加快。但马援依旧有顾虑,因为这法子建立在汉军获胜的基础之上,马援自然是有必胜的信心,但是百姓有吗?商人有吗?他们肯冒这个风险吗?
李熊道:“十万大军一动,粮食日费数万,即便没有日后的货殖之利,单是军粮买卖亦足致巨利。何况此举亦能结交官府,方便日后行商。我料必定有商人贪图此利,打造船只,参与此事。大将军不要小瞧了益州商贾的胆量,这货殖之事,其实有许多豪门都在做,他们甚至可以自行组织家兵,保护商船,实力不容小觑。”
马援知道益州有许多豪门大户,实力堪比官府,拉一支数百上千人的队伍不成问题,有的豪门连郡县都不敢惹,在地方就是土皇帝。
马援心道,看来是得拉着这些人一道干了,若是不配合,少不得抓住他们的错处,狠狠地拿捏一番。郡县惹不动,他伏波大将军可不怕,大军一动,让你全家鸡犬不留,谁敢与手握军政大权的蜀王做对?
利诱和威逼一道,把这些豪门大商都裹胁到东征这件事情中来,造船效率必定会成倍增长。
马援哈哈大笑,说道:“先生之谋,实在高妙,马某佩服之至。先生若肯屈就,马某虚席以待,绝不会亏待先生。”
“能为大将军分忧,在下之愿也。”
从那以后,李熊成为了马援的幕僚,马援有疑难时,常请教他,李熊对益州了如指掌,往往能抓住问题的关键,提出可行的建议,这使马援对他日益倚重。
两人关系日益亲密,谈到东征之事,李熊说道:“出江州向东,皆在深山峡谷中穿行,多急流险滩,直到夷陵。出了夷陵,便是一马平川,再向前便是江陵。如今夷陵王田戎一直被北面的楚黎王秦丰压制,直到投了公孙述。公孙述派南郡太守程泛出江州,向东略地,占所江陵,二人一东一西,联手才敌得住秦丰。这两人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马援道:“我派使者去夷陵和江陵,要他二人归附大汉,已有数月,至今未有回音。”
李熊笑道:“程泛是在下一手提拔起来的,是我的老部下,别人的话或许不成,我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马援大喜,起身长揖道:“先生若能东去,劝说二人归降,马某定在陛下面前为先生请功。”
李熊摆了摆手,说道:“田戎受封夷陵王,程泛号称江陵王,二人联兵江上,各有数万兵马。楚黎王秦丰一直想吞并两人部众,铜马帝亦派使者去招揽。他二人一直心思未定,想必还在观望,看谁的出价更高一些。”
他脸带笑意地看着马援,“不知大将军出价几何?”
马援道:“郡县官吏,马某便可任命,职位任他二人自选。”
李熊摇头道:“二人皆已称王,区区郡县官吏,恐怕还不放在眼里,便是铜马帝,恐怕出价也不止于此。”
“王侯之爵,只能出自陛下,非马某所能擅定。何况陛下非刘姓不封王,马某最多向陛下为他二人求恳,看能否赐以侯爵,或许。。。能为关内侯。”
“是啊,大将军有献陇西及平羌定蜀之功,爵位却不过万户侯,何况田戎,程泛呢?”李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慢悠悠地说道。
马援看了他一眼,李熊也正抬眼望着他,两个人目光相接,马摇目光炯炯,李熊毫不躲避。
马援缓缓地道:“马某蒙陛下委以重任,深承圣恩,得展胸中抱负,心中甚是快慰,心中已别无所求。至于万户之封,侯爵之赏,乃是陛下厚爱,马某已是受之有愧,何来‘不过’之说?”
“大将军不必过谦,大将军之功,万户侯岂足道哉?”李熊忽然话题一转,“以在下观之,大将军之面相,实乃是大贵之相。”
马援声音平静无波,“先生还会看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