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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丘陷落,使整个南郡都落入建世汉的掌握之中。
李育、程乌等人分率船队略定荆南,汉军顺水而下,所到之处,无不望风归降,几乎是船行到哪里,哪里便立即变为汉土。
马援率领主力船队沿江而下,势如破竹地攻陷了长沙,占据罗县、下隽等水陆交通要地,巨大的船队向着江夏郡进发。
慑于大汉之国威,荆南各郡争先贡献。武陵太守王堂、长沙相韩福、桂阳太守张隆、零陵太守田翕、苍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锡光等,相率遣使请降,刘钰悉封其为列侯。
至此,荆州之地除江夏之外,悉归于建世汉。
江夏在南郡的东面,南阳郡的东南面,长江从其郡中穿过。
此时的江夏最高官员还是新莽时就在任的太守侯登。
他在江夏做了十几年的太守,在更始帝时率先表示归附,顺利留任,但是一直保持独立的姿态,直到建武汉大司马吴汉平定了江夏东部的庐江,兵锋直指江夏,侯登才投降了邯郸朝廷,被刘秀封为列侯,继续留任江夏太守。
没过多久,建世汉的庞大船队顺江而下,连破夷陵、江陵等重镇,兵锋东指,侯登的江夏此时正处于两汉之间的势力交界地带,必然要成为双方争雄的战场。
侯登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决定一向是由强者作出的,对于两汉的代表马援和吴汉来说,侯登的意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两人需要以江夏为战场,先检验一下对方的成色。
吴汉为加强江夏防线,派越骑将军刘宏率军驻在沙羡,沙羡在大江南岸,与江北岸的西陵隔江相望。
西陵是江夏郡治所在,江夏太守侯登的驻兵之地,此时他率领郡兵,与江南的刘宏军一南一北,夹防大江航线。
刘宏有骑兵三千,步兵三千,以及新招募的水军四千人。侯登有水军八千,步兵一万,骑兵数百人。两人相约,如一方被袭击,则隔岸燃起烽火,互相跨江支援。
伏波大将军马援令征南将军仇志抚定南郡,令定陇将军孙易、材官将军张允顺汉水南下,与主力部队会战于江夏。二人领了将令,各带本部人马,顺流而下,一路连战连捷,接连攻破了五座城,俘杀当地令长,无人能挡其锋。
随着孙、张二人的船队逼近西陵,江夏太守侯登越来越惶恐,他觉得自己兵力太少,无法抵抗汉军兵马,便连连向身在庐江的吴汉告急求援。吴汉手书回信,严令他守住西陵,与刘宏卡死长江防线,说自己正在征集船只,募集水军,准备西进支援。
吴汉自出征以来,横扫扬州数郡,手中兵马越打越多,如今已有近大军十六七万,对江夏一带虎视眈眈。侯登对吴汉的命令不敢违抗,只得大发士卒,扩军备战,打算对建世汉军武力对抗。
这一天,身在沙羡的刘宏派使者来见侯登,说是沙羡既缺少船只,又没有充足的军粮,让侯登为他从各县筹集物资,送去江南,供应大军所需。
这不是刘宏第一次来索要物资了,自从他进入江夏以来,一直在不停地要东要西,从军械船只,到人和畜牲的粮草,全需要在江夏解决,侯登都尽量予以满足。
他的妻弟皮理道:“刘宏仗着是吴汉差遣来的,总是以上官自居,要这要那,态度傲慢。我从没见过谁跟人伸手还这么理直气壮,倒像别人欠了他什么似的。姊夫,您为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呢?”
侯登道:“他领兵初至,未预备粮草,侯某身为朝廷任命的太守,为其后援是应当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姊夫,您这脾气也太好了!我跟您说,好人就是容易被人欺负!您越是满足他,他越是贪得无厌。”
“江夏虽是小郡,却未经历过什么战火,侯某经营数年,颇有些积蓄,便予他一些,也不影响咱们的吃用。大战当前,还是应当并力对敌,不要互相猜忌内斗,免得误了国事。”
“姊夫,您手握一郡,处两汉之间,正可以待价而沽,自抬身价,怎么反倒被别人如此拿捏?若是吴汉不以姊夫为重,只知道欺压勒索,您还不如干脆就投了放牛皇帝,以一郡为献,肯定会得到重用,岂不胜过在吴汉手下受气?”
“胡说!”好脾气的侯登终于发怒了,斥道:“你当侯某是那墙头的野草,哪边来风便向哪边?既然已奉邯郸为主,自然要尽臣子之责任,尽心竭力,为国出力,焉有朝秦暮楚、随意易主的道理?”
皮理见姊夫发怒,心内虽然不以为然,嘴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侯登便搜集了五十余条战船,满载着粮米,派人送到江南去。
刘宏见了,冷笑道:“侯登真拿刘某当叫花子了,每次只拿这么点东西打发我,我还要多发士卒,扩大军队,这一点东西够干什么的?本来我当他是本郡太守,还给他留几分面子,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连点东西不肯给,便别怪刘某不客气了!”
吴汉手下的将士,很少用朝廷供应粮草,他们专以劫掠为生,几乎是打到哪儿抢到哪。只有这江夏,因为是主动投降的,还没来得及下手,此时刘宏便发挥了老本行,派手下四面出击,劫掠各城及乡里,直抢得百姓哭嚎,豪强纷纷躲进了坞壁。
刘宏把附近的船只都强征了来,用以运送抢来的物资,一船一船地运进沙羡,在城内堆成了山。
刘宏又往周围各县征发丁壮,凡是适龄者,都抓来当兵或是役使,沿江渔民都抓来做了水军,不会游泳者便做了步兵。没多久,刘宏便将队伍扩充了一倍多。
他还不断加高加固羡城墙,精心布置城防,为了加强水上的防守,又在大江南岸挖掘工事,布置营地,在江中设置障碍,阻拦汉军前进。
侯登在江夏主政十几年,力保一郡之平安,他为政仁慈宽和,深得士民之心。前些年天下大乱,江夏却从来都没有遭过兵灾,没想到投降了邯郸朝廷之后,竟然被自己的军队劫掠一空。
各县的令长都跑去西陵向侯登哭诉,请求他主持公道。侯登却只能安慰他们,劝大家以大局为重,为国家着想,对这些人百般安抚,总算将他们暂时压制下去。
侯登回到府内,却只是摇头叹息不止,皮理说道:“刘宏暴虐,欺压士民,姊夫如此忧心,为何不向大司马言明此事?”
侯登道:“刘宏乃大司马之部将,我向大司马告状,不是给大司马难堪吗?又有何用?何况大司马之军向来因食于敌。。。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劫掠到本国子民的身上。”
“抢自己百姓的粮食为军粮,从古至今未曾闻也!这事儿说到哪儿也是咱们有理。姊夫既然担心大司马会回护部属,对姊夫不利,难道就不能直接向陛下上书吗?”
“那便是告大司马的状,更不行了,陛下远在千里之外,焉能知道此地情形?便是知道,陛下对大司马也有三分忍让,我又如何敢向陛下上书?”
侯登叹道:“看来江夏百姓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侯登在忧心忡忡中迎来了孙易和张允的兵马,这两人年轻,冲劲足,沿着汉水一路过来,竟比先期出发的马援还要先到会战之地。
双方水军在汉水进行了一场激战。
孙张二人虽然兵力较多,但是多是关中兵马,不习水性。而侯登之水军却久在大江里来去,水性纯熟,这大大弥补了他们在人数上的劣势,双方激战大半日,谁也没有打垮谁,等到太阳向西,便各自退兵。
孙易与张允商议道:“汉水水面不够宽阔,我军战船虽多,却不能排开,倚多为胜。吾观江夏之军水战甚强,不如我二人分兵,你率船队在水中,我率本部上岸,在陆上与之一争雌雄。”
张允道:“若在陆上,敌军定不是对手。”
两人商议定了,当晚孙易便弃舟登岸,在江北扎下营盘。
等到了第二天,孙易军与张允军沿着汉水,水陆并进,双方又是一场恶战,江夏军水战占了上风,岸上部队却被孙易军虐得不轻。情急之下,侯登命军队全都弃岸上船,顺着汉水进入大江,回到西陵城中。
孙张二人获得胜利,沿汉水南下,进入长江,直接面对侯登与刘宏构筑的水上防线。
侯刘二人经营了许久,水上防线比较成熟,孙张二人初到,强攻未能得手,便扎下营来,等侯马援的到来。
马援的船队之所以晚了,是因他一路忙于任命官吏,恢复吏治,招抚当地豪强,关心百姓疾苦,因此耽误了许多时间。
孙易和张允两人只需要打仗便可以了,马援却要军政一把抓,巩固所占之地,为建世汉的后续统治打好基础。
马援与孙易和张允合兵,共有军马十二万人,大江两岸,连营数十里,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江夏郡豪强纷纷来投。
马援派人向刘宏和侯登送上书信,劝二人归降,刘宏将使者斩首,并派人送往江北,给侯登观看。
使者道:“侯太守,刘将军说了,他与太守相约,共抗马援,为守誓约,他已将马援使者杀了,请侯太守也如此,斩使以明志!”
侯登拿出马援招降之书,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此之谓礼也,侯某已拒绝马援之招降,誓与刘将军共进退,这封书请你转交刘将军,他见此便可知侯某的心意。”
使者回到江北,将书交与刘宏,刘宏道:“他不肯杀使,分明是其志不坚,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刘宏派人将书信送回庐江吴汉处,只说侯登首鼠两端,不可信任,请大司马另派人来,接任江夏太守,免得侯登引狼入室,坏了大计。
吴汉此人出身寒微,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