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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阿尔冷得刺人的语气,于箫愣了一下,心里沉沉得有些难过。她当然猜得出阿尔的用意,无非是不想牵累她,宁愿自己受尽折磨。他总是温柔善良得让她自形惭秽。只是,头一次被他这样对待,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难受。
见他不肯出来,于箫轻轻叹了口气,干脆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臂,抱起箱子,想直接带他进入飞船。一见她抱起箱子,阿尔理解了她的意图,这才从箱子里爬了出来,还没伸展躯体,他就伸出触手一推,将于箫推到了一旁。他拒绝的动作如此明显,于箫咬咬唇,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仍试图靠近他,想要牵着他进入飞船。
阿尔见她这样,卷了卷触手,轻轻颤了一下。接着,他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更用力地将她推开。他的力气太大,让于箫站立不住,一下子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没人能体会到阿尔的感受。对面是他最爱的人,是他做梦都想讨好的人,是轻轻一动就能刺得他心尖疼的人。她对他那么好,她愿放弃一切去换他的自由,他却把她推开了……推得很重……这是暴力,他正在对他最爱的人实施暴力。
【不要再靠近了,你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不要强迫我接受你擅作主张的行为。】他继续说着,冰冷的语调仿佛能化为利刃,却是刀刀都刺在了他自己的心脏上,然后疯狂地搅动着,让他疼得发昏。只有欺骗自己对面站着的不是于箫,而是帝国最大的敌人,他才能勉强说出这样的冷言冷语,否则,他大概一生也无法对她说出任何除了试图取悦以外的话。
亲爱的小姐,我想,大概只有彻底激怒您,才能让您放弃这份我不配承受的善意。我以最虔诚的态度向您忏悔,我愿接受您赐予的一切惩罚,只求您不要为了我的自由而放弃一切,那并不值得。
在心中默默地忏悔着,阿尔走近于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具有攻击性。他伸出触手,将沙发上的她卷起来,然后缓慢地收紧。
求救吧,我亲爱的小姐。我知道,您的口袋中装着神奇的宝物,可以联络您的同伴,让他们得知您的处境。痛恨我吧,然后将一切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就好,我只愿我能保护您。
触手越收越紧,同时将于箫晃动着举向高处,仿佛是想把她用力摔死。然而,于箫的反应却与阿尔的意愿截然相反。她丝毫也不慌张,只是将手置在阿尔卷住自己的触手上,像往常那样怜惜地摸了摸,轻声道:“别闹了,再忍也知道你正抖呢。”她没想到,他会抵触到这个程度。之前,因为不想向他本人描述将要降临在他身上的残忍行为,于箫并没有解释什么就独断专行地把他带了出来。可是现在,见他这么关心自己,抵触离开,她也就不得不解释一下了。
然而,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一道光束忽然透过窗户,瞬间射穿了阿尔的卷着于箫的那条触手根部。剧痛来得猝不及防,让阿尔下意识地呜咽一声,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触手扭曲,显然是疼极了。然而,尽管如此,他受伤的触手却仍稳稳地卷着于箫,没有多用半分力气。将于箫换到了另一条健康的触手中,阿尔背过那条触手,将于箫小心地护到了身后。
紧接着,窗户的锁也被粒子光线销毁,谢蒋一把推开窗户,轻巧地一翻,瞬间站直在他们面前,端平了手中的枪。“放下她!”谢蒋高声警告,枪口牢牢对住阿尔的大脑,“妈的,就知道这怪物老实不了!你敢动她一个指头,老子剐了你!”
持枪的男人第一枪就打中了他威胁于箫的那条触手,显然是对她持保护态度的。就是现在,在监视着他的动作的同时,他的视线也仍旧不离于箫的方向。
这是她的同伴吧。理解了这一点,阿尔小心地将于箫托到身前,然后僵着身子,闭上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来强迫自己,强迫自己将她推了出去。
离开我吧,亲爱的小姐,我只愿您能过得幸福。您没必要为我放弃任何东西。
谢蒋一把将于箫接了过来,对她“差点被怪物摔死”满是后怕。气不过那怪物差点害了于箫,谢蒋一时没忍住,就冲着阿尔又开了两枪。他自信于自己的体能,做好了应付怪物发疯的准备,却没料到那怪物只是在原地颤了两下,蜷着触手发抖,硬生生忍了两枪,意外得老实。
“这东西是不知道疼么?”这是谢蒋脑海中闪现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他的视野就瞬间朦胧了起来,直至黑暗。
于箫拔出了扎到谢蒋身上的微型麻醉针。这是她带着防身用的,却没想到会先被用到自己的同事身上。没再管倒在地上的谢蒋,于箫急匆匆地跑到了阿尔的身边,白着脸去检查他的伤口。然而,阿尔却仍旧十分固执,明明疼得发抖,却还坚持着推她离开。
“笨蛋!”这回,于箫是真的如他所愿地被激怒了,却不是因为她自己,“你是傻么!不疼么?不给我看看你还想做什么!”用力冲着他的头抽了一下,于箫俯下|身子,用嘴去舔他的伤口。好不容易才长好,怎么又弄伤了……
见阿尔缩着触手,还想挣扎,于箫不由分说地抓紧了他,强势地阻止了他的动作,没打算考虑他的意见。
“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听我说。”
……
看着于箫用手术刀比划的动作,阿尔发着愣,不敢相信自己领会到的意思。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他以为,他们至少还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活物的,至少……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活着切开取出内脏的生物。
他们比他想得还要狠心,而她为了他,要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所有人。
阿尔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躯体。他们会切开他,大概就是从这个位置开始下刀,然后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他因此而感到心惊和恐惧,可是,这仍无法让他决定跟她走。他值得吗?为了他的性命,要她放弃这个世界的一切,要她与整个世界为敌,他值得吗?
只是一条性命而已,他不应该给她找这样的苦头。
然而,下一刻,于箫就将手术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那是她的心脏,传播着她生命的律动。那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是他曾感受过的……锋利的刀子正对着她的心脏,他从没那么怕过那柄手术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不跟我走的话,我就捅下去。”她这么说着,将手术刀对着自己的心口,轻轻比划着。然而,几乎就只是在一瞬间,她手中的刀就被夺了过去。阿尔用触手卷着刀,将那让他恐惧的东西用力地扔到了远处。
“武力差距太大,我的确不可能在你面前做你不愿让我做的事。”于箫对此并不惊讶,她若无其事地凑到阿尔的身边,继续安抚他受伤的肢体,道,“可是,你不可能永远阻止我的。”说着,她用手比出了一个手术刀的姿势,对着他做了一个从头到脚地划下去的动作,然后将手对准了自己。“能明白吗?你死了,我就一起……所以现在,你要跟我走吗?”的确,现在他可以轻易地制止她自残。可如果他死了,他就绝不可能阻止她了。
真是难缠……她是阿尔此生见过的最难缠的姑娘,难缠得让他眼眶发热。
“是啊……你们也有泪腺,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于箫看着阿尔,略有些惊讶地将手掌覆到了他的眼眶上,擦掉了从他眼角滑落的泪珠。而这时候,阿尔才发现,原来自懂事以来就没有再次流出过的眼泪已经慢慢地溢出了眼眶。哭泣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他今天才知道。
我如何能辜负您这样的心意呢……我该怎样才能保护好您呢……
阿尔闭着眼睛,挣扎着,总算稳定了自己的心,做出了决定。【最最亲爱的小姐,请你和我一起走。】忍着冲击性的剧痛,阿尔仍带着泪水站起身子,站成标准的军人的姿势,然后郑重地俯下身,【我愿成为您的骑士,作为您的盾与剑,随侍在您的身侧,永远守护您。】
我会保护好您,我会好好照顾您,我的爱人,尽管我是如此无能,但我会竭尽毕生的力量,让您觉得,您今日的选择是值得的。
我会让您永远幸福。
“你在做什么!”于箫却打断了他郑重的仪式,不由分说地把他搂过去,“不许乱动,还流着血呢……多疼啊。”
阿尔顺从地靠在她的身上,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然后随着她一起,慢慢地走出了屋子,踏入了房屋后面的飞船。
就在飞船离开地面的时候,除谢蒋外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忽然有了波动。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室内的空气扭曲了起来,慢慢地显出了一个人形。“真是感动!”她低着头,拿着一支笔,笔尖唰唰不停地记录着。两人短暂的幸福总算让她因犹豫和负罪感而阴郁的心情显得轻松了许多,“于箫妹子还真是有勇气啊,不过我觉得,阿尔肯定恨你的。”她笔速很快,没一会儿就落下了笔。接着,她小心地收好了大大的笔记本,也走出了屋子,仰头看着已经看不见飞船踪影的深邃天空,轻松的神色慢慢沉了下来。“和我没有关系。”她轻声念叨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准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只是旁观罢了,什么都没有必要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