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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双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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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要不是阿离哥哥,我与封居士早就没命啦。”于是又将之前在江边被江离所救之事说了一遍,接着道:“他与格悟结伴同行,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那夜没见乔姐姐与他一起,乔姐姐一准儿已急死了,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你总提那乔居士,与她很相熟么?”

    道平点头道:“我认识他不少时候啦,她名叫乔羽,观中承蒙她不少关照。听住持说,她在一家叫做甚么桂叶堂的大商号做掌柜,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桂叶堂?”播流和尤缓几乎异口同声道。

    道平被唬了一小跳道:“啊,桂叶堂怎了?”

    尤缓道:“适才提到的盟约,当年便是在桂叶堂订下的。”

    道平颇感意外:“为甚么在那?”

    “以一言概括的话,桂叶堂就是三公山外的六翮斋。”播流解释道。

    “这!”道平震惊道,“这么说,乔姐姐是六翮斋的人?可他们怎没对我提过?”

    “她是外姓,大约对六翮斋和盟约的事了解不多。”尤缓道。

    “这可不好说了。”播流双臂交抱,向尤缓缓缓摇头道,“我方才就感到奇怪,盟约五方,祁家并不在列,与各家音信断绝也已有数十年,祁江离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且知道我与你有交的?”

    “你想说都是乔姐姐告诉他的?”道平脑筋转得也快,随即频频点头道,“嗯嗯,我也一直觉得他知晓许多六翮之事,若乔姐姐是六翮斋的人,这说得通。”

    “祁家,与六翮斋,联姻么?”播流口里念叨,又问:“祁江离有没和你提过,他与乔羽是怎生结下的姻缘?”

    道平回想道:“听他讲,乔居士是他的恩人,九年前他在归德府落难,多亏乔姐姐仗义相助。”

    “九年前,是天宝宫出事那年。”播流眯了眯眼,“归德与许州相隔不远。即是说,那三桩惨剧发生时,这位桂叶堂的大掌柜也都在。”

    “你又要转而怀疑乔姐姐么?”道平叹气,表示不可理喻。

    播流忙识趣道:“我不是也没说甚么嘛。”

    “我怕你想歪了。”道平拿眼把他一溜。

    播流笑着摇摇头,“话归原题,那本《琳琅清斋记》,你师父聂无踪该是见过的,你实话告诉我,他可将经书的内容传给过你?”

    道平闻言忽道:“你不说我险些把这要紧事给忘了!对,师父将三卷经书都默写了出来,暗藏在紫竹中传给我了。”

    播流紧问:“紫竹在哪?”

    “在天宝宫暗道里,当柴火烧了。”

    “经书呢,也烧了?!”

    “没烧,但仍到河里去了。”

    播流不禁扶额。

    道平嘻嘻笑道:“这不打紧不打紧!封居士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经书都在他头脑里啦。”

    “你得意甚么……”播流颇为无奈,“要紧之处你总记得罢?经书里到底怎么提及六翮斋的?”

    “你绝对想不到,那书里根本没有一个字提到六翮斋。”

    “没有?别是你看漏了罢?”

    “我翻来覆去看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真的没……”道平分辩到一半,话声戛然而止。

    播流道:“我就说罢,是不是才想起甚么来?”

    “尹珣,你知道是谁么?”道平盯着他道。

    “这名字是你在经书上看到的?!”播流即问。

    “嗯,是六翮斋的人对不对?”

    “岂止,他是六翮斋几百年前的主人,”播流道,“那几件惹祸的制器,便出自他之手!”

    道平恍然大悟:“原来经书与六翮的关联在这啊!”

    播流道:“经书上都写了尹珣甚么?”

    道平皱眉仔细回想,末了道:“他在书中很是无关紧要,没甚么值得一提的内容,若不是读得仔细,很容易就忽略掉啦。但凡我对这名字印象深一点,你方才说到姓尹的时,我都不至于想不到他。”

    尤缓道:“若真如此,龙华寺怎么会盯上这经书?难不成他们竟已查到尹珣这一步了么?”

    播流断然道:“不可能。倘若格悟连这都知道了,大可直冲三公山去,六翮斋怎还能平安无事?”

    道平道:“据我知道的,龙华寺是听了江湖传闻,才认定经书里有关于六翮的内容。”

    播流摇头道:“仅凭捕风捉影的传闻,能令格悟亲自出马,去挑实力不弱的天宝宫?”

    “那便是被提前混入天宝宫的尺凫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还是刚才那句话,尺凫若掌握了甚么,六翮斋怎会无事?”

    “这个嘛……”道平挠头,“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播流道:“首先,龙华寺毁宫夺经,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鼓动,且此人深得格悟信任,传闻经他证实,格悟便深信不疑。”

    道平全身如过电一般发冷发麻:“这人为甚么要致天宝宫于死地?!”

    播流面色严峻:“只需想想,天宝宫灭绝有甚么后果便知。”

    “盟约会失去效力。”尤缓道。

    “这仅是其一,我方才还说过,去除三清铃禁锢之法,必存在天宝宫与六翮斋两家之中。”

    道平一颗心几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那六翮斋为何能得保无事?”

    播流不答反问:“我且再问,世氏传有六翮制器,这事怎么传到龙华寺耳朵里的,你可认真琢磨过?”

    道平一呆:“也是这人告的密?”

    尤缓道:“但此人所知,止于世氏怀有制器,至于世氏将制器暗中移至了封家,这人却不知。”

    道平听见此说,愈发慌乱道:“不不,他知道,这事也已经暴露啦!龙华寺在半年之前,已摸到封居士建阳的家去了,因为报夕花!”

    播流与尤缓同时惊道:“甚么报夕花?”

    道平便将封何忧匿名作《金箧浮世》,中有“报夕花”一章映射现实的始末道出,接着道:“三清铃震会使时间流速变动,这事霜海楼与尤神医都不清楚,龙华寺怎么仅凭一段文字就觉察出个中玄机?莫不是也,”她如坠冰窖,喉咙发紧,“也受了同一人指点?这人到底是谁?!”

    屋中一霎沉寂,无人应声。过了许久,只听尤缓道:“不是三家,不是天宝宫,那只剩六翮斋了。这难道就是六翮斋得保无事的缘由么?”

    播流道:“《琳琅清斋记》原本由六翮斋保管,过后辗转纳入天宝宫经藏,六翮斋知其秘藏之处,只可说入情入理……小金鱼,你担心有人处心积虑,欲要解开三清铃的禁锢,可能真的不是杞人忧天。但怀揣企图之人不是我。”

    道平茫然道:“可怎么会是六翮斋?当初决意封存制器,永绝后患的,不正是他们么?”

    播流道:“若说这人背弃了六翮斋呢?”

    “为甚么要背叛?叛徒是谁?”

    播流道:“那得先问问那人,当年究竟因何离开三公山。”

    尤缓沉声道:“播流,切勿轻下论断。”

    播流道:“除她之外,难道你还能想到其它人选么?”

    尤缓默然。

    道平道:“离开三公山,你说的是……”

    “尽管我也十分不愿,但事实摆在面前,很难不做如是想。”播流摊开手道:“说不好,就是那求仙得道去的尹峤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