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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知然的话飘飘扬扬地落进了方元的耳中,他的大脑顿时一阵的恍惚。
此时的方元,正属于那种干了亏心事生怕鬼敲门的状态。连陈清全那种老东西都能被镇住,这个张知然铁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他该不会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吧?
文媃闻言目光稍稍在方元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再次一脸警惕地回到了张知然的身上。而瑶瑶这个小妖精,甚至连理都懒着理他。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文媃作为张知奕多年的闺中密友,她对于张家的情况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
别看张知奕的脑袋上顶着个张家小姐的名头,可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的话,纵观整个张家,愿意帮她的人绝不会超过三个。
眼前这个张知然的太上应神术似乎都已经到了入神的境界,应该是张家的人不假。可是在张家的人里,只怕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人也不在少数。
于是文媃冷声道:“我很感谢你将我们从华中分部的蓄意责难中解救出来,但请你放开方元,否则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一听到文媃说出了“不客气了”四个字,瑶瑶身后的桃花瞬间就绽放地更加绚丽了,俨然像是一群随时待命的小型导弹一样。
这两个人的反应倒是让张知然一愣,不过他随即笑道:“不客气?就凭你们两个吗?你们也真是够蠢的,怪不得会轻信这家伙的鬼话!”
尽管他如此言语,但文媃和瑶瑶的目光却依然十分坚定地盯着他看。片刻之后,张知然冷笑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手中的方元。
接着,他从车上走了出来,仔细地掸了掸身上的灰,道:“算了吧,毕竟分部委托我的事情是把你们从华中分部里带出来。至于其他的事,你们真不知道也好,还是装作不知道也罢,都不管我的事了。”
文媃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张知然道:“他干的那点事儿,华中分部的人早晚都会知道的。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无所谓了,说不定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被关进藏云山的卫所里了却残生了。”
言罢,张知然便从车上跳了出来。文媃见状问道:“你干什么去?”
张知然头也不回地道:“这里已经是东北分部的辖制范围了,分部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也就没有必要再与你们同行了。”
虽然此刻心中充满了疑惑,但眼下文媃却也无暇顾及,而是赶紧跑回了车里查看一下方元的伤势。方元的头上流了不少血,还有一部分硬塑的残渣滞留在了上面,一时间看上去当真是凄惨无比。
简单地为方元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文媃才厉色地问道:“张知然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然而方元也算是棋高一着,就在刚刚还被张知然摁着脑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幕的对策。
“没错,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情瞒你了。”
“什么事?”
方元故作了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深沉地道:“当时白陆见我拿到了弑怨,他慌乱之下杀了刘哥之后就逃走了。见刘哥丧命,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人也都四下逃散了。”
“
我当时被白陆阴了一道,也中了你们中的那种毒,所以就想趁着我还没有彻底地丧失意识之前,将你们先送回到相对安全的车里。”
“当时我先将瑶瑶送回了车里,可当我回到烧烤店时却发现有两个黑衣人竟然又折返了回来,而且他们正在……正在对你图谋不轨!于是我一时情急,便用手中的弑怨将那两个混蛋给就手斩杀了……”
方元的话仿佛唤起了文媃的某些记忆,她依稀间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似乎在自己沉睡的时候有一只手抓在了自己的……
文媃的一张玉面顿时就羞愤地通红,当时她甚至还怀疑过会不会是方元干的,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就……差点就……
想到了这里,文媃甚至连想死的心的都有,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见此情形,方元赶紧安慰道:“别哭啊!你哭个啥啊!那两个混蛋都已经被我手刃了,被弑怨吸的连渣都不剩了!放心吧,我们都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对不对?”
方元的最后一句是对瑶瑶说的,可瑶瑶却在后座上一脸懵登地反问道:“啊?什么秘密啊?”
这丫头可真是正事儿永远都不在点上,简直和一种叫哈士奇的狗子有的一拼。于是方元只得顺势对文媃安慰道:“你看吧,她连什么事都不知道,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却不想啪地一声干脆,文媃竟然突如其来地扇了方元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要是放了平时,方元的心中早就得拱上一股火来了。但此刻当他看到文媃那犀利的眼神时,心里的才刚刚升起的火瞬间就被浇灭了。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些什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方元明白,不管接下来要承受怎样的折磨他都必须得正面承认。否则的话,那这个故事可就圆不上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严重。
于是他尴尬地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道:“一……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本以为最轻的处分也得是再来几记响亮的耳光,但方元却没想到,文媃竟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她抽出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随之便再次启动了车子。
有过幼年经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感觉才是真的可怕。这种时候哪怕是处分严重点、激烈点都是可以接受的,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悬着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这就好像是在你的脑袋上停着一把刀,你知道这把刀是一定会落在你的脖子上的,但你却并不知道这把刀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等死的过程,永远要比死亡本身更让人感到恐惧。
然而接下来的一路上,文媃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看到她这副样子,方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不说,竟然还编出个这样的谎话来伤害她。
想归想,但为了自己的核心利益,方元确实是没办法将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由于路线的问题,一行人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往盛京市,而是转道开往了长宁市。
到达长宁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其实长宁市距离东昌市已经并不太远了,但是文媃却还是决定在这里先休息一夜再说。
等到了藏
云山之后,一切就是一场以下半生为注的博弈。对于方元而言,这一夜,很有可能就是他拥有自由之身的最后一夜了。
进了长宁市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吃了,果然,烧烤这东西还得属东北这片儿的最为地道。不过这也算是方元和文媃在一起吃过的第三顿烧烤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文媃喝酒的样子。
看她那摇摇欲坠的状态,八成是已经喝的有点飘了。在烧烤店里手上却摇晃着高脚杯,而高脚杯中装的却又是纯粮烧的二锅头。不得不说当真是侠女风范,就是这么的不拘一格。
本来见文媃喝得起劲儿瑶瑶也想跟着试试来着,可她的小嘴巴也就沾了不到小手指盖那么点的一口,直接便上蹿下跳地吵吵着辣死了。
就在文媃要将杯中剩下的酒再次送入口中时,方元却一把将其拦住,轻声道:“要不……别喝了。”
文媃醉眼朦胧地看了一下方元,然后缓缓地挪开了他的手,道:“别管我,今天我就想喝点。”
嫣红色的酒晕浸透了冰雪一般的双颊,本以为她也可以像电影里演的那些大侠一般千杯不倒的,但一小瓶下肚,便也就成了这副模样。
方元不得不承认,文媃醉酒后的样子是真的比平时要柔美了许多,简直比她手里的高度酒更让男人容易沉醉。他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是方元正在内心之中极力的克制着,以至于他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这又是何必呢?明天将我交给东北分部,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而且我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你也算是对得起张知奕的嘱托了。”
“可是你知道吗?”
文媃忽地笑了一下,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希望你死在回来的路上的。若不是小奕当时苦苦相求的话,我甚至都想在半路上把你给截杀了。”
方元闻言甚是不解,道:“为什么呢?咱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过节吧?除了泰斗宴那次,咱俩甚至连一点的交集都没有!你……有非要干掉我的理由吗?”
文媃看着正在杯中晃动着的透明液体,笑道:“因为小奕想要救你呀!那个傻丫头,明明在这么一个复杂的环境中自身都难保,却还是想着要为你脱罪。”
顿了片刻之后,文媃又道:“可你杀了两个世家子弟!这么大的罪过,她要怎么才能帮你洗得清呢?或者说……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帮你洗清呢?”
方元的眉头微皱,他刚要跟文媃解释他只杀过白瞬一个,但文媃却抢先了一步,继续道:“可是这短暂的相处下来我才发现,张家妹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你是一个她值得为之付出的人。”
文媃的话语中,方元似乎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儿的样子。而这时文媃却向他反问道:“我当时就问她呀,我说这个方元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去保他?你猜她怎么和我说的?”
结果却又没等到方元开口,文媃便自问自答地道:“她只和我说了四个字——‘生死之交’!”
说着,文媃从怀中掏出了那张能够引动青焰的符咒,当着方元的面撕成了一条条的碎片。她如丝一般的醉眼看着方元,微微一笑道:“要不……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