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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张知奕一直待到了深夜,张知谦才略微不放心地离开了。
窗外星稀月朗,没过多时便又有一大片乌云遮住了那最后的一道光亮。咚咚咚,张知奕的房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急促,深沉。
第二日清晨,方元在暗鬼的引领下来到了张家的礼堂。礼堂的上方白光微冷,周围菊香清淡,正中央处摆放着一只水晶棺椁。
棺椁的上方是一副巨大的照片,照片上正微笑的中年人方元认识。就在前几天,他们才刚刚见过面,任谁也无法想到,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形式。
礼堂中的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制服,或是西装,或是中山装,或是风衣。方元也不例外,换上了暗鬼早晨时递给他的黑色立领中山装。
远远地望去,方元看到了站在棺椁一旁的张知涵。一身黑色的西装透射着成熟知性的美感,又隐约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见到她的一刻方元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词汇——公主。
虽然不是很喜欢她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张知涵确实是很适合统领一个庞大的家族。或许,张云海就是有意从小往这个方向培养这个女儿的也说不定。
方元能感受到他们悲伤的情绪,但对于他来说,死去的这个大叔确实和他并没有太大的交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估计就是张知奕了吧?可是偏偏今天张知奕却不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在方元心中无聊的情绪正在蔓延之时,礼堂之中突然走进了一个人,让他的眉头不由地一皱。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以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张知奕。
尽管方元也很希望她能够出现在这里,但这却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地在意契约精神,而是眼下的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遵守协定。
果不其然,在见到张知奕出现的瞬间,张知涵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缓步而来的张知奕。
面对张知涵的冷眼相对,张知奕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径直地走到了张云海的棺椁面前,郑重其事地跪下,重重地扣下了三个响头。
张知涵却淡然一笑,道:“看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提醒过你的,千万千万,别挑战我的底线。”
同样身处于主家位上的张云山却豁然站了出来,呵斥道:“小涵,你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吧?大哥刚刚去世,我张家继任家主尚未敲定,你凭什么不让小奕前来祭拜?”
“依我看,她不光要祭拜,还要和咱们一样堂堂正正地立于主家位之上才算是正理!”
张知涵却道:“三叔说的对,张家的家主确实是暂未敲定。不过毕竟哥哥不在也只能由我这个做长女的暂且统御全局了,至于您刚刚的建议,我一定会好好参详的。”
接着,张知涵厉声道:“来人,把这个身份不详的女子给我架出去。”
见小奕姐姐要吃亏,站在张云山身后的张知谦顿时一脸焦急。
虽然他的修为极浅,在张家这种老牌的修真世家中自然不受重视。但他的父亲毕竟是张家的二号人物,面子多少还是有的。可就在他正要发声之时,一道厉喝却传遍了整个礼堂。
“我看谁敢!”
张知奕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围上来的人喝道:“你
们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是父亲的次女?父亲灵堂之上,尸骨未寒,你们难道就要当着他的面对他的亲生女儿动手吗?”
然后她抬眼看向了张知涵的方向,道:“身份不详?好一个身份不详!作为长姐,这么多年里你除了欺压我之外还做过什么吗?”
“但凡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抢走。多少年来,父亲与我而言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难道如今他都已经不在了,连让我再见他一眼都不可以吗?”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份低微?还是我在哪里有的罪过你?你知不知道,当我第一次知道我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时我有多开心?”
“我在这世上不是无依无靠的,我失去了妈妈,可是我还有你们。你不应该是我的亲人才对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听到这些话,原本正要动手的几人全都停住了脚步。
因为张知奕说的没错,在场的人里有谁不知道她是张云海的女儿。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万一哪天人家姐妹冰释前嫌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跑腿儿的。
这些话别说是像张知谦他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了,就是方元这样的外人听了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张知涵却是莞尔一笑,轻声地反问道:“普天之下,哪一家能容得下婚外情得来的私生子?”
张知涵的声音虽小,但却是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张知奕的耳朵里。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词汇就像是一把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一般,无时无刻不削剐着张知奕的心。
张云山闻言心中亦是愤愤不平,大声喝道:“张知涵,你够了!小奕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生骨肉,与你血脉同源。如今你却当着大哥的面同胞相残,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统御张家?怎么可以镇守阴阳池!”
“哦?”
张知涵饶有趣味地问道:“难道三叔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你偏袒疼惜这个私生子我不管,但这说到底也是我们的家事。就算我不是家主,没有处置他人的权力。但是处置她,我还是可以的吧?”
张云山的神情登时一滞,失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
张知涵厉声道:“张知奕擅闯灵堂,惹我家门不净,现责令其去阴阳池幽闭思过,即刻动身!”
张云山道:“你敢?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家主!”
“我有什么不敢?”
张知涵道:“我虽然不是家主,但我为长为尊!身为长姐,我惩戒自己的妹妹失礼,难道三叔也要横叉一道吗?”
张云海似乎还要争辩什么,但张知奕却抢先了一步。
她听到了张知涵的话微微一笑,竟朝着对方深深一拜。她的眼中湿润了一圈,低声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称呼我为妹妹。”
“我仿佛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这个厉害的大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再敢欺负我了。”
“就让……小奕也再叫你一声姐姐吧!姐姐,我这就起身前往阴阳池。既然父亲不在了,你我之间,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以前的恩怨,就都过去
吧!从此以后,我……我就再也没有姐姐了。”
言罢,张知奕又冲着张知涵的方向一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礼堂。方元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灵魂。
整个过程都被来客目睹。虽然礼堂已然安静,但从他的神情上不难看出,有人忧虑,有人暗笑,有人漠然,更有人心怀鬼胎。
方元的目光特意在白淼的身上扫了一下,只有他知道这家伙已经投靠阴魔神了,如果张家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会是在场的所有人里最开心的一个了吧?
然而与他设想中的不太一样,白淼身边的一个老头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坏笑,但白淼本人却毫无波澜地淡然观望。
这种感觉很奇怪,方元甚至觉得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般。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再这样的地方估计白淼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方元的心中却隐约间升起了一丝的不安。
张知涵看向了脸色尚是一片木然的张云海,低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是三叔您特意让她过来的吧?怎么样?这样的结果,不知道三叔您满不满意呢?”
张云海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张知涵道:“张知涵!你……你以为大哥一死你就可以在张家只手遮天了吗?如此恶毒的心性,我是绝对不会让整个张家都落入你手的!”
张知涵却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好啊,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张家之主,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止我走到那个位置之上?”
“倒是你啊三叔,把那个小杂种引进来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张家的颜面呢?你是不是觉得,张家这东北修真界龙头的位置,坐得有点太久了啊?”
张云海微微一哼,道:“亏你还知道咱们张家是东北修真界的龙头,你以为张家的家主就只是由张家自己左右的吗?”
“作为镇守阴阳池的家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修真界的安危。你以为你是大哥的长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还就告诉你,你来做这个家主,我张云海就第一个不同意!”
张知涵却依然淡定地笑道:“您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呢?您是我的长辈不假,但我也不是只会依靠着父亲的废物。”
说着,张知涵的目光还若有若无地在张知谦的身上扫过,然后继续道:“三叔若是对我的实力不了解的话,大可出手一试。”
张云海却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你动手,让别人都笑话我张家的长辈在以大欺小吗?”
张知涵却道:“无所谓,反正今天张家的面子也丢的差不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张云海闻言怒道:“你也不必张狂,正好今天整个东北修真界中的大家族基本都在,更是有不少家主在此,何不问问他们的意见呢?我倒要看看,谁能容得下你这样的狂悖之人肩负阴阳池的重任!”
张知涵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张家的家事,你却非要弄成是整个东北修真界的公事。也好,我倒是也想看看,到底都有哪些人是站在您那一边的!”
随之,张知涵冲着礼堂之内高声道:“我,张知涵,将继任张家家主。在此通告诸位同道尊长,若有觉欠妥者,只管大胆提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