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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时拉着她坐下道:“是不见了,但没有出城,躲在玉皇庙门外卖香包的那户人家里。”香草点点头道:“我有些印象,去玉皇庙时也光顾过她几次。然后呢?”蒙时对水兰说道:“你自己说吧!”
水兰往前一步,轻声说道:“我和香缕之前就认识了,那时香缕经常陪着县大老爷的娘去玉皇庙烧香。牙婆子逼着我们这些没脱手的姑娘常往玉皇庙里转悠,扮成信女哄人钱财。香缕当时差点给牙婆子骗了银钱,我在旁边提醒了她一句,就这样认识了。”
“随后呢?”
“玉皇庙外面卖香包的那个从前是我爹府上的,所以我认得她,香缕跟她也熟络。香缕从衙门内里偷跑出来之后,就往她家躲去了。后来我打算凑些银两给她做盘缠,好歹先逃出城去。可没想到……没想到蒙钟跟着我,发现了香缕。那满城都是找香缕的画像,蒙钟能不晓得香缕是谁吗?今天本来是打算让香缕出城的,可我到了没多久,蒙钟就带着衙门里的人来了。我们当时没处可逃,就往学馆去找四少爷了。后来,四少爷啥也没说,套了个马车把我们带这儿来了。”
香草眨了眨眼睛,看了蒙易一眼。蒙易嘿嘿一笑道:“横竖我没主意了,不得来找你们吗?香缕再咋说也是你堂妹不是?”
“你可真行呀,蒙易!”香草点了点头冲蒙时笑道,“不愧是你弟弟,啥女人都敢往外拐带。上次想拐带小鹿州府,这回可玩大了,拐带了县大老爷的小妾来,你瞧着吧,咋收场呢?”
蒙时一脸无奈地笑道:“我可没教他这些呢!”
蒙易笑道:“也没那么言重吧!横竖县大老爷不晓得我们去了哪儿,不如就让我们在这儿躲几天?”香草哭笑不得,说:“那要不要现成地叫了小鹿来陪你玩儿呢?水兰和香缕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这主意吧?找个由头跑来,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我和你哥了?”
“你们不说,谁晓得香缕在这儿呢?”
“蒙钟不晓得,难道连你三叔都料不到吗?这个节骨眼上,你三哥正在跟他谈拆分铺子的事,他为这事气得直吹胡子,他还不趁机跟县大老爷告状吗?再说了,明天我爹和两个哥哥就要放回来了。要是县大老爷晓得我们藏了他的小妾,你觉得他不会给我们小鞋穿,找个由头再扣押几天,为难为难我们吗?”
香草把话说到这儿时,蒙易才忽然明白事情并非他自己想象地那么简单。他原以为,带着水兰和香缕来镇上,躲一阵子就没事了,谁想到竟然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一脸愧疚地低下头去说道:“对不住了,嫂子,我没好好想想,所以才……”
“罢了,人都给我带回来了,我总不能丢出去吧,”香草用怜悯的目光看了香缕一眼说道,“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堂妹呢!要是换了我,我也会帮,不过往后做事得多想几步,晓得了吗?”
“那眼下咋办呀?三叔是晓得这地方的,指不定已经跟县大老爷告状去了呢!”
蒙时气得直好笑,说道:“这会儿子不是告状了,要没猜错的话,该是派人了来上我们这儿要人了!就算我不喜欢理会衙门的事,可也晓得县大老爷的小妾在他洞房那晚跑了,他贴了满城的告示要拿了香缕回去,你晓得这是啥意思吗?”
蒙易点点头道:“县大老爷很生气,得拿了香缕回去好好收拾!可是三哥,香缕要真跟了县大老爷回去,不晓得还有命没有。”
话音刚落,香缕已经忍不住哭泣了起来。水兰扶着她劝慰道:“莫哭呀,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她凄声哀哭道:“不想连累了三伯和两位堂哥,这横竖是我自己的火坑,我自己跳了就算完了!麻烦你们,把我送回去吧!”
香草道:“先莫哭了,一会儿全镇都晓得你回来了!那时候,你才真的没处躲去!你娘这几天跑遍了几个村的亲戚家找你呢,大概她也没想到你会躲在玉皇庙门前那个卖香包的家里。”
香缕身子一软,就瘫坐了下去,断断续续地抽泣道:“她要找着我,还得送回县衙去,她巴望着我做了县大老爷身边的得意人儿,想着法子把哥哥救出来呢!她心里只有哥哥,就没拿我当回事!”香草问道:“当初大伯也不吭声吗?”
香缕摇头道:“我爹向来是听我娘的,哪里会吭声呢?我不答应,她就拿死了来逼我,我没法子就只好去了。”“你娘咋跟县大老爷的娘搭上话的?”“是在玉皇庙里遇着的。老夫人见了我,说很有面缘,非得问问八字儿。我娘一听说她是县大老爷的亲娘,立马就有了把我塞过去的念头。后来报了八字儿,那道士一算说我跟县大老爷有前世未了的缘分,这辈子要是能续上,指定能给县大老爷开枝散叶,让老夫人子孙绕膝。就这样,我娘把我卖给了老夫人。”
“屁话!”香草忍不住冒了一句脏话,把蒙时都吓了一跳。蒙易在旁边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来。她转过脸笑问蒙时:“咋啦?不允许啊?可不是因为气愤找不到词儿吗?那些道士有一个半个说真话的吗?谁有钱哄谁高兴,指不定就是我大伯娘拿银子买通了他!哪门子八字儿就那么合适对上了?前世未了的缘?哼,一堆子胡话!”
蒙时咯咯咯地笑道:“我也没说你不能说脏话,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咋那么好笑呢?”香草随手拍了他大腿一下,说:“莫笑了吧,说正经儿呢!这事咋办呀?”旁边蒙易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子,流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又暗暗笑了起来。
蒙时盯着他说:“还笑呢?咋办呢?你说吧。”蒙易收敛起笑容说道:“人都在这儿了,我可没主意了,不得你和嫂子说话吗?要不然,送了她回去?你们也做不出这事呢!”
“呵!”香草拿肩膀碰了蒙时一下说道,“这还激将上我们了?我瞧着跟你还真有点像呢,你们家的祖传吗?”
蒙时笑道:“要不然咋是兄弟呢?蒙易的嫂子,你这么聪明,给个法子呗!”
“不敢当,”香草摇摇头笑道,“在进士老爷跟前卖弄小聪明,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您看着办吧!”蒙易着急了,催促道:“你们两人好歹想个法子出来呀!要是香缕真给带回去了,那估摸着准没命了!而且……而且嫂子的爹和哥哥也会有麻烦的呀!”
香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蒙易道:“你马后炮还真在行呢!这会儿子晓得着急了?法子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出来的,你真当我是多啦A梦呢?往兜里一套就是一个法宝。”。
“啥是多啦A梦?”蒙易好奇地问道。
“我晓得,”蒙时道,“你嫂子画了的那个漫画,上面有个长得跟猫似的,又比猫要圆乎一些的怪物,叫多啦A梦。据说,他有个兜,面前挂着的,一摸一个法宝。”
“真的呀,嫂子?你咋想出来的?”
“这时候是讨论这个时候吗?”香草让水兰把香缕扶了起来问道,“那晚到底发生啥事了?二哥跟这事有没有干系?”
香缕收了哭声,说道:“那晚,老夫人让我和老爷圆房,老爷一碰我……我就害怕极了!我才十五岁,老爷已经四十六岁了……”她说到这儿又哭了起来,“我……我不想跟他圆房,所以就趁他喝晕了站不稳的时候,推了他跑出来。我一路跑到了香实堂哥平日里熬药的那个小灶屋里去。刚好香实堂哥在,我就躲到了柜子后面。老爷进来啥也没说就狠揍了香实堂哥两拳,然后就倒了下去,估计是喝多了。”
“接着你就跑了?”
“嗯,我趁香实堂哥出去叫人来抬老爷的时候,就从小门跑了。我想着就算第二天老爷醒了不追究,我迟早还是要跟他圆房的。一想到这事,我就……就比还难受!我宁可一条腰带挂了自己,也不愿意跟老爷圆房!”
香缕的哭诉叫在场人都怜悯不已。香草叹了一口气道:“我虽对付了你哥,但没想到你会因此受这么多苦。”
香缕摇头道:“这怪不得你,都是我哥自己闯的祸。从小到大,我爹娘替我哥挡了多少祸事,我都记不清了!娘就惯着哥,他才那么无法无天的。其实我心里早清楚他肯定是要叫人给收拾了,只是没想到我娘对我这么狠心。为了救他出来,居然把我卖了!”
蒙时道:“就算你做了县大老爷的小妾,得了欢心,那犯人是他想弄出来就弄出来的吗?朝廷有监察御史在,但凡有个人看不顺眼,往上奏一本,他的官帽就保不住了,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你娘是太急功近利了,把你差点给害了!”
香草接过话对香缕说道:“你也莫哭了,横竖到了我这儿,我替你想想法子吧!可这法子还真不好想呢,要保全你,又得顾全县大老爷的面子,说到底,县大老爷是有口气在。”香缕点头道:“县大老爷其实没那么喜欢我,倒更喜欢他另外一个小妾柳姨娘多些。只是老夫人一直看不惯那柳姨娘占了老爷独宠,又没生个儿子出来,所以才买了我去给老爷。”
正说着,窗户下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刚好在门前停下。蒙时起身走到窗边瞧了一眼,说道:“好像是衙门的人,先叫香缕莫哭了,我下去看一眼。”香缕吓得连都发紫了,紧紧地抱着水兰,浑身颤抖不已。香草让蒙易关了房门,省得香缕忽然哭出来给楼下听见了。蒙易这时候有些紧张了,问香草:“嫂子,要是衙门里非带香缕走,咋办呀?”
香草道:“这会儿子还轮不上这话,他们最多是怀疑香缕在我们这儿,等你哥去问问情况再论吧!”她转头拍了拍香缕的肩头说道:“好好地喘口气儿,这事是躲不过的,你得自己先给自己鼓点气儿才行。”
“早晓得,我该听了柳姨娘的话,吞了金自行了断了!”
“那柳姨娘还跟你说这些?”
香缕点点头道:“她瞧我不顺眼,总找我碴儿,可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她也不能把我咋样,常跟我说些狠毒的话,叫我自己吞了金,或者上吊算了。”
香草冷笑道:“你死了,她就以为老夫人不会再买一个吗?这女人倒有些手段呢!”她说着说着眉头一皱,起身在书房里找起了东西,蒙易问道:“嫂子,你找啥呢?”
“一个小本子!难道我没从府里带回来吗?”香草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道。
再说蒙时下了楼,宝儿已经将来人请了进来。原来是衙头郑虎,和另外两个衙役来了。请到偏厅之后,蒙时问道:“深夜来我这儿,想必是有事吧?”郑虎行了礼道:“进士老爷,没有要事不敢随意打扰您。县大老爷派了小的来问您要个人儿。”
“要人?是谁呢?”“就是您的弟弟蒙易少爷。有人亲眼看见他带了县大老爷的小妾香缕私逃,所以特意派了小的来请蒙易少爷回去说个分明。”蒙时慢条斯理地问道:“私逃?谁看见了?”
“蒙府的蒙钟少爷,以及小的身后这两位衙役。小的刚才瞧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想来该是蒙易少爷的,请进士老爷,请了他出来吧!回了衙门说个分明,不会为难他的。”
“蒙易有功名在身,凉你们也不敢难为他。可就凭蒙钟和这两位衙役之说便要来拿人,似乎太片面了。谁都晓得我三叔正跟我不对付,蒙钟是我三叔的亲子,这里面脱得了干系吗?”
“这不是还有两位衙役吗?难不成进士老爷也要说他们是受了您三叔的指使?他们一路从卖香包的家里追到了学馆里,亲眼看见蒙易少爷领着香缕和另外一个叫水兰的丫头跑的,无从抵赖呢!其实大老爷也不想跟您过不去,您该晓得吧?”
蒙时摇头道:“不清楚。”
郑虎冷笑了一声道:“进士老爷何必跟小的为难呢?临走之前,县大老爷正读着今天刚从州府抄来的邸报,进士老爷可知上面说的是啥?”
“说来听听。”“从州府抄来的邸报说,您的外公被人参奏了一本,如今撤了职,降了爵,正在家中反省。除此之外,您的两位舅父也被罚了年俸,以儆效尤!”
蒙时心里微微一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出来。他仍旧口气淡定地问道:“那又咋了?为官本就如此,有升迁的一日,必然会有降调的一日,我外公年事已高,这时候回乡修养是最好不过的。我向来不管朝中之事,你说这些给我听,是想吓住我吗?”
“是大老爷临走前托小的转告您的。眼下韩氏一门风光不在,家中几位都遭贬斥,进士老爷也要小心为上。”“我无官位,难道也能贬斥我?县大老爷是担心过头了,为这个,他还能逼着我把人交出来吗?”
“可您得斟酌了,莫忘了,明天您的老丈人和两位舅爷要被放出来了。您也想瞧着他们平平安安走出来吧?大老爷真是不想跟您这样的聪明人为难,那是自讨苦吃呢!可您若执意不肯交出他想要的人,那他的脸面往哪儿搁呢?到时候恐怕……”郑虎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进士老爷,小的言尽于此了。明天早上您来接您老丈人和舅爷的时候,要么是蒙易少爷同您一块儿来,要么就是大老爷的小妾同您一块儿来,您瞧着办吧!”
步门卖自。蒙时瞥了郑虎一眼说道:“你们大老爷一直都让着我,原来是因为我外公的缘故?”
“从前谁得晓得您是兵部尚书韩铁成的外孙,不但是县大老爷,只怕到了州府长安,也有人给您几分面子。可如今,您外公已经退任了,还被降了爵,恐怕人走茶凉呢,进士老爷。”
“我明白了,县大老爷是想提醒我,啥为世态炎凉,人心淡薄吧?替我转告他,多谢了。这样吧,我去问问蒙易,若是真如同你所说,那我就把蒙易交给你带回去问话,咋样?”
郑虎以为蒙时有些害怕了,便点头笑道:“进士老爷不为难小的最好,不过小的可等不了多久,请吧。”蒙时走出偏厅,叫来了宝儿,耳语了几句后,宝儿从后门出去了。蒙时上了楼进了书房,见香草跪在地上找东西,忙把她搀扶了起来,问道:“找啥呢?叫亭荷帮你找不就行了吗?”
香草道:“找个小本儿呢!我记得是拿了回来的。”
“啥小本子呢?”
“从一个道士手里得来的。”
“找那小本儿做啥呢?”香草笑了笑说道:“等找到了再跟你说吧。楼下的人都打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