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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总算熬了过去
小嫣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合时宜的泪水跟着凑趣,着急的她登时憋得脸色通红,胡乱的用袖子擦去眼泪,一双水气云绕的眼眸满是惊慌的神色。
“家里就这么几口人,能有啥活儿啊!你这孩子怪懂事的,舅妈今后啊,会好好疼你们的!啊!”一脸横肉的女人坐在对面,兀自吸溜着碗里的热粥,眼皮都不待抬起的搭着话,丝毫没有理会对面已经紧张的要哭出声来的孩子。
小舒轻轻的拉了拉姐姐的衣襟,两个孩子无声的端起饭碗,小心的夹着靠自己最近的一角,碗里的饭粒仔细的扒干净后就自觉的放下筷子,悄悄的回到临时搭起的草铺上,摊开破旧的棉被紧紧的蜷缩在里面。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确实好过了些,舅妈平时虽言语不多,可也不再终日咒骂,偶尔也会给个笑脸。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了两天,又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对付了,任凭俩姐妹怎么乖巧懂事也没用了,老实的舅舅嘴上的功夫是干不过媳妇的,更受不了这个女人动不动就揪出祖宗、奶奶、娘的数落,说急了更是伸手就招呼,还老是往脸上弄,凶悍得简直就是个雌老虎,惹不起就只能躲。
除了拼了命的扛活挣钱外,他最常做的就是躲在角落里蹲着抽烟,看海浪涌起落下,一根接一根的点着烟卷,白雾笼罩着就仿佛带了防护罩一般安逸,祥和,不用面对愁闷苦恼。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舅舅的手指被熏得焦黄,脸色也越来越黯淡了下去。
而小舒却渡过了最难捱的一个冬天,饥饿、寒冷、孤独已经让她不再奢望能得到关爱,只要有一口饱饭吃,不要饿肚子就行,她已经没有任何奢求,只想快快长大离开这里。
这是于晴第二次离开。
第一次是为了逃命,而这一次是为了赎罪。
不管是托弟,小嫣,还是现在的于晴,都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称呼而已。她这个背负着白虎托生的孽命的苦命人,又一次离开了熟悉的环境。
十岁,还是一个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但在小嫣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属于那个年纪的痕迹,沧桑、颓废、无奈……没有开放的花蕾难道就这样凋谢吗?
她不甘心!
漫无目的的沿着路往前走,一直走。
渴了就趴在溪流的浅滩痛饮泉水,饿了就溜着各家各户的屋檐下搜寻人家吃剩的,拿来喂狗的嗖饭,天黑了就蜷缩在随便哪里的背风拐角打个盹儿。
偶尔也会有好心的婶子大娘拿出半个饼,一块馍的递给她,但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被人厌恶的轰赶出很远,总有几个半大的小子围着她吐口水。终日蓬头垢面的,临岸就着水影有时候也会照照,可再也想不起自己原来的样子。
流浪,让她受尽了白眼,也品尝到了人世的艰辛。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前世造了太多的孽今生注定要这样子偿还。
可是她的心里却始终挂记着小舒,她的妹妹。她永远都忘不了桃婶嘶吼着让她带着小舒快走时的决绝,身子被完全压在床板下的桃婶发疯一般捶打着地面,她不要小嫣徒劳的拉拽自己,只要她的孩子得救,她死了也心甘了。当她看到小嫣不负所托,抱着小舒爬出火场那一刻,她笑了。
轰然倒塌的山墙迅速将一切化为乌有,小舒再也没有了妈妈的疼爱,撕心裂肺的哭号响彻云霄却再也唤不回逝去的灵魂。
每一夜声音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纠缠在小嫣的脑海里,重复又重复的出现在梦中,哭喊、嚎叫、山墙倒塌……
冬日越来越远的离开了,寒冷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
饥饿让她不再顾忌廉耻,
叶寻拼力的推开交警的臂膀,朝着早已瘫撒成一堆、几近变形的黑色豪车的方向挤去,身子僵直的向前,腿脚却不由自主的瘫软下去,伸直的手臂向着空中无力的抓扯着,仿佛这样就能借助冥冥中神的力量,让她模糊的泪眼能看清躺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
但是弥漫在眼睛里的氤氲越来越潮湿,反射在瞳孔里的鲜红也被晕染得一大片、一大片的堆叠起来,像潮水裹着汹涌的浪铺面拍打而来。叶寻只觉得脑袋里注入了无法言说的情绪,被放入了真空地带一般,迅速的放空。耳边嘈杂的各种声响也变得越来越远,仿佛隔着几个世纪一般,空洞的打着闷闷的节奏。
“哎!小姐!小姐!”年轻的交警坚实的臂膀被眼前这个看似较小柔弱的女子拉扯的生疼,正全力招架这女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子却被紧紧攥着的手拖拽着,直往地下倒,刚刚还激动的已近吼叫着说话的女人,却突然浑身乏力的瘫软下去,似乎只剩下口内尚存的一丝微弱的气息。
“快!这女的晕了!”
身穿藏青色制服的两个人,左右搭着叶寻的胳膊把她架到了一边,白衣护士抬着担架迅速的赶了过来,现场人员紧张有序的进行救援。不远处迅速赶来的一队官兵立即帮助疏散围观人群,诗灵和静竹两个小小的身影混在里面非常的扎眼。
诗灵拖着妹妹的手紧追着妈妈下了公交车,费劲的从台阶上小心的爬下来,扭头一看妈妈已经快跑着走远了,诗灵紧紧拽着妹妹的手,顾不上已经跑掉的鞋子拼命的向前追去,顾不上哭嚎的两个孩子饶是拚尽全力还是追丢了,泪水在脸上划得一道一道的。
静竹哭得脖子上的青筋绷得老高,鼻涕泡和着眼泪横七竖八的挂在脸上,肉墩墩的小腿吃力的倒腾着,努力的跟着姐姐向前拉拽的脚步。
堵在道路两边的汽车司机纷纷从车里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两个一路狂奔,慌乱无助的小孩,一个中年男子从车里出来捡起孩子跑掉的鞋,冲着两个远去的背影高声喊了句“鞋掉了!”可两个孩子根本顾不上理睬,头也不回的往前去。
“哎!慢点跑!”
“小心摔倒喽!”
“干嘛的呀这俩孩子是?”
高高低低的驾驶楼里探出各式各样的脑袋,一个烫着卷发的洋气阔太尖着嗓子叮嘱着孩子,看着他们被路边积聚的雨水溅的满是泥泞,小手紧拉着前后不离,一路颠簸着跑着向前,小脸因为剧烈的奔跑被皴得红扑扑的,呼哧呼哧的直喘。
人们猜测着,狐疑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追问缘由,只是看着任由两个弱小的身影继续在远去的道路上奔跑。
“叶寻妈咪!叶寻妈咪!”诗灵大声的呼喊着叶寻妈咪,姐弟俩顺着道路两边拥堵的车流已经跑了好一段,可前后左右都看不到叶寻妈咪的影子。
诗灵焦急的小脸上挂满了汗珠,泪痕已经被风吹干,只留下黑灰的一道,已看不出原本白皙的脸庞。妹妹静竹被拖拽着跑了这么远,累的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憋得涨红的小脸使劲嘟着嘴,站在原地一个劲的喘气。
“叶寻妈咪!叶寻妈咪!你在哪啊?”诗灵把两手围成喇叭状放在嘴边,高声叫喊着,柔顺的小卷头发被风吹得四散飘摇着,乌黑的颜色在雨后湛蓝的天空下显得特别好看。
停了不多久,诗灵和妹妹继续慢慢的向前走着,边走边喊着,俩孩子已经顾不上哭泣,连静竹也不再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四周,而是学着姐姐的样子乍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高叫着。
车流越来越长,拥堵着的人们烦躁的纷纷打开车门走下来,有几个男人蹲在路边悠然的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看着前方。乍暖还寒的时节小风嗖嗖的吹过来,裹着刀片一般刺骨的寒意。
一辆深灰色的奥迪A6随着车流缓缓的向前行进了一段,随即彻底陷入了拥堵的行列,没有丝毫可以挪动的迹象,驾驶座上的男人摘下鼻梁上架着的迪奥新款,皱着眉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
嘴角耷拉出一道不经意的弧线,眼光习惯性的朝后视镜里瞟了一眼,男人的眼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随即双眼瞪得越来越大,后视镜里的两个小小的人影儿如此熟悉,“难道是……”男人狭长的眼眸里闪耀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猛的扭转头看去,一前一后踉跄前行的两个小人儿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一对儿女!
“诗灵!”
“静竹!”
男人迅速拉开车门,迎着两个孩子迈开长腿急速奔跑过去。
诗灵哭叫的嗓子已经沙哑了,生疼的喉咙再也发不出音来了,踉跄着两腿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猛的觉得前面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跑来,背对着阳光的这个人脸被阴影遮住完全看不清楚,耳边似乎隐约听见对方呼唤自己的名字。
愣愣的盯着对方越来越近,心中的呼唤裹夹着甜蜜的惊喜。
“潮叔叔!”
“是潮叔叔!”静竹最先叫了出来,诗灵觉得鼻子酸酸的,突然眼泪就涌了上来,妹妹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手先一步跑了过去,诗灵裂开嘴笑了一下,唇边一对儿可爱的梨涡隐现,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跟着也跑了过去。
刘潮一把将日思夜想的两个孩子搂入怀中,宽大的肩膀迅速被填的满满的,幸福的泪水涌向喉中,哽咽在了心口却再也不向上涌,只化作温柔的照拂如阳光般倾洒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