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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皇家医疗院重症监护室。
伊登·奥斯顿一身戎装,面无表情地站在监护室玻璃隔离墙外面,他刚刚结束军方核心领导层会议,包括阿斯兰在内的高级军官几乎一致通过立刻启动对那架生物机甲的科研项目。伊登没有当场表态,只是说延后再议,阿斯兰跟凯文甚至散会后追了出来,伊登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对顶级未知武器的狂热和执着,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阿斯兰质问他为什么不立刻展开研究,如果掌握生物机甲,那将会是一次无法估量的飞跃,联邦政权将不受任何威胁。伊登沉默片刻,告诉阿斯兰,不具备科研条件,现在,紧紧是打开驾驶室的舱门,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办得到,更别提启动中控系统。
阿斯兰将军问过伊登是如何成功驾驶生物机甲返航的,伊登没有多说,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句“机缘巧合”,之后这个话题被伊登刻意搁浅,他的下属也不好再问,只能将生物机甲秘密运往地下研究院封藏,等待奥斯顿将军下一步指令。
联邦首府的形势很不明朗,伊登不在的时候,保守迂腐的老臣联名跟皇帝提出抗议申请,指控伊登·奥斯顿的暴力和莽撞,甚至提出弹劾请愿,更有很多要求跟琼斯帝国言和的声音,老皇帝是个和事老,谁也不想得罪,呵呵呵把事情糊弄过去了,那帮老家伙便干脆闹到军部来,没事就召开个会议找找茬。
伊登上午冷着脸参加政府财政大臣的审计会议,财政大臣当场指控伊登军务账目不明,说了一堆乌七八糟的话,伊登倒是安静听着,他脸上冷硬的线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是在会议末了的时候说道:“军方机密研究的费用流向,财政部无权过问,我们军部会配合你的审计工作,不过如果你越权打探什么,特殊任务部队的监狱,随时欢迎你入住。”
财政大臣当即白了脸,伊登起身,走出会议室,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赶往联邦皇家医疗院。
阿瑟还躺在无菌隔离的重症监护室。
伊登站在那里,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看着躺在病床上阿瑟。他脸色仍旧是白得毫无血色,身上插着很多导管,氧气罩,营养液,一直勉强维持着阿瑟的生命体指数勉强正常。长达半个月的深度昏迷,远远超出伊登的预想,他没想到阿瑟能够突然重创成这个样子,在他看来,不过是收到了一些身体外伤,为什么会突然重度昏迷,就连身体器官都有衰竭的迹象。
半个月的昏迷,让本来就偏瘦的阿瑟更是瘦削得不忍直视,伊登几乎不敢靠近,不敢碰触,这都是他造成的,他以深爱阿瑟为理由,将他伤害成了这个惨不忍睹的模样,甚至逼得他游走在生死的界线上。
伊登从未有过这么强烈地懊悔和惭愧,这种时候要去启动研究生物机甲项目,用什么?再割破阿瑟的皮肤,用他的血液启动驾驶舱吗?不可能,伊登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那架生物机甲将会成为永远的废铁,他不可能再忍心伤害脆弱的阿瑟。他的阿瑟,真的好脆弱。伊登站在那里,看到玻璃上自己面目的反光,真是挺想给自己一枪,怎么在山洞里都失控发疯了呢?是因为太气愤阿瑟的欺骗和背叛了吗?还是因为无法得到他的回应?
伊登想,以后再不会勉强他了,他很怀念先前那个活蹦乱跳的鬼精灵小阿瑟,会挑衅,会耍横,有恃无恐,无所畏惧,像个勇敢耿直的小狐狸,摇着尾巴扬着头,可爱又可恶,让人看着就想抓住好好撩骚撩骚。
他爱这个小家伙,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伊登手指点了点玻璃,对着阿瑟所在的位置,他甚至想,哪怕是真的抛弃国家,成为罪人,他不想失去阿瑟。
伊登垂下眼睛,不着痕迹地暗暗深呼吸,转身离开了,他召集了联邦几所顶级医院的专家,准备对阿瑟进行会诊,他亲自主持。
会议室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伊登进去的时候,医生专家都站了起来,军医对伊登行了军礼,伊登示意大家就坐,说道:“他为什么还处在昏迷状态,身体机能不是基本正常了吗?”
老军医抬眼瞅了一眼伊登,挠了挠自己白花花的头发,说着:“大脑检测结果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根据现有仪器数据判断,没有脑损伤,所以,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他说着,很是怀疑地瞥了一眼伊登,说着:“尤其是感情上的。”说完还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伊登觉得胸口发闷,正想说点什么,坐在会议桌最末端的一个中年医生突然说话道:“阿瑟·米尔先生……三年前曾经在我的医院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是有印象的,可是这几天想回头重新查病历,发现档案中查询不大了,或许我记错了,不过……”
伊登立刻追问道:“不过什么?”
医生有点困惑地摇摇头,说着:“应该是米尔先生,我记得他的脸,那次他也是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也有些奇怪,护士还以为他脑部受伤失忆了,问了很多譬如时间年代之类的问题,脑电波也有些问题,本来已经组织专家会诊了,米尔先生却自己出院了。当时是在我负责的科室,所以记得还算是清楚,但是,病历却查不到了。”
伊登微微皱眉,他让老军医继续主持会诊,单独把那位发言的大夫叫了出来,问道:“你之前怎么不说?他都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医生也有些为难,说着:“抱歉,奥斯顿将军,因为实在是找不到病历,电子库中的数据被抹掉了,我最初也只是怀疑,这几天寻找当初的几个护士、护工,确认了很久才敢讲出来。”
伊登想着在山洞中阿瑟显得奇怪突兀的话语,问着:“还有更详细的事情吗?你好好想想。”
医生也是郁闷地摇摇头,说着:“他当时不配合后续治疗,能下床就走了,又没有家属跟住宅地址登机,我们没办法做回访。”
事情好像比想象中的负责,他让医生先进去继续参加会诊,自己则走到阿瑟病房前,叹口气。
阿瑟仍旧昏迷,伊登干脆在阿瑟身边的病房里住下,终日更加沉默寡言,阿斯兰将军实在看不下去,深夜来访,他站在阿瑟病房前看了一会,回身对伊登说着:“所以,都是你自食恶果对吗?”
伊登沉默,阿斯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如果不是你的,你再怎么强势也留不住。”
阿斯兰本来没有期待得到伊登的回应,只是陪他一起沉默地站着,没想到片刻后伊登突然开口,说着:“只要他好起来。”
只要他好起来。
重症监护室的警报突然响起,值班的医生快速飞奔到阿瑟的床前,生命检测仪上的红灯急速闪烁着,医生给阿瑟做着心肺复苏,喊道:“快拿设备,心跳骤停,快!”
伊登怔怔地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这种即将就要失去的感觉太恐惧,他从未体会过如此仓皇无措的绝望。阿斯兰皱眉扶住伊登手肘,无意间碰触到了伊登的手指,冷得跟冰块一样。阿斯兰宽慰道:“有最好的医生和医疗设备,会没事的。”
伊登紧紧攥拳,手掌中已经渗出了血,是他的错,他谋杀了阿瑟,他明明想好好真爱他的,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伊登绝望地想,他可以让步,可以放弃,只要阿瑟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