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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境平时并不发作,好像并不存在似的,可到了节骨眼儿上,却不声不响的影响着自己为人处事、待人接物的方式,甚至会造成重大危害,就像今晚上这次。这还是轻的呢,这只是吕舟行有意教训自己,算是善意的提点,若是被对手或者小人利用,可能造成更大的危害,那时候自己陷入的,就不是今晚上这般疲劳饿乏的困局了,很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红伟仔细观察,见李睿脸上已经现出羞惭的神情,就没再说什么,心说,响鼓不用重锤,他能被老板认可,自有其优点,自己提醒到位就是了,千万不可自以为是、指手画脚,免得得罪人。
等了一刻钟左右,孙耀祖就从楼上下来了。
李睿非常惊奇,本以为他这一上去,最少要汇报一个小时的工作,最少也要汇报半小时吧,哪知道一刻钟都不到,他就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站起身相迎,凝目打量,见他脸色不大好看,拧着眉头,哪像是刚刚汇报工作完毕,倒像是刚被人训了一通。这才想到一种可能—吕舟行是怪他擅自动用自己这条通往吕家的人脉,训斥了他一番。至于工作汇报,估计没有给他机会。
孙耀祖抬头看到李睿,暗叹了口气,声音衰老了十倍似的,道:“小睿,走吧。”李睿又是一惊,问道:“吕省长没让我上去吗?”孙耀祖道:“他乏了,要休息了,没说见你。”李睿心下一凉,知道自己这回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以致于吕舟行要先后给自己两次惩戒与难堪,侧头看向于红伟。
于红伟也不好说什么,更不敢在老板没有吩咐的情况下让他上楼,低声道:“老弟,这次你先回,过个一段日子,你再跟青曼一起过来看他老人家。”李睿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此时吕舟行有气在胸,自己上去也是自讨苦吃,还是等上一段日子,等他气消了,自己再找上青曼,过来登门谢罪道歉,便道:“好,那红伟大哥我们就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见。”于红伟送二人出去,道:“快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二号车缓缓驶出省委大院,孙耀祖又困又饿又乏,根本就不想赶夜路回青阳,吩咐司机道:“去省政府招待所,先吃饭,今晚上就不回去了。”
李睿没有猜错,孙耀祖确实挨了吕舟行一顿教训,虽然这种教训不是明面上那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但对于吕舟行这种级别的大领导来说,教训人的方式多种多样,说是一种艺术都不过分。他既可以严词厉色的骂你一个狗血喷头,也能在温言细语之中让你惊魂战栗。刚才在楼上书房里,孙耀祖就是被吕舟行两个冷冷淡淡的问题弄得极为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之后想要汇报工作了,对方又不给太多时间,并且他问的比自己要说的还要多,自己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思考了,又能汇报多少工作了?就这样,对方还是没给好脸色,随便问了几句,就推说困乏,让自己先回去。
也就是说,从昨晚就开始准备的这次拜码头行动,连花在路上的时间加上坐等的时间,差不多有八个小时,却只换来不到一刻钟的面见时间,还被狠狠的教训了一番。既没有如愿搭上这位新任省长的线儿,也没有汇报多少工作,用竹篮打水一场空来形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孙耀祖越想越是气愤,自己自从当上青阳市长以来,何时受过这种冷遇,简直比当面打脸更可恶,可问题是,对方级别高上自己那么多,自己就算气愤,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报复对方?那就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唉,只能忍气吞声了。
不过,他也已经闹明白,吕舟行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己,似乎在怪罪自己走了李睿这条线,可自己还不是想尽快搭上他这个新任省长,也算是主动投靠的表现了,他为什么还要鸡蛋里挑骨头,如此折辱自己呢?难道这个老家伙是天性如此?尖酸刻薄、刁钻冷僻、不近人情?是了,一定是,他不仅羞辱了自己,还连带他的准姑爷一起羞辱了,老东西可真狠啊!
这么想着,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前面坐着的李睿,暗道,就算你是他女婿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被他收拾,你跟我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分别了?
省政府招待所距离省委大院不远,车很快就开到了。
下车之前,孙耀祖问道:“小睿,我们先去吃饭,晚上就在这里凑合一宿,好不好?”尽管是被吕舟行羞辱了,但还是幻想着可以登上他的码头,就算登不上去,也绝对不能得罪他,是故,对他的准女婿李睿还是要特别优待,不敢有丝毫无礼的地方。
李睿见他征求自己的意见,颇是受宠若惊,忙道:“全听市长安排就是了。”说完下车,给他开门。
孙耀祖叹了口气,从车里钻出去,只觉得两腿都在打颤,胃里凉冰冰的,如同里面装着一锅冻了冰渣的冷粥,暗恨老东西够狠,咬了咬牙,往招待所里面走去。
三人先去餐厅吃饭。
往餐厅里走的时候,孙耀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小睿,吕省长千金、你对象她不就在省城吗?晚上你不去找她?”李睿用坚毅的语气回道:“不去!”孙耀祖笑道:“今明两天可是周末,你应该过去陪陪她。谈恋爱嘛,还是多聚一聚比较好。”李睿说:“谢谢市长好意,不过这次是公差,还是算了吧。”
吃过晚饭,孙耀祖让司机去前台开了三个房间。李睿拿到卡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看时间已经太晚,估计老板已经睡了,就没给他汇报刚才的遭遇,感觉精神有点疲顿,就冲了个热水澡,回到席梦思上,等着头发晾干的过程中,忽然想到了丁怡静,真想跟她见个面,可惜,此时已经太晚,不便打扰她休息,只能将这股子思念深藏在心底。
他也没把今晚的遭遇告诉吕青曼,这种事不适合告诉这个介于吕舟行与自己之间的可爱女子,告诉她了只能是让她为难,何况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己从这件事里面吸取足够的教训也就是了,没必要弄得人人皆知。
头发干了以后,他就关掉电灯,躺在席梦思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做了一个梦,梦境中还是当年读初中的时候,是个课间,他跟丁怡静嬉笑玩耍,非常开心。忽然间,两人产生了矛盾,大吵一架,丁怡静转过脸去不理他了。他内心充满惶恐与不安,想要跟她道歉,可惜铃声响起,这就开始上课了。等下课的时候再找她,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在教室外面找了一圈,不见伊人身影,又跑到学校操场上找了一圈,还是不见,这下可是着急了,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父亲开着一辆在当时那个年代很高级的轿车驶过,忙上去拦住他询问。她父亲说,我女儿已经嫁人嫁到省城去了,你还是省省吧,就你这穷酸样,也配得上我们家静静?说完驾车离去。他呆呆的站在学校门口,心里全是对丁怡静的思恋与不甘,那股不甘堵得心窝子疼,也惊醒了他的潜意识……
“啊……”的一声,李睿喘着粗气从梦中醒来,定了定神,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个梦,而且是个过时的梦,在梦里,自己的自卑、懦弱、对丁怡静的感情与愧疚之情全部得到了体现,而在梦醒之后,回归现实,情况似乎要稍好一些,因为她已经原谅自己了,而且看样子跟自己越来越亲近,说不定,今后的某一天,她真的能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这次醒来之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摸过手表看看时间,刚刚两点多,要以内心对丁怡静那股子倾慕思恋,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可又真担心打扰她的睡眠……到了后来,心里忽然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我为了她睡不着觉,凭什么让她呼呼大睡呢?干脆,谁也别睡了,大家半斤八两,都半夜起来闲聊天吧。”
这个邪恶念头一经生出,无须阳光照射和水分的滋养,很快就在心里长成了苍天大树,撩得心痒难挠,几乎是下意识就摸过手机调出了她的手机号码,几次想要按下拨打键,几次又泛起犹豫,后来,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猛地就按了下去,自言自语的说:“我的好静静,你可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也是太思念你了,为了让我减少点痛苦,就辛苦你爬起来跟我说说话吧。”
铃声响了刚刚两拨,就被人接听了。
李睿一颗心吊到嗓子眼,既期盼听到她的声音,又怕她发怒,发作自己一番,因此,吓得手足无措,整个人都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