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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的时候,丁子木约了罗飏回福利院。
杨一鸣先带着丁子木去超市大采购,福利院里的孩子多,杨一鸣为了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一份礼物,花掉了两个月的工资外带年终奖。杨一鸣开车时都觉得前车轱辘要翘起来了:“丁二木,我不反对你给福利院买东西,但是咱们能不能讲究点儿细水长流?你非得一次性买那么多吗?”
“过年嘛。”丁子木笑眯眯地说,这三个最近频繁出现,解释了一切关于“铺张浪费”“傻笑发呆”的现象。
杨一鸣:“袁樵给你的工资看来是不少。”
“这个月被扣掉了好多,但是新年红包比较大。”
“那也不说给我买点儿什么礼物,”杨一鸣不满意地抱怨着,“心里还有我的存在吗?”
丁子木伸手拍拍杨一鸣的手背:“杨老师,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杨一鸣抽空扭头看他一眼:“没了没了,有你就够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于是丁子木高兴了,坐在座位上乐呵呵地看着窗外。
福利院的孩子知道今天木木哥哥和罗飏姐姐要来,都集中在活动室里等着。新年放假,食堂里的大师傅也回了老家,这几天孩子们吃的都是老师下厨做的饭,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一大早大家就跟久旱盼甘霖一样盼着丁子木。
丁子木在院子里给冯老师打电话,让她派几个孩子下来搬东西,三四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孩子欢呼着冲了下来。从后备箱和后座上抱出一个个大纸箱。
“木木哥哥,这都是什么呀?”
“拿上去看。”丁子木和杨一鸣抱着两个最大的纸箱子,跟着孩子们上了楼。
活动室已经闹翻天了,几个孩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全是他们喜欢的各种零食,另外一个箱子里全都是各种文体用具。孩子们高声笑闹打开零食袋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好像过冬的松鼠一样,手还不闲着去翻那些文体用具,他们拿着崭新的乒乓球拍子在长桌上打球,另外几个大一点儿的已经开始组装一个室内儿童篮球架了。
冯老师走过来接过丁子木手里的箱子说:“你又乱花钱。”
“这怎么能是乱花钱呢?”丁子木在冯老师跟前立刻变成一个孩子,他黏在冯老师身边说,“大过年的,总得给弟弟妹妹们一些新年礼物吧?”
“你自己攒点儿钱多好?将来不得买房娶媳妇儿啊?”
丁子木瞥一眼杨一鸣,笑一笑说:“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冯老师您看我买了一些衣服,院里的小朋友谁能穿给谁吧。”
“买什么衣服啊,”冯老师说,“大家都是穿校服的,你买衣服干嘛。”
“校服只能当个外套而已,再说,男孩子也就算了,女孩子都爱美,不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啊?”
冯老师打开箱子,里面有很多新衣服,各种尺码的都有,四季都有,甚至连男孩子的小内裤都有十好几条。
“木木,”冯老师叹口气,“你心太细了。”
丁子木挠挠头:“这个……其实是杨老师的主意。”
“杨老师?”冯老师往教室的一角看过去,杨一鸣正跪在地方给一个小姑娘带上一个带蝴蝶结的发卡。
“嗯。”丁子木说,“杨老师说,孩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最重要,其他的没办法,这些基本的衣食住行能满足就满足他们。尤其是小姑娘,年纪大了,不能让她们太寒酸了。”
冯老师轻轻摸过一条浅蓝色的裙子。
丁子木接着说:“那些东西我不太会买,我跟罗飏说了,她会多买一些的。啊,对了,罗飏还没到吗?”
“嗯,她刚刚打电话说要路过一个庙会,结果堵在那里了。”
“那我先去准备午饭吧。”丁子木说着就想去厨房,冯老师一把拽住他。
“木木,你有女朋友了吗?”
丁子木楞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在他心理,冯老师是一个像妈妈一样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跟冯老师说的,而且之前冯老师也半开玩笑地说“找个男朋友”也行。可是,如果真的要告诉冯老师,会不会对杨一鸣有影响?
丁子木并不天真,事实上他对这个社会到底有多复杂残酷了解得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多,他几乎立刻就透过层层表象和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抓住了问题的本质。
杨一鸣,他是个老师,心理老师,名义上,他是自己的心理咨询师。这不是师生恋的问题,甚至不仅仅是同性恋的问题,这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从业者的职业准则问题。丁子木担心一个处理不好,将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丁子木望向杨一鸣,看到杨一鸣和一群孩子裹在一起笑得开怀,杨一鸣在抬头间抓住了丁子木的目光,于是向他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丁子木摇摇头,示意他“没事儿”。杨一鸣眨眨眼,继续跟那群孩子闹去了。
冯老师疑惑地问:“木木?”
“没有啦!”丁子木说,“冯老师,您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下次换一个新鲜点儿的好不好?我要是有了一定第一个告诉您,我发誓。”
冯老师无可奈何地说:“自己想着抓紧就行了,我还能逼着你结婚啊。”
“逼我也得有结婚对象才行啊。”丁子木笑着往外走,从杨一鸣身边走过的时候嘱咐他耐心点儿,一会儿给罗飏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里了。
杨一鸣挥挥手:“你忙你的吧,我陪他们玩,我擅长玩。”
丁子木顺着自己走了十几年的楼梯下到厨房,采买来的食材已经放好了,他顺手拿过排骨来放在案板上,转身去找刀时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地他伸手抓住了橱柜边。
“唔。”他难受地扶住头,忍过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浸在水里一样随着水波起伏不定,他觉得脚下的地板都是软的,让他站立不稳。
“谁?”丁子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有一种情绪极力要从他的头脑中分离出去。这种被撕扯开的感觉很熟悉,他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大丁还是郑哥。
“木木。”郑哥的声音在操作台后面响起,同时,丁子木觉得自己的头痛缓解了很多。
“郑哥?”丁子木说,“怎么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件事。”郑哥说,“大丁不见了。”
“不见了?”丁子木皱皱眉,“什么叫‘不见了’?”
“我找不到他了。”郑哥说,“我找了他好几天了,他常待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我一直没有看到他。”
“问过徐霖吗?”
“许霖是谁?”郑哥问。
丁子木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许霖是……算了……没关系,我知道大丁在哪里。”
“大丁太容易惹事儿了,我不放心他在外面,我看着他才能放心。你看到他让他找我一趟。”
“好。”丁子木抓着柜子的手指冰凉,一种不安感袭上心头。现在想起来,似乎自从面包店斗殴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大丁。
“木木,我还是提醒一下,对杨一鸣你要小心点儿,别傻呵呵的一门心思就沉进去了。”
“郑哥,你都提醒过我好几次。”丁子木好笑地说,“我就算是个猪脑子我也记住了。”
“记住了也白瞎,记吃不记打的东西。”郑哥带着几分薄责的口吻说,“总之,你自己当心点儿,多点儿心眼儿。”
“我都快赶上莲藕了,心眼儿不能再多了。”
“什么莲藕,你就是一个擀面杖!”郑哥哼一声。丁子木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推了一下,脚底下一个踉跄,等再度站稳时,头疼感消失了,眼前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长长地喘口气,低头看着案板上排骨,心里有种愧疚感,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忘记了大丁。
罗飏是在午饭前到的,杨一鸣带着几个孩子帮她卸东西,一边搬一边说:“罗飏,你是掐着饭点来的吧。”
罗飏嚷嚷着:“杨老师你是不知道长平街那里人有多多,简直挤都挤不动,这就应该交通管制一下。”
宋智好脾气地说:“飏飏,快进楼里去,外面冷。”
杨一鸣带着一群孩子呼啦啦地进了楼,等大家把东西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丁子木通知开饭了,于是一群人山呼海啸地又冲下楼去。
晚饭才是重头戏,中午这顿只管饱不管好,可尽管这样大家依然吃的非常开心。午饭后,孩子们百般不情愿地被哄回宿舍去睡午觉。丁子木煮了一壶花果茶,在冯老师办公室里聊天。
罗飏红着脸给冯老师介绍宋智,冯老师特别诚恳地说:“小宋啊,飏飏是个好姑娘,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儿,打人的时候下手狠了点儿,说话冲了点儿,可本质上还是个好姑娘。”
罗飏绿着脸说:“冯老师,您能夸夸我吗?”
丁子木大笑着说:“罗飏,冯老师一辈子不说瞎话的,老了老了,你别逼她犯错误。”
宋智大笑着把罗飏四处挥舞的爪子抓进怀里抱住:“好了好了,我这人皮糙肉厚,耐打着呢。”
冯老师笑着抹去眼角的泪痕,一转眼的工夫看到杨一鸣的目光始终追着丁子木转,心里忽然跳了一下:“木木,你看人家罗飏,好歹给我带回来了一个,你呢。”
罗飏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内心挺细腻敏感,她一听冯老师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丁子木和杨一鸣的事儿还是个“秘密”,于是她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宋智不明白这里的局面,可他懂罗飏,见罗飏闭嘴了,他也跟着不出声了。
现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冯老师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木木,过来。”
丁子木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在冯老师旁边。
“木木,你老实跟我说,你看上谁了?”
“没……”丁子木下意识地看一眼杨一鸣。他觉得当着杨一鸣的面否认实在太伤人了,但是如果承认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对杨一鸣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别瞎说了,”冯老师拍拍丁子木的手,“如果真的没有,刚刚罗飏就该跟着我起哄了。你看她,乖乖地站在那里说不话,这里肯定有鬼。”
罗飏翻个白眼:这叫什么?这叫欲盖弥彰。
丁子木又瞟一眼杨一鸣,张了张嘴,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杨一鸣现在是福利院的心理咨询师,说起来跟冯老师是同事关系,这里的关系有点儿微妙,不知道冯老师会不会很介意。
杨一鸣咳嗽一声:“冯老师,丁子木真没有女朋友。”
“有男朋友?”冯老师问。
一屋子的人的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冯老师,冯老师淡定地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木木就算找个男朋友我也不奇怪,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孩特别亲近过。”
罗飏在一边打岔:“我不是吗?”
“你不能算女孩。”冯老师说,“你比小子还野。”
宋智一把抓住要上天的罗颺。
“要是男朋友的话,他的确是有一个。”杨一鸣笑一笑,指指自己的鼻尖,“我。”
冯老师正端着茶杯要往嘴边送,半途中停了下来,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杨一鸣。丁子木叹口气,伸手去把茶杯拿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握住冯老师的手:“冯老师?”
“木……木木,”冯老师愣愣地把目光转向丁子木,“刚刚,杨一鸣说……”
“他是我男朋友,就这样。”
“你们……你们这是……”
“我喜欢他,冯老师,我特别喜欢他,所以我就追他来着,杨老师没能拒绝掉。”
“二木,你要这么说的话可不公平,敢情我之前那些温柔陷阱全都白费了是吗?”杨一鸣笑着接过话去,他听出来了,丁子木这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他那边去,可杨一鸣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做呢。
丁子木冲杨一鸣眨眨眼睛:“好吧,冯老师,我们俩互相看对眼儿了,就这么回事。”
冯老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极慢极慢地长长喘了一口气:“你们……这是要……吓死我啊。”
“所以我一直没敢告诉您啊,”丁子木说,“冯老师,杨老师人很好,对我也特别好,您放心。”
冯老师不无忧心地看着丁子木,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她不可能放心,这个孩子太单纯,他不了解这个世界有多复杂,他以为两个人相爱就是天长地久,可事实上,每一对恋人背后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和矛盾,这绝不是一句“对我好”就能解决的。
杨一鸣看看冯老师紧皱着的眉头,说:“冯老师,我妈妈和姐姐一家都非常喜欢丁子木。现在每个礼拜,丁子木不回去一趟让老太太看看老太太就能念叨死我呢,我看他比我得宠。”
“你家里人同意了?”
“同意啊,丁子木那么好,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他。”杨一鸣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所以您也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冯老师把目光转向丁子木,丁子木肯定地点点头。
冯老师叹口气:“可这个社会毕竟……”
丁子木打断冯老师的话:“我们也知道这个社会其实并不够宽容,但是,也不能因为他们狭隘我就放弃自己的生活。”
冯老师皱皱眉头正要说话时,罗飏搭话了:“冯老师,说实话我认识木木一辈子了,从来没有看他状态这么好过。”
冯老师有些疑惑地看着罗飏,罗飏肯定地点点头:“真的,您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