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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长老那浑浊的眸子里流露出几丝伤感,低眉凝视着杯中的水纹,淡声道：“我一直都以为最后会住进这屋子的是如是,但想不到最后竟然会是你啊,妃衣”
凌妃衣的面色不变,但眸子里闪过的厉色突显了此时她心中的不平静,但言语里依旧无懈可击：“嗯,明长老,妃衣自然是知晓的。<－》如是师姐的资质与我相比,是云泥之别。若是她当掌门,本就无可厚非”
贺长老心中一急,忙是提醒道：“明长老,凌如是已是师门大敌,此时不该如此肯定她。况且,妃衣做得不错,我云水剑派多年后,又到了一个高峰
“妃衣确实不错”明长老皱了皱白眉,显然略有不悦,稍稍瞥了眼端坐的贺长老,又叹道,“老朽不过是有感而发,莫要发在心上。只是,老朽觉得,云水剑法讲究心平气,以静制动,若是急功近利,恐怕是达不到最终一层的。有的时候,该放弃权力的时候就应该放弃。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倒是落了下乘”
话罢,明长老也不再看这二人,而是自顾哼唱着空灵的小曲,怡然自得。
明长老的话语看似随意,但却是意有所指,贺长老身形一颤,蹙起了秀眉,凝视着悠然的老者,不屑一笑,显然对于刚刚那番言论并不赞同,其沉声道：“请恕我不敢苟同若是明长老的言论成立,那么我要请问你这么多年来占据护派长老一位,又是为了什么？”
凌妃衣猛然抬头,惊疑地望着咄咄逼人的贺长老,她怎么也想不到贺长老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野心暴露了出来。
明长老却是并无惊色,听着贺长老的质问,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头,叹道：“唉,看来你还是不知派长老,这一职位的重要性啊。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护卫我们云水剑派。若是你能赢我,我立刻让出位置,若不能赢我,那么就无须多谈。只注意到这个职位的地位,如此目光短浅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出任云水剑派的护派长老？”
贺长老无言以对,现在的她确实无法与明长老抗衡,但她眼中的贪婪之色,明长老早已心知肚明。
“老朽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但我的心眼依旧看得清楚,就如这屋内的装潢尽收眼底一般,虽说人心叵测,可老朽早已是胸有成竹”明长老厚重的声音又起,幽幽的话语似是做最后的博弈,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杀机。
凌妃衣心中凛然,檀口翕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在此时,每说一句话都是失言,恐怕明长老早已是将这两人的所作所为暗地里调查清楚了。
明长老轻轻地笑了,静静阖上眼眸,细细抚摸着茶杯,缓缓道：“莫要担心,既然已成定局,我自然不会怪罪。不过说真的,妃衣,你的作为很合我的口味,是能带领云水剑派登上巅峰的人。原来的如是虽然天资卓绝,但终究过于天真,不懂得争权夺利。虽然争权夺利限制了武功的进展,但却是对门派极为有利。”
凌妃衣有些受宠若惊,怔怔地望着满脸笑意的明长老,疑道：“护派长老不会怪罪我了？”
明长老微微颔首,自顾一叹,道：“我虽然清楚你们二人的所作所为有违正道的概念,但却是对云水剑派极为有利的。你们应该清楚我们门派为何都是女子,一方面因为武功限制,另一方面……”话到此处,明长老故意停住,让这二人接话。
贺长老向来智珠在握,并无思考,便是开口接道：“可以利用美色来控制江湖,乃至整个天下”
凌妃衣眼眸里冷芒一闪,应道：“凌素已是派出去几个月了,但却进展极慢,似乎还在与叶家的家主纠缠不清,看来应该让她回来了。护派长老,经过我的深思熟虑,由于江湖已乱,我派插手天下的时机已到。现如今,我锁定的是当今天子,因为他长年被贤王压制,为保住皇位早已是不顾一切,所以他是最为容易控制的”
“呵呵……不错”明长老很是满意,但片刻后,其眼神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疑道,“那个叶家？莫不是就是如是所在的叶家？难道那个家主就是如是的孙儿吗？”
“嗯不错”凌妃衣冷静分析,方才道,“现在此子如日中天,且因为他的祖母,因而断不能对我们门派抱有好感。他现在贵为叶盟盟主,着实不好掌控。前几日的北方天灾,此子出手时机极好,为自己博得大量声望。幸好前几日我已是派出几人混入了难民之中,一定要让叶风陷入江南的泥潭之中”
贺长老也是微微颔首,对凌妃衣的选择极为满意,似是想起什么,对着明长老禀告道：“明长老,你长年练功,足不出户,不知你可知道现在江湖上的圣门？”
“圣门？”明长老多年来潜心静修,对于这些年的江湖局势倒是没有关注,听到“圣门”这个陌生的词汇,疑道,“若是普通势力,恐怕你还不会点出,看来这个‘圣门,应该有些来头。”
贺长老对着一旁凌妃衣一笑,随即解释道：“当然不会普通,这个圣门的圣主便是当今的贤王,而这个组织的军师,就是鬼谷的掌门”
“鬼谷？”明长老自嘲一笑,脸上逐渐冷了下来,沉声道,“竟然是鬼谷,那这前后联系起来的局势就是,朝廷,圣门,叶盟三方并立了。既然如此,就依你,妃衣,做的不错鬼谷既然出了,那么我云水剑派也要出山了。但是,在出山前,先将门派的弟子派出,潜入三方的股肱之人身边,以美色迷之,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掌握主动”
二人听得心情激荡,皆是颔首应诺。
半晌,明长老打了个哈欠,清瘦的身子立起,缓缓走出了屋子,挥了挥手,清然道：“夜深了,这把老骨头吃不消了,你们二人将会是师门未来的希望,千万不要让老朽失望”
二人对视一眼,轰然应允。待明长老离去,这不大的屋内只有这两人还在端坐,此时的两人还是有些茫然,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以正直示人的明长老竟会是如此赞同她们做法。原来还以为要一番激战的事物,竟然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结束了。
片刻后,贺长老自顾笑了笑,瞥了眼还在恍惚的凌妃衣,便是轻声问道：“妃衣,你对以前的事后悔吗？”
“后悔？”凌妃衣愣了愣,恍然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凌如是的凄厉,叶青的绝望,以及被她一直利用的弟子们,随即,其自嘲地笑了会,叹道,“贺长老,以我们的所作所为,还有资格后悔吗？”
原本笑语殷殷的贺长老也是变了脸色,沉默了下来,虽然她不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的她们已经没有资格去后悔了。既然护派长老都已经肯定了她们的做法是对师门有利,那么从今以后,她们的做法便会一直延续下去,哪怕是修罗地狱,她们也无怨无悔。
翌日的天亮的极早,鸡鸣刚啼天已熹微。叶风坐在床沿之上垂首看着手边的凌素。昨天的一幕袭上心头,那是那个叫青萝的女子离开之后,他想要安慰无助的凌素,一天内的变故实在太多,既是师门,又是她的姐姐,这个女子已然坚持不住,但不曾想,他却先倒下了。
叶风知晓自己的症状,感受了下周身,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了内力,彻底沦为了废人。
“废人？”叶风自顾问道,但随即,其不屑地轻轻摇头,抬起手拍了拍额头,叹道,“看来以后我要抢了婉儿和明月的饭碗了,要多多用这个脑子了
叶风怔怔地望着安静下来的凌素,那眉宇间的忧愁让人心疼,其抬起手,轻轻拂过伊人的面容,他和衣躺在佳人的一侧。是从何时开始习惯这个清冷女子的？叶风不知道,不知道这些美好是否会有一日被上天收回。他很害怕,害怕失去这个女子,也害怕失去其他几位红颜。
“夫君？”
凌素悠悠转醒,睁开了墨黑的眸子,喃喃地唤了声。叶风转过身子将她环入怀中,佳人细长的眼眸微微眯着,尚带着一丝惺忪。叶风笑了,撩开她额前的散发,轻声说道：“苦了你了,你昨天发生的事那么多,怎么还在这照顾我？怎么不让其他人来？”
凌素低眉一笑,不经意地掩去了愁容,白皙的脸上略带羞涩,团团红晕染上双颊,一如孩童一般顽劣,轻枕在叶风的胳膊上。她轻声道：“离开你,我静不下心,然后就和姐妹们商量,她们让我在这里陪你的……”
叶风轻轻一叹,臂膀环她愈发紧了,凌素抬眼看他,略微踌躇,便是低声道：“对不起,夫君……”
“咦,为什么说对不起？”叶风不解,疑惑道。
“因为我的师门和我的背后的组织,夫君受累了……”凌素幽幽一叹,掩去的伤愁又浮上了眉头,原本清冷的女子竟是在一夜间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