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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誉,36岁,唐氏地产业总经理。每天穿质地上佳的高级西装,高档皮鞋,开名车上班,站在他的办公室里,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窗俯览小半个c市呙。
空闲时,他会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一个人都是步履匆匆,宛如快速运转的机器,纵使满身疲惫,却也要打起精神,旰食宵衣。
这是一座快节奏都市。
有人说:人之所以会累,一半是源于攀比,一半是源于生存。
商界游走,出席重要场合聚会,行头置办尤为重要。2007年12月31日,唐家门庭若市,但凡到场人士,俱是衣着光鲜,若说无人心存攀比,那是骗人的。
女士晚礼服争奇斗艳,无不昭显着好身段;男士出席正式场合多是高级定制西装,有人穿阿玛尼,有人穿博百利,有人穿ck……
商人不觉得这是攀比,他们称其是投资和门面工程,高级西装和晚礼服穿在身上,并不一定就会让人觉得很舒服,但必须穿着,若是不穿,怎么在宴会场所证明身份?不需要靠衣服证明身份的那个人是傅寒声,是唐瑛。
徐誉和唐婉结婚后,应景也好,做戏也罢,偶尔会结伴外出吃饭,若是时间允许,也曾去剧院看过几场音乐剧。唐婉对徐誉无法上心,因为她把满腔情思全都给了傅寒声;至于徐誉……徐誉对唐婉始终都是淡淡的,他可以保持他的豁达风度,却无法施加给唐婉突如其来的热情。
前些时候,徐誉和唐伊诺在外碰到,中午一起用餐,中途说起唐婉,唐伊诺迟疑道:“叔叔,你爱唐婉吗?”
徐誉静静的吃着主菜,无意回应,直接敷衍道:“你还小,有关于情感话题,我不跟你谈。”
对于徐誉来说,提及情感,不可避免就会想起萧潇,她的年纪也很小,但他却在逐年累月里,任由自己一步步泥足深陷,纵使他已结婚,但每次想起她,依然会令他的胸口隐隐刺痛,好比此刻…醣…
唐奎仁忌日,她来了。
她穿一袭黑色晚礼服,缓缓走来时,嘴角噙着清浅的微笑。那笑并无任何内容,却在月光下柔软绽放。那一秒,徐誉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是花香,更像是植物香,离得近了,那香气淡淡的,却又缠绵的飘散在了夜风里,很好闻。
徐誉没有虚应客套话,他跟她无需说客套话,她本不是爱笑的女子,但今夜嘴角隐有笑意,就是因为这一抹笑,可谓是魔力惊人,徐誉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偏在这时,唐婉也看到了萧潇,似是颇为意外她会出现在唐家门口,皱了眉,却因又有客人到访,只得含笑迎了上去。
萧潇抬眸看着徐誉,语声还算温软:“我去拜祭外公。”
“好。”
徐誉目送萧潇背影,只见她在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他,眼神清冷乌黑,可谓是顾盼生辉,她今夜除了一身晚礼服,几乎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如此低调,却也遮挡不住她与生俱来的美丽和耀眼风情。
那一眼,似是无意,却让人遐想无限,徐誉自己遐想无限。
他低头再次笑了笑,是笑他自己。
有高跟鞋声渐行渐近,再然后有人立在了他的身旁:“她怎么来了?老爷子去世多年,她哪一年回来拜祭过,怎么今年……”
徐誉抽出一支烟点燃,不予理会唐婉的愤愤之语,他一脸平静,直到唐婉落了话锋,他方才吐字清晰道:“凭什么?就凭唐奎仁是她外公,就凭唐瑛是她母亲。”
“你——”
唐婉皱眉,没有怒火是自欺,徐誉本是她的丈夫,却处处维护旁人,怎不气恼?但她压下了火气,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唐家门口,除了商界朋友,还有大批媒体蹲守在外,她丢不起那人。
……
唐家是老式传统家族,成员比较多,几乎全部都靠唐氏集团供养,所以唐家具备很浓郁的家庭气息,内部设有完善的游乐园设施,花园环境也是用心之至,就连花园幽径小路上也能窥探到孩童成长痕迹,一排排略显凌乱无序的脚印,看在眼里,倒也是别有一番童趣。
萧潇择幽径而走,避开人声喧哗的唐家院落和来往宾客,一路上看似寂静,却胜似前厅繁华。
前厅确实繁华,来宾除了是商界大亨、巨贾名流、娱乐明星,还有不少筹款高手,
“唐奎仁慈善晚宴”很盛大,整个晚宴流程是由唐二爷一手操办的,其间包含很多重要细节,比如说:宾客名单、餐桌布置,食谱酒单等,可见主事者没少费心思。
另外,唐二爷聘请了四十多名侍者,各司其职,只为宾客能够宾至如归。
唐家祠堂今日对外开放,到场来宾按照规矩,都会在入席前抵达唐家祠堂,为老爷子亲手上一炷香。在c市,但凡经商之人,有谁不知唐奎仁生前是c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冲着这份仁慈,又有几人不敬慕?
萧潇知道祠堂人多,所以暂时不去。她穿过拱形门,再行几步便是唐奎仁生前入住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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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地方,在长达十几年的岁月里,逐渐扭曲了萧潇的人际关系,不仅让她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同时也在精神上深深的伤害了她。
唐奎仁入住的院落距离唐瑛院落很近,近到幼年萧潇坐在庭院台阶上,却能清楚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她在很小的年纪里便已心思通透,母亲不喜欢她,继父不喜欢她,就连她同母异父的小妹妹也不喜欢她。
经历逼人早熟。因为这份早熟,她过早的失去了她的童年生活,这对萧潇的性格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但凡事均有两面性,因为唐奎仁教风严谨,萧潇在幼年时,英语水平就极其出色,唐奎仁给萧潇讲解国内外金融合资案,在最大程度上开拓了萧潇的视野。与此同时,唐奎仁虽未曾曝光萧潇,但每日有老总登门拜访,萧潇总是随坐在侧。
唐家阿妫沉静聪慧,让来访者记忆深刻。可不要小看诸如此类的应酬之交,那些来访者多是金融界权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发光点,萧潇因此学到了很多,这些都是学校和老师无法给予她的庞大财富。起点如此之高,也难怪邢涛和罗立军会对萧潇的论文给予肯定了。
“大小姐?”
有人迟疑轻唤,是黎世荣。
前厅太过热闹,黎世荣来这里透透气,不曾想竟看到了萧潇,他们昨天还通过话,话题围绕期货而展开,宴会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眼下看到萧潇,黎世荣意外,但沉下心思,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老爷子忌日,她本该来。
萧潇看着黎世荣,未曾多言,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黎世荣会意,转身离开了,这里是唐家,若被人看到他和她走得太近,不好。
老爷子的书房里,有古玩,有字画,有文房四宝……古老壁钟滴滴答答的摇摆个不停,脚踩钟声,萧潇在傍晚时分,慢慢绕过了那张紫檀木办公桌,最后坐在了那张办公椅上。
她眸子沉静,靠着椅背,缓缓想起了多年前。也是像这样的冬日夜晚,外公坐在办公椅上,一身白色中山装,批阅文件时,她端一杯新茶放在他手旁,外公说起公司金融事,她默默地听着,眸光却望着杯中茶,那些茶叶一片一片的沉淀在了杯底里,隐没成了岁月。
现在想起那些茶,萧潇想到的是“山河苍老”,想到的是“几尽人事”。
——我一直不敢跟你说,你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童年,但也因为你,我的童年没了。
——在唐家,我常常会觉得很孤单。你在唐家还好,可你一旦离开这座院落,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未告诉过你,我很寂寞,我怕我说了,你会对我失望。
——我无人可诉。此刻,邻院人声鼎沸,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你夜间应酬晚归,我独自一人吃饭,我出神聆听着邻院欢声笑语,听得次数多了,心会冷,情感也就麻木了。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要让我学会残忍,你要让我不被情感左右,你要让我寡情冷漠……
——我知道,我只是不说,因为你是我外公。
她不怕亲人对她残忍,事实上为了亲人,她可以一再退让,她怕的是:景在,她在,亲人却不在。
又坐了一会儿,萧潇起身离开。
——外公,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