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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就在这种诡异又紧张的气氛中悄然降临,它渐渐的包裹住所有的琉璃窗,让外面的景色再不能见,殿里十几座铜鎏金仕女烛台,早就被宫女点燃,照的的宽大的殿宇宛若白昼。
景元帝只觉得烛光晃眼,心中更是发烦,蹙着眉头,伸手招了一个小太监过来,扶着他的肩膀,慢慢的走至朱红雕花窗前。
伸手推开面前的窗扇,一股子带着花香的凉爽空气,扑面而来,比殿角置放的大冰釜可舒爽多了。
他不想看眼前那烂熟于胸的花花草草,抬头望向天上那半边玄月,今晚的月色并不好,昏昏暗暗的,忽隐忽现在阴云中之中,这景致还真和乎景元帝此时的心境。
这位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这又任性的熬了这么久,费尽心神的斟酌不定,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再衬着那发青的面色,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惊。
良久,站在床边的景元帝突地伸手,用力的锤了一把窗户,窗扇反弹出去,狠狠的砸在墙上,本就易碎的琉璃窗,瞬间就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圣上息怒。”
“圣上请以龙体为重。”
看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口中喏喏是磕头如捣蒜,景元帝心中一阵子厌烦,疲惫不已的眨了眨眼睛。
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个太子的确不成器,不堪担负堂堂大秦皇朝的伟业,废了也是应当。
可是,为了朝局稳固,京畿安定,眼下暂时还不能废了他。
要知道废一个太子不难。难就难在这件事情上牵扯的人和事,太过多与杂,景元帝已经不再是龙精虎猛,无所畏惧的年纪了,他只要一想到京城将要面临何等的动乱,这就不自然的想要避过去。
他现在更多的,是想要求一个‘稳’字。因此上。这个儿子还得留着,有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省的朝局生乱。顺带着,也好镇压剩下那些心思越来越重的儿子。
至于旁的事情,过了这个节骨眼,慢慢再做决定也不迟。景元帝自认为身体不算差,暗觉自己的时间还充裕的很。
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这次再要立太子的话,定要看清看准了才能行!
只不过,他这里虽然做了决定,但是这一整天。甚至是从敲击登闻鼓的那一天开始,有人就已经开始设定了全局。
这个夜,注定是个决定一切的夜晚。景元帝,终究是老了。不够干脆利索,终是给人留下了彻底翻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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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玄辉能够睁开双眼,让人知道他已经清醒过来,都已经是刺杀那晚的十一天之后了。
守着他半步不敢挪窝的睿郡王,是最先发现他苏醒的人,刚开始他只看到自家十三弟那苍白的手指微微抽动,接着就是那纤长的眼睫毛开始微颤。
到后面眼巴巴看着自家十三弟,终于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睿郡王底气十足的大吼一声:“胡太医!快来,我家十三醒了!”
这一嗓子吆喝出去,刚还静的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响的祥亥宫,瞬间便犹如一锅开水似得,咕嘟咕嘟的翻开了浪。
齐玄辉足足用了一刻钟,看着自家九哥跟只热锅上蚂蚁一样,从床头转到床尾,再从床尾脱了鞋,爬到自己身边,那速度麻利的让人汗颜。
这位郡王爷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家弟弟,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十三弟就又是昏迷不醒得了。
他嘴里是不停的追问着:“胡太医,我十三弟怎么样?他还好吧?他怎么看着傻乎乎的?他怎么不说话?他好像不认识我啊........”
“殿下!”正在给齐玄辉诊脉的胡太医,被他问的心都乱了,哪里能静下心?不禁是猛地喊了一声。
嗓门实在是过于高了,像是在训斥他的徒弟一样,胡太医立即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对,敢这样跟主子爷喊叫,这不是找死吗?
他是赶紧的降了音调,缓缓的安抚道:“郡王爷,您且请静静心,您这样吵闹不休,下官也无法安心诊脉啊。”
“再说了,良郡王现如今正是气弱体虚之时,他压根经不起您这样的吵闹,您小心一会再将他给闹腾的晕过去了。”
齐玄礼可不就怕齐玄辉又给晕过去么?胡太医这句可真是说道点子上了。
被一个老太医这样对待,实在没面子的很,可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啊,齐玄礼呡了呡嘴,没好气的白了胡太医一眼,再不说话了。
可是背过人,却是悄悄的将手伸到薄被里,偷偷的握住了齐玄辉的手,十万分紧张的看着齐玄辉的脸,继续不带眨眼的瞧着弟弟看。
到了这个份上,神志不是特别清楚的齐玄辉,终于可以肯定,自己即没有进地狱,也没有悲催的回到前世。
还是身处在自己喜欢的这一世,依旧躺在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地方,而眼前这样紧张自己的九哥,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齐玄辉心里百感交集,暗暗的感谢上苍,没有大手一挥,收了自己的一条命去,还好,还好......
想到自己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孝敬母妃,友爱兄弟,做自己真心想要做的事情,他就不由得想笑。
可是,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滑过......
“别怕,十三别怕,九哥在呢,你不会有事的,咱不伤心,不哭啊。”齐玄礼心痛的拽着衣袖,轻缓的给弟弟擦眼泪。
嘴里柔和到极点的低声哄劝道,在这一刻,他身边躺着的,不是那个忠义两全的良郡王,不是那是浴血奋战的修罗王。
他,只是自己的弟弟,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的弟弟。
这种由衷而发的兄弟情深,看的身边的人,都唏嘘不已。
黄明忍不住的呜咽起来,黄平眼中含泪,没好气的反手给了黄明一巴掌,斥道:“哭什么哭,主子爷醒来是天大的喜事,要笑,懂不懂?凭地晦气!”
黄明现如今也算是齐玄辉身边的红人了,很久都没当着人面捱过训斥,一张脸腾的就红了,倒是他身后站着的范阳,讨好的递过来个帕子,稍稍的垫了个台阶。
少时,胡太医总算是诊治完毕,松开了诊脉的手。
他将齐玄辉的手放回薄被中盖好,伸手在袖口里掏了一块白布帕子,擦了擦汗水,很是欣慰的言道:“睿郡王,良郡王现今是已经清醒了,基本上已无大碍,剩下的就是精心的调养。”
“还有,切记,一定要勤翻身,多按摩,不能让他的血液不流通,总而言之一句话,现在每日里为郡王爷做的,一样都不可以停下,还得继续的做下去。”
“下官的徒儿从今日起会守在这里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做。”
睿郡王竖着耳朵听胡太医说话,前面是欢喜的不轻,笑的嘴角都能扯到耳根子上去。
可是听到最后一句,马上不乐意了,抬眼不虞的问胡太医道,“徒弟?胡太医,咱们可不带这么敷衍人的,我十三弟可是堂堂郡王爷,皇子龙孙,你们竟然敢怠慢他?”
“你没看到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吗?这样的情形你还敢舍他而去?你就不怕他的病情反复么?”
“要是我十三弟再有个什么不好的,你能担待得起么?!”
这顶帽子扣得可真不小,胡太医连连拱手,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忙不迭的辩白道:“那里是下官要舍郡王爷而去,实在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要所有的太医,全都在陛下的寝宫待命。”
“原本郡王爷没醒,下官尚可例外,现如今他已经醒了,下官哪里还敢不去应差?”
“真真是再也不敢拖延时间,现如今,皇后的懿旨重于一切,还请您二位体谅则个。”
睿郡王听完这话一下子就蔫了,他可没有昏迷,最近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他心里门清,握着齐玄辉的手也不觉用了力。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自然是父皇要紧,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这次又被那几位忤逆不孝的,气了个不轻,您若是能医好父皇,这次的谢礼还要加倍!”
胡太医喏喏的连称不敢,这就到外间重新开了方子,又将自己的徒弟拉到僻静处,指着脉案,一样一样的叮嘱了个仔细,这才出了殿门,匆匆的往辉思殿赶去。
黄平拿着新药方亲自去御医院抓药,这种要入口的大事,他是压根不敢假手他人,这十天来,都是他亲自去抓药,黄明回来熬药,这对干爷俩,为了自家主子,也算是殚精竭虑,小心万分了。
睿郡王盯着门上的帘子出神,半天才发觉,手中握的手在动。
他扭脸一看,齐玄辉眼神里透着疑虑,嘴唇蠕动着,却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
睿郡王连忙将耳附上,依稀听到,“父皇......怎么......”(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