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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这里的民风比之京城的民风,又稍有不同,京城因着新派和老派间的冲突,所以民风也是两极分化的厉害。
有少部分大家小姐不但是敢骑马上街,甚至还敢穿着男装到处招摇,呼朋喝友的,与男子无异,极为洒脱写意。
而大部分的大家千金,则是守礼守距,出门只乘马车,有些讲究的人家,甚至要求小姐们,出入必须带着面纱,或是带着长长的纱帽。
在外面要是和认识的公子遇见,想说话那是可以的,但是丫鬟,妈妈必须在场,而且中间还要隔着屏风。
崔婉清因着前世的肆意妄为,吃了不少暗亏,在外的名声很是不好,所以就算是她将良王妃扳倒,也因为名声所累,迟迟不能受封正妃。
受此大教训,她今生自然是处处谨慎,需知洒脱过日子固然舒坦,可是日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着实过于的大了。
只要一想到,斗死斗活的斗了一辈子,到死都是挂着侧妃的名头死的,崔婉清就真觉得太不划算。
大概是谨慎小心惯了,她现在都成了一种习惯,下意识的,就会前后反复的审度,生怕又会重蹈覆辙。
却是忽视了江州这里的小姐贵妇,不用受两派夹击之苦,明显比京城的贵女们,要生活的惬意的多。
她们大多会结伴上街,去买自己喜欢中意的物件,就算是和熟识的公子们偶遇了,只要身边妈妈,丫鬟都在,就不算是孤男寡女之嫌。
别说是面对面的说话了。就是在茶楼听书都是可以的。
齐玄辉对江州的了解很足,他现在是事事都要先为崔婉清着想,作为自己的王妃,就不能沾染上一点瑕疵。
他很巧妙的结合了江州的民风民俗,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关翠亭。
想当然的,今日伺候的妈妈。丫鬟不但有。还不少,人就在亭子周围,但偏又隔了重重沙幔。根本看不到亭子里的实际情况。
黄姑姑这个人精,显而易见的也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后面的所有安排,都是围绕这个中心所设计的。
此刻再不显山不漏水的。在娇客面前提上一半句,轻轻松松的就得了崔婉清的好感。
不得不说。世人都道人心难测,可是有时候,偏分又能猜的准,说到底。也不过是还在‘用心’二字上罢了。
崔婉清因着黄姑姑那极为隐晦的点拨,瞬间就把一切都给理顺出来了,既然一切都是合理的。那么不好好的享受一番,实在是辜负了主人家的一片苦心。
她对着黄妈妈灿然一笑。伸手接过那红黄相间,盛在白玉碗中,更显色泽诱人的汤品。
轻弯唇角,笑着问道:“这可就是红玉玛瑙汤?”
黄姑姑点头解说道:“正是,这汤中红色的,乃是樱桃,黄色的乃是从番邦引进的新品菠萝,汤味酸甜可口,最是开胃消暑的。”
崔婉清一听这个酸字,口内顿时是津液丛生,牙根子都有点发软,
天知道,糖醋排骨她爱吃,可是旁的酸食,她是一点都不待见啊。
但是刚刚受了人家的示好,她也不好因为酸就拂了黄姑姑的美意,到底还是浅浅的舀了半汤匙,呡了一点点在口里。
结果这一小口的滋味,却是大出所料,这汤的酸味极为特殊,不是发涩,酸的人倒牙的那种。
它的前味有一点点的微酸,但是后味发甜,而且甜的也不腻人,整体给人一种特别清爽的味觉。
京城也算是什么新鲜花样饮食,都不缺的地界了,可像这样酸甜可口的,还从没尝到过,果真当得起特色二字。
齐玄辉见她先是浅尝,后面却是将白玉碗中的用了大半,显见是喜欢的。
心情不觉更好,很是高兴的说道:“菠萝虽是流进咱们大靖朝不久,但是别有风味,以前京城里也有,只不过很少见到。”
“不过今年菠萝已经被列为贡品,想来,不久后,京城里就要时兴起来了,以后就算回到京城,也少不了菠萝吃。”
崔婉清含笑向齐玄辉点头,瞧着这俊逸非凡的面容,顿感这甜汤的滋味,仿佛都又好了几分。
案几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十几道南方菜肴,那一样都是独具江南特色的美食,从骨子里透着江南的精致讲究,看着是享受,吃着是美味。
崔婉清最爱酥脆甜美琥珀排骨,还有荷香鸳鸯扣,花开富贵盏也都挺不错。
她本就口味偏甜,江州的饭菜最是合口不过。
再加上齐玄辉就坐在身边不远处,崔婉清今儿个这顿饭是胃口大开,头一回在潮湿闷热的江州,吃了个肚儿圆。
对这位手艺高超的大厨,更是真心的赞叹了一番,难怪齐玄辉动了买下他的心思,单冲这份手艺,值了!
一顿饭用完,齐玄辉备好的大厨,崔婉清肯定是要领回家去了。
两人对今日的见面,都觉得十分圆满甜蜜,本心都是不想就此分开的。
可是为了细水长流,不一次就把锅给砸了,崔婉清用完午饭,稍微休息了会,一盏茶毕,就要告辞回隔壁崔府去。
齐玄辉和她抱有同样的目的,也忍着不舍不再留人,两人说好了,隔日在翠峰茶楼碰面,便依依不舍的分手了。
因着齐玄辉不好露面,黄姑姑便引着崔晚清主仆三人,从原路来到码头,依旧乘着那美丽的画舫,往湖对岸的码头行去。
崔婉清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湖心岛的全景,关翠亭便端端正正的落入她的眼帘。
想到亭子里,隔纱目送她离去的那个人,崔婉清的心情,便像那飘拂的沙幔一样,快活的要飞上天去。
来时的忐忑不安。紧张憧憬,此刻已然被安然欣喜所取代。
两人本就正在情浓时,这样的分离,她心中又怎能舍得?
只不过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没有几样能由着你的性子来的。
一股子淡淡的怅然若失,便渐渐的萦绕在崔婉清的心间。
瞧着主子面上的笑容渐淡,金铃姐妹俩不禁有点着急。可是她们俩舞刀弄枪的没问题。说到这哄人劝人上面么,可就真心不咋的了。
这两人原本也是呼奴喝婢之人,打小被别人哄着长大的。那里就能像玉兰,莺巧那般会来事了?
黄姑姑瞧着她们主仆三人的神情,心里不觉有些好笑,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她所说的。也正是崔婉清关心的事儿,“九小姐。您带来的那些仆人,已经用过了午饭。”
“现在在茯苓院休息,奴婢刚才已经使人去请了,您不妨就在垂花门上。和她们碰头吧?”
崔婉清觉得这样省事,欣然点头允了,任由黄姑姑安排。她也不多嘴。
顺着这个话音,两人也就随意的攀谈了几句。原本淡淡的气氛,也就缓缓的升温了。
不一时,画舫靠在了码头上,金铃姐妹俩小心的扶着她上岸,就见码头上站着三四个丫鬟,不远处停着顶绿纱软轿。
那几个丫鬟容貌都是一流,巧笑嫣然的向客人施礼问安后,便向黄姑姑回禀差事。
待黄姑姑将事情一一安顿好,抬眼正好看到崔婉清滑入轿中的纱裙一角。
心中不由的是暗自点头,“倒是个知分寸的,没有因着王爷宠她,便恣意妄为,充当起主子来。”
崔婉清刚在画舫上,对她的安排没有任何的异议,这会也没有因为好奇,站在身边不走,这样的坦荡行径,才是大家闺秀所应该具备的品行。
这黄姑姑能在齐玄辉身边,担当这般重要的角色,那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本就是慈元皇太后,亲自为齐玄辉这次南下选得内管家,是内廷尚衣局的管事姑姑,身份地位都已经很高了。
此人早在皇太后初进宫时,便在机缘巧合之下,和皇太后相识,几十年下来,两人的情分可就非比寻常了。
黄姑姑为人公正严谨,特别擅长管理事物,在尚衣局里也很受人尊敬。
不过因为她的年纪,比皇太后还要大上几岁,就算皇太后再支持,她风光不了太久,就得退下来荣养了。
皇太后是个念旧情的人,她觉得黄姑姑年纪这样大了,一辈子的时光都措磨在诺大的皇宫里,又是个老姑娘,从没成过亲,也就没有自己的孩子。
就算是有银子,有宅子,但是这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又要摆老封君的谱给谁看呢?
就在皇太后为安顿黄姑姑,顿感焦心的时候,恰好她的小儿子,就要因公事暗中前往江南。
此次的事情,可不是私事,关系到大靖朝的国事,皇太后是个明事理的人,公私分的明白,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发脾气瞎折腾。
就算是满腹的不甘愿,也不过是紧握双手,眼带迫切的望着齐玄禛,斟酌着问了句,‘可以等到小九成了亲,再让小十三离京么?”
齐玄禛顿时被自家母后逗乐了,上次为了齐玄辉搬去和齐玄礼住,皇太后是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现在倒是知道国事为重,说个话都这般的没有底气,甚至还带了些许的讨好。
搞的他顿时就觉得自家亲娘怪可怜的,感触她疼爱儿子的一片心,齐玄禛的这个‘不行’,还真是说不出口来。
反正江南的那些事情,也不是早去一个来月,就能办成的,当下就想要点头答应。
一边的齐玄辉登时就急了,他心里着急着去见心上人呢,哪能再等两个月啊?
当下便当仁不让的拱手站起,说了一番大义凌然的场面话,句句都不离忠君,字字都是为国为民。
反正这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也就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私情靠后,国事为先’,齐玄禛和皇太后娘俩一对眼神,得了,人家这当事人,都已经这样的奋勇当先,他们还是不要横加阻挠了。
瞧着齐玄辉的情绪,是少见的激动,想来也是年轻人的拼劲,闯劲在作祟,他心里的那把火,已经烧的他再静不下心了。
不过皇太后前脚答应了放人,后脚马上就喧黄姑姑觐见,她先将小儿子,就要去江南打大老虎的事情说了。
接着便担心不已的言道:“哀家总觉得辉儿今儿过于激动,不像往日那胸有成竹,风淡云清的洒脱模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是这臭小子瞒着没说的。”
“哀家呢,一来担心他远去江南,这一去还时日不短,他身边的管事姑姑,都还太嫩,哀家一个都看不上。”
“就想着自己精心挑选一个有本事的,也好代替哀家跟在他身边照料一二。”
“这二呢,就是得留个心,帮哀家看一看,这孩子到底捣的什么鬼,瞒着哀家的事情,又是何事?”
“巧梅啊,你愿不愿意替哀家走一趟,照顾哀家的小儿子呢?”
皇太后开口那可就是金口玉言,黄姑姑哪敢不答应,说“我不想去江南,我就想留在京城享清福?”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位可是她的大靠山,两人又是几十年的交情,她最知道这位外表温柔,内心刚毅。
最是不能得罪的,今日胆敢推脱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果子,给自己吃呢!
当下就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三日之内,便和下一任管事姑姑交接完毕,收拾,首饰包袱亲至睿王府。
齐玄辉一看,心里这个郁闷就甭提了,他哪里不知道,这是皇太后派来看管他的头目?
就是防着他出门在外任兴妄为,惹事兴灾的。
他心里这个难受啊,拿言语都不好形容了,你想想,文华帝派来一个寒宁先生,自家母后不甘落后的,又派来了一位管事姑姑。
就算齐玄辉的心里光明磊落,不怕人监视,可是他还有崔婉清这个最大的软肋!
圣上说寒宁先生跟着他一起下江南的时候,他都没有纠结,因为他早在圣上跟前,过了明路了。
只要齐玄辉做的不是太过分,寒宁先生肯定是当作没看见。
但是这位黄姑姑可就不一样了,这位乃是太后的心腹,那还不得把齐玄辉的一言一行都给如实禀告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