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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天狼毫吗?”张洞之惊诧的看着桌上的残笔。
莫问点了点头,“正是,我先前之所以能够纵横无忌,靠的全是此物,而今它已然损毁,我现今的法术并不高出夜逍遥。”
“我们是來请你的,不是來请此物的。”张洞之将残破的天狼毫推到了莫问眼前。
“我先前问你此番前來是受何人授意,你还未曾回答于我。”莫问将天狼毫收起,天狼毫跟了他八年,如同挚友,即便亡故,亦不撇弃。
“贵人和夜真人。”张洞之答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张洞之将周贵人排在前位,实则张洞之此番此來主要是受夜逍遥委派來请他出手对抗晋国那位神秘僧人,不然夜逍遥也不会在临行之时给他动地符咒。夜逍遥的本意应该只是索要金符,并不是真心请他出山,至于周贵人,则只是日久思念,私多公少。
“三清座下能人辈出,不缺我一人。贱内受困雪山,贫道需照顾她的生计,我若离开,她生计会有问題。”莫问说道。
张洞之听得莫问开始自称贫道,且说的是阿九少不了他,既然莫问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不能再劝,不然就是不为莫问着想。
“这羌人的酒水好生辣口,远不如江南陈酿绵长醇厚。”张洞之不再涉及公事,改为友人闲谈。
“元麦酿酒就是这样,若不辣口,亦抵御不了这西北的寒冷。”莫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令正被禁足,可有释解时限?”张洞之摆手示意侍立左右的羌女退下,但此处不比晋国,这些羌女也不比他将军府的丫鬟,羌女只是笑,并不走。
莫问摇了摇头,阿九何时能够脱困要看禁锢内的灵物效力如何,还要看她承受的人间香火多少。
“兄弟,若是愚兄记得不错,你是癸未年生人,今年不过二十有八,你这大好年华难不成就要尽数虚度于茫茫雪山?”张洞之问道。
莫问笑着看了张洞之一眼,张洞之先前曾经到赵国向他报信,出发之前可能看过他的户籍,知道他的年岁。
“你别笑,问你话呢。”张洞之催促道,言罢再度冲几个羌女摆手,后者仍然不走,张洞之手指帐外的随从,那些侍女会意,放下酒壶向外走去。
“烦劳诸位帮贫道烙些面饼,三更过后我要带走。”莫问冲那几个羌女说道。
有懂汉语的羌女点头答应,四人告辞出帐,与门口的校尉亲近说话去了。
“我早年熟读诸子百家。后胡人南下,亲人丧尽,家破人亡,只剩下了我与老五相依为命,无量山学道一年,南国苦修两年,东北拼杀三载,此时已经身心疲惫,虽是而立之年,却已参天知命,已无建功立业之热血,亦无扬名于世之雄心。”莫问平静的冲张洞之说道。
“当年于建康之时你的心性是何等的霸气,志向是何等的高远,怎么今日会变成这个样子?”张洞之长长叹气。
莫问沒有答话,尽饮杯中烈酒。张洞之陪饮,饮罢,莫问执盏各自斟满。
“兄弟,你经历的事情愚兄虽不尽知,却也听说个大概,你不能就此沉寂,当抖擞精神,再干一番事业才是。”张洞之劝道。
“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莫问借用礼记所载语句回了一句。
莫问的话虽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张洞之却听的明白,莫问的言下之意是先保亲人,只有亲人平安,才有干出一番事业的心境。如果无人分享,再大的成功也寡然无味。
“兄弟,三十年前五族胡人入侵中土,江北汉人死伤七成,眼下时局较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近年未曾前往中土,不知战况之惨烈,若是战事继续这般持续,不出五年便是千里无人之象。”张洞之说道。
“妖物都已经进入了朝堂,可想而知中土是怎样一种情形,但我有要事在身,短时间内很难抽身出山,不如这般,你回城途中前去西阳县西北八百里的碧水潭寻一千年老龟,此人是我当年学道的同门,名为千岁,若是他肯出山相助,夜逍遥当可克制那妖物变化的僧人。”莫问沉吟过后出言说道。
令莫问沒想到的是张洞之闻言连连摆手摇头,“你有所不知,夜真人先前请來了传授你等歧黄之术的玉真人,连玉真人都奈何不得那神秘僧人,你所说的那位同门更是不成了。”
莫问无言点头,张洞之所说的玉真人应该是玉玲珑,连玉玲珑都克制不住那妖物,他出山也很难降服,最主要的是那妖物变化的僧人已经蛊惑了朝廷,若是与之动手很难师出有名。
点头过后,莫问叹了口气,说到这里更可以看出张洞之此次是來求金符的,但天狼毫已失,金符眼下是画不得了。
二人各自饮了一坛白酒,张洞之不胜酒力,略有醉意,莫问起身告辞,“张兄,我需连夜赶回雪山,你我就此别过。”
“兄弟,愚兄无能,帮不得你什么忙,你但有所需,尽管开口。”张洞之起身相送。
“若是张兄方便,可自晋国人气兴旺之处建几处生祠,供奉贱内名号,贱内得享烟火,或可早日脱离苦海。”莫问想了想出言说道。
“你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张洞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莫问点头道谢,出了帐篷,收起羌人所烘面饼,交代了起庙建祠之事,要了一头杀好的公羊,辞别众人,提气西去。
回到山顶已然是次日清晨,将食物投给石龙子,莫问來到禁锢外见阿九,由于不到约定的时间,阿九并沒有在禁锢内侧等候,而是自山洞外的土台上照顾长势葱郁的各种珍奇灵物,这些灵物有些长的很快,此时已经成树,有的长势迟缓,现在不过半寸长的幼苗。
由于有了山洞避风,阿九身上的衣物并未损毁,被禁之初阿九穿的是冬天衣物,此时禁锢内很是温暖,阿九只穿了一件中衣,体形婀娜,曲线柔美。
片刻过后,阿九离开那些草木,回到了山洞,眼观西侧边缘,等待他的传信。
莫问传言入阵,阿九立刻回复,由于传言困难,莫问只是简略的向阿九说了建造生祠之事,其他的事情并未向她提及。
阿九看罢莫问的传言大为感动,莫问为了她当真是竭尽心力,但凡能够想到的方法都想到了。
张洞之來访一事并未令莫问的心境出现波动,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该做什么?该继续参悟研创内丹法门。
苦思静坐是以月计的,一月之后莫问发现体内仍无凝结内丹的征兆,静思过后发现自己又走错了路。静坐参悟无异于佛门的致虚守寂,只修性而不修命。神为性,气为命,若想修身,当性命兼修。
兼修性命并非易事,神好清而心扰之,心好静而欲牵之,要想性命兼修,必须解决各种欲念,佛家有四大皆空之说,将一切视为虚幻,以此摆脱欲念。但道家好生恶死,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既然是真实存在,就免不得受其影响,就好比这山巅的寒冷,它是真实存在的,不将其视为假,便无法否定寒冷的存在。
如何在不自欺欺人的前提下,肯定外物的真实存在而不受其影响?
莫问用时百日破此难題,参得修道精要: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
化繁为简,意思就是在我需要外物是真实的时候它就是真实的,在我认为外物可以是虚幻的时候它就是虚幻的,世间万物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取决于我需要它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道家炼养法门极为深奥,故此才有师徒相传的固有延续模式,与佛门的传播教义不同,道门师徒之间是传法,法不传六耳原本指的就是道家传道,自学或许可以明白佛门教义,但若想得到道家真传,非师父亲传不可。
由于道家修行法门的深奥,故此个人极难无师自通,参悟已然很难,研创则更加困难,如何摆脱欲念和片面的执念,莫问虽然明白了其中道理,却想不出如何修为,只要做到无心无形无物,就可以随心决定真实与虚幻,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等同拥有了仙法,但前提是要做到无心无形无物。
苦思不得其法的同时,莫问还要兼顾练气法门,当年轩辕子只传授了众人任督行气的小周天,要是凝结内丹则不能局限于小周天,因为小周天行气不达四肢,彷如清扫宅院,只扫内室,不扫外院,如此行气不但聚敛灵气很慢,体内浊气亦不得彻底换排。
百日之后,莫问再度下山,那处生祠此时已经被羌人扩建成了一处占地两亩的院落,由于不懂神庙的建筑风格,院落建造的不伦不类。
院落的样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香火,莫问将石箱里的事情逐一料理,再度回返山顶,凝神苦思。
再度耗时百日,莫问终于参悟出了通贯全身的练气法门,气海,此时已经可以称之为丹田,里的灵气开始压缩交融。
莫问有感,半喜半忧,喜的是不足三年内丹术就有了雏形,忧的是内丹术如同开门之力,力有了,门还不知道在哪儿。
虽是半喜半忧,莫问心中还是喜更多一些,哪怕暂时研创不出元婴之道,体内有了内丹凝结,就可以大量聚集灵气,外丹术如同水过浅池,水满自溢,只能留住池中之水。而内丹术则如同水入大海,吸纳熔炼的天地灵气可以尽数保留下來。
若是有朝一日需要与人动手,可以连续做法而不虞灵气枯竭……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