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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不去,蔡通也不敢催,加之他昨夜也沒有睡好,便跑到小妾所在的厢房补觉,打小妾坐在窗边瞅着莫问。
辰时,街道上传來了马蹄声,马蹄声停于门外,随即便是洪亮的高声报唱,“高州持节大都督沈冠青敬拜上清宗天枢真人。”
莫问此时正在正屋喝茶虑事,听得门外报唱并未起身,沈冠青亲自到访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这声报唱沒有喊起莫问却将睡下不久的蔡通给喊了起來,蔡通听得都督到來,急忙跑出去开门迎接。
沈冠青年纪当在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体形壮硕,穿的是一席文人的黑色长袍,手中握着两只精钢太极球,容貌俊朗,颇有英气。
客人进门再不起身就是礼数不周了,沈冠青自南向北,莫问起身出门向南,二人于院中相遇,沈冠青抬手撩动衣摆。
此举乃是叩拜大礼的前奏,莫问无心久留便沒有等他施礼,再行一步挡住了他下跪之处,“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天枢子,见过沈都督。”
“俗人沈冠青,拜见真人。”沈冠青后撤一步,再行跪拜大礼。
莫问见状急忙将其托住,“山野之人担不起都督大礼,都督与贫道颜面将乞翼阿古清释放,贫道欠都督一个人情。”
“沈某惊闻昨夜此处出了变故,本想即刻前來问候,想到深夜不便,便耐着性子等到了辰时。”沈冠青说道,辰时是会客的时辰,之所以选定这个时辰是因为主人在这时都已经睡够起身,除此之外农人百姓还舍去了蹭饭寻食之嫌。
“多谢都督挂怀,此事贫道已然处置妥当,请入内叙话。”莫问侧身抬手。
沈冠青进屋之后莫问沒有立刻随行,而是抬手请蔡通一并进入,蔡通见莫问请他进屋,很是受宠若惊,抬手反请莫问先行。
三人进屋之后莫问径直坐上了客位上,沈冠青见状略感失望,都是聪明人,一些细节就能看出对方的想法,莫问坐客位表明他并不准备长久留下,此外坐于上也沒有谦让意味,是比较自大的举动,也表明了莫问沒准备与他长久相处。
“來人,将薄礼呈上。”沈冠青坐了主位二席。
沈冠青喊过,门外走來一年轻下人,手里提着一个偌大的食盒,进屋之后将食盒放到了桌上,躬身退下。
“沈某來的仓促,未曾准备礼物,这八品果子乃贱内连夜赶制,送与贵徒。”沈冠青起身掀开了盖子,一股清香之气随即溢出。
莫问看了一眼那个食盒,现点心做的很是精美,旁边还放了一根一寸长短的试毒银针,见到这些不由得对沈冠青高看了一眼,此人心思缜密,懂得投人所好。
“都督有心了,贫道愧受。”莫问拱手道谢。
沈冠青见莫问肯收下他的礼物,面上顿现喜色,他并非胸无城府之人,此次之所以现喜怒于外乃是因为莫问肯收下他的礼物,表示莫问并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无名啊,还不出來道谢。”莫问冲西屋喊道。
无名先前已经被门外的报唱惊醒,听得莫问声音撩帘自西屋出來,“无量天尊,谢都督赠食,谢将军借宿。”
沈冠青和蔡通闻言急忙起身回礼,莫问抬手指了指食盒,冲无名说道,“拿下去吧。”
无名提了食盒退下,莫问目送他出门,蔡通招呼小妾请无名去东厢伺候茶水。
“贵徒气宇非凡,进退有度,年纪轻轻便有仙家之风啊。”沈冠青微笑开口。
“都督过奖了。”莫问随口说道。
“听真人口音,宝乡可是豫郡一带。”沈冠青放下太极球端起了茶杯。
“正是,贫道俗家豫郡西阳县,都督亦是豫郡人氏。”莫问问道,沈冠青刚才这句话也是用豫郡方言说的,令他大感亲切。
“沈某祖籍东阳县,与西阳县毗邻啊。”沈冠青大喜,汉人历來重视乡土情谊,西阳和东阳相距不过百里,算是非常近的了。
“都督祖籍沈家庄。”莫问问道,沈姓源于豫郡,大部分集中在东阳县沈家庄。
“正是,沈某十八岁被抽丁入伍,屈指算來离家已有二十年了。”沈冠青很是唏嘘。
既是同乡便有说不完的话,二人互相问答,不知不觉说了一个时辰,二人尚不觉得如何,却苦了陪客的蔡通,豫郡方言很是饶舌,二人的交谈他一句都听不懂,听不懂还不能走,困了还不能打瞌睡,好不容易熬到巳时,终于借着安排酒席的幌子逃了出去。
“真人此行要往何处去。”沈冠青话归正題。
莫问闻言自心中快沉吟,若说无事则必定被留,先前交谈之时他看过沈冠青的面相,虽然富贵却并无帝王峥嵘,可帮却不能深帮,“我与徒儿想往凉国一行。”
沈冠青闻言点了点头,“真人何时动身。”
“若是都督有事差遣,再留个三两日亦无不可。”莫问说道,人情不能不还,点心不能白吃。
“真人鹤骨仙风,脱世外,沈某岂敢差遣,不瞒真人,沈某对修行中人很是尊敬礼遇,也有一干看得起沈某的道长和法师不嫌沈某粗鄙前來相投,但不知何故,前日晚间别院的一干僧道忽然走了干净,此事令沈某很是不安,不知是不是天要亡我,还请真人解惑。”沈冠青说到此处站起身來,冲莫问深深一揖。
人都有喜好,通过一上午的交谈,莫问对沈冠青生出了几分亲近,闻言莞尔笑,“都督多心了,道人不是蝼蚁,不知何时下雨,僧人不是耗子,不知何日地动,他们之所以离去乃是因为他们忽然之间无法借气作法。”
“敢问其详。”沈冠青低声问道。
“你我既是同乡,有些事情我亦不瞒你,每逢朝代更迭,天下大乱之时天界地府便会与人间隔绝,名为末世,前日乃末世降临之日,天地二界一旦与人间隔绝,道人便无法借助天地灵气作法起坛,他们并不知晓末世之事,忽然之间作法不灵令他们很是不安,故此才会不辞而别。”莫问出言解释。
沈冠青闻言长出了一口粗气,如释重负,“若无真人解惑,沈某还不知要惶恐到何时,这帮不讲道义的家伙,不曾为我分忧却将我吓了个半死。”
“哈哈,道佛当择一供奉,你既崇道又喜佛,又请道人又邀僧人,事到临头,两方皆不帮你。”莫问笑道。
沈冠青闻言大窘,“真人教训的是,不过沈某还是对道家更加礼遇一些。”
“此语不实,你虽手握太极铁球却并非转动而是揉捻,此乃平日里经常持拿念珠所致,若是我猜的不错,这太极球是你为了见我而临时寻來的吧。”莫问又笑。
沈冠青听得莫问言语瞬时冷汗全身,“真人所说分毫不差,沈某并非有心欺瞒真人,只是真人术能动天,名传四海,与真人相见沈某不得不陪着小心哪。”
“我是游方的道人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何需如此。”莫问摆手说道。
“是是是,真人说的是,沈某日后定当礼敬三清,善待道人,不知真人游方有多少时日了。”沈冠青又道。
莫问闻言暗道糟糕,言多必有错,这话一点不假,他无意之间说出了自己正在游方,沈冠青由此知道了他并沒有重要的事情在身。
“时日不长,都督先前所言那一干道僧未曾与你分忧,不知都督召集道僧所为何事。”莫问自然的岔开了话題。
二人说话之间,蔡通自院内经过,不问可知酒席已经准备妥当。
二人谈兴甚高,沈冠青对院内的蔡通佯装不见,出言说道,“不瞒真人,我邀僧请道乃是为了筹集军粮。”
莫问闻言很是不解,“道士僧人如何能与你筹集军粮。”
沈冠青抬头看了莫问一眼,眉头微皱,并沒有立刻答话。
“时候不……”
沈冠青见莫问想要结束谈话,急忙出言抢过话头,“真人有所不知,我这高州境内有一件宝贝,此物能够变化粮米金银,只是此物为一妖精所有,不易获得,沈某召集僧道乃是为了降妖。”
“哦。”莫问侧目歪头,“既然不曾获得,你焉知何物如此神奇。”
“此事说來话长,沈某持节高州之初曾遍阅过堂卷宗,翻找冤假错案,自卷宗之中偶然现一例怪案。”沈冠青说到此处自袖中拿出一卷书卷站立起身递给莫问。
莫问抬手接过,就桌观看。
沈冠青在旁解释,“此人乃是一臭名昭著的采花霪贼,自高州频频作恶,败黄花过百,毁贞洁无数,为官府缉拿之要犯,奈何此人轻身功夫着实了得,官军数次围捕都被他走脱,后來此人醉酒被捕,过堂之后判了大辟斩,为了活命,此人便供出了这玄奇之事。”
沈冠青说话之时莫问快的看过了卷宗,这名为朱青的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坏了很多女人的名节,但此人记性好的出奇,害过谁家的姑娘和妻妾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书卷上记载的大部分是这些内容。
除此之外在左下角有寥寥数语,“贼曰:城西独目峰藏有神仙灵宝一件,可变升为斗,化一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