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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自暗处打量着艰难吞食马粪的众人,这些人脸上的神情狂热而虔诚,他们对那一老一少两个骗子视若天人,对二人所言奉若圣旨。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种心理,主要原因是那两个骗子披着道士的外衣,打着道教的幌子,自古至今逆贼叛军犯上作乱,通常都会打着宗教的幌子,宗教代表着神权,也只有神权才有可能与王权对抗。
宗教是个很厉害的存在,宗教可以令百姓心灵有所寄托,遵行忠孝仁义,但宗教也能够鼓动百姓犯上作乱,群起反叛,历朝历代大多设有护国真人一职,护国真人的职责就是安抚教众,安分守己。
在众人吞吃马粪之时,那一老一少两个骗子警惕的看向莫问,先前之事发生的太过诡异,无疑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莫问是这里唯一的外人,他的嫌疑自然最大。
莫问沒有正视二人,他在想如何才能让这些狂热的信徒自盲信盲从中醒悟,与此同时又不能令他们对道家产生怀疑和厌恶。
就在此时,吞食了马粪的众人开始呕吐,那假道人缓缓颌首,装出一副欣慰神态,“污浊不去,难得飞升,甚好,甚好。”
众人闻言更是狂呕不止,直至胆汁都快吐了出來仍在强行呕吐,莫问见状苦笑摇头,人体确实有一定的污浊之气,但污浊之气也是肉身的一部分,若是得不到灵气的补充,一味的排污去浊,其结果就是体虚无力,甚至送掉性命。
“修行之路满是苦难,非尔等所能想象,尔等若是无法耐受,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假道人沉声说道。
“我等修真悟道之心甚坚,绝不会中途放弃。”有信众高声答道。
莫问闻言再度摇头,那假道人用的是以退为进的伎俩,可惜的是那些信众处于极度的狂热之中,将那假道人的所作所为当成了修行路上必须承受的磨难,在他们看來,要想修道有成,必须承受痛苦和磨难。
要想有所成就必须经受痛苦和磨难,这是对的,但是并不是经受了痛苦和磨难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痛苦和磨难与有所收获沒有必然的联系,很多时候吃了苦,受了罪,到头來什么也得不到。
若是选对了正确的方向,坚持就是胜利,如果一开始方向就错了,越坚持错的就越厉害,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既然尔等……”
“大难临头尚不自知。”莫问缓步向那说话的假道人走去。
“无量天……”
“拜入道门,得赐道号,拥有玉籍,天庭有名,四者齐全方为道士,道士乃仙界钦差,代天巡狩,惩恶扬善,假冒道士罪莫大焉。”莫问迈步上前。
“道友何出此言。”那假道人快速思虑该如何处置眼前变故。
“先前以马粪换你山芋的正是贫道,贫道现在与你两条路走,一,说出真相,改过自新,贫道可以留你性命,二,执迷不悟,继续妖言惑众,贫道断你周身筋骨。”莫问走到那假道人面前站定。
“这野道辱骂师父,你们岂能坐视。”小骗子出言喊道。
这小骗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虽小,心机却重,高喊过后,那群信众立刻群起喧哗,试图动手。
假道人见此情形,垂眉抬手,“无量天尊……”
待得对方念完无量天尊,莫问隔空封点了他的穴道,迈步上前抓住了他的道髻,微一用力便将那道髻连同大片头皮一同扯下,那假道人顿发凄厉哀嚎。
那小骗子和众人急冲上前试图群起攻之,却被莫问散出灵气尽皆定住。
莫问将那带血的发髻扔到了假道人的面前,平静的看着血流满面的假道人,他已经参悟了阴阳大道,阴阳大道并不是慈悲婆妈,亦有狠辣无情的一面,无宽容慈悲,好人不服,无刑罚典狱,坏人不惧。
那骗子气息不短,哀嚎不止,莫问等了片刻再度上前抓住了他的右手。
“道长慢动手,小的是利州马平县人氏马杜,前些年自林中观皈依,游方行走乃是受了师尊的指派,出山为他老人家物色弟子的。”假道人试图狡辩。
“皈依只能算是居士,居士在道家毫无地位,算不得道门中人,你一卑微居士也敢招摇撞骗。”莫问微笑摇头,与此同时生生折断了对方的右腕。
那名为马杜的骗子手腕被折,剧痛钻心,再度哀嚎求饶。
莫问仍未停手,再度折断了此人的左腕。
马杜剧痛无比却不得晕厥,一边哀嚎一边将如何欺骗众人,都使了何种手段,索了多少钱财,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嚎了出來。
“你已经选了第一条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莫问说话之时再度出手,断其双臂桡骨,马杜痛哭求饶,莫问并不停手,再断其双腿肱骨。
“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要慎重,不是每个人都会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莫问冲那痛的屎尿齐出的马杜说道。
马杜此时哪有心思听莫问说教,只是歇斯底里的哀嚎。
“贫道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答对,贫道就将你断骨接上。”莫问微笑开口。
“多谢道爷,多谢道爷。”马杜泪涕俱下。
“我因何伤你。”莫问笑问。
“我冒充道士,骗取财物。”马杜高声回答。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骗取财物算不得大罪,但冒充道士,坏我道门清誉,天人愤之,我且问你,你冒充道人多久了。”
“一年,不不不,算年头是两年。”马杜答道。
“你可想将功补过。”莫问笑问。
“想想想。”马杜急切回答。
“继续行骗,不足两年,不可收手。”莫问说话之时灵气散出,将马杜断骨复位接牢,转而解开了他的穴道。
马杜闻言彻底懵了,待得回过神來,连连磕头,“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不想将功补过。”莫问皱起了眉头。
马杜一听,再度愕然,他搞不懂莫问此言究竟是何用意。
“此时中土只有道家和佛家,你冒充道士毁我道家清誉,佛家间接获益,你给我冒充和尚出去行骗,与我补回來,两年,少一日都不成。”莫问笑道。
马杜何曾见过这种行事古怪的道人,但他此时吓破了胆,只能满口答应。
“哈哈哈哈,真人,一别多年,想煞我也,您今日怎么有此雅兴,來到这里戏耍这些无良鼠辈。”门口传來了爽朗的笑声。
莫问闻声回头,只见陇郡持节都督彭炳泉与随行军士正自门口向北走來。
“夜静无事,寻些乐趣,彭将军见笑了。”莫问笑答,他与彭炳泉等人也是故人,见面皆感亲切。
莫问将那两个骗子放走,应彭炳泉之邀前往帅府落脚,那些信众虽然知道莫问身拥道法却并沒有跟随求教,一來莫问行事在他们看來过于狠辣,与他们想象中的高人截然不同,二來莫问让骗子出去冒充和尚,在他们看來格局不高,不过这都不是主要的,他们不愿跟随莫问的主要原因是莫问知道他们吃过马粪。
任何人都不会与见过自己出丑的人为伍,倘若不想与某人彻底决裂,那就万万不要拆穿对方的手段和把戏,装糊涂,给对方留下一点尊严。
“恭喜真人得窥大道。”彭炳泉自然不比那些粗浅之人,看出了莫问先前的举动是大彻大悟之后的说笑随心,洒脱随性。
莫问闻言摆了摆手,转而出言问道,“彭将军,不知袁小姐现在何处。”
“回真人问,小姐仍在城中,早些年已经许配了人家,真人为何问起我家小姐。”彭炳泉问道。
“袁小姐的痼疾可曾痊愈。”莫问问道,当年陇郡被东海围困之时他也在场,由于袁东一直不曾出言求助,他便一直冷眼旁观沒有出手相助,也正是因为他的冷眼旁观导致了袁东被敖术所杀,此事虽然过去了多年,他却一直心境难平,此番自陇郡滞留是想对袁小姐略做补偿。
“早已痊愈,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年一直不曾有孕。”彭炳泉是袁东的部将,对袁小姐眷顾非常,他知道莫问法术高玄,便婉转求助。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
陇郡是凉国要塞,扼守西去咽喉,彭炳泉自比尹喜,比莫问为太清祖师,硬要莫问留下经文典籍,莫问推辞不过,便自陇郡滞留了百日,留下《金丹要术》一十九篇,留与彭炳泉。
百日之后,莫问离开陇郡继续北上,袁小姐一直不曾有孕与自身无关,乃是夫君精气不化,得莫问赠药施治,此时已然六甲怀身。
此番莫问沒有在路上多做停留,腾云赶赴孔雀王所在的寺院,孔雀王乃佛祖等流身,等流身与道家所说分身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此人胸藏大乘教法,他此番前去有三件事情要做,一來听闻佛教大乘教法,确定是否容大乘教法自中途传播,二來若大乘教法有可取之处,就要确定道家与佛家的具体分工,三是确定发自中土的道家法术与西域传來的佛教神通究竟孰优孰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