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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瑜的尸体第二天才打捞出来,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白子墨手里握着平板电脑,眼睛看着远处,半响后摇了摇头似乎想笑:“白柠,你想过么?你想过我们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么?”
白柠没想过,那是她的大哥。不管她放多少狠话,那都是因为在乎,在乎才会失望才会心生怨气不得原谅。白柠抿了抿嘴唇,她觉得白子墨变了许多,越加沉默。
“子墨——”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和白子墨开口,比如妈妈的事。白子墨已经承担了够多的东西,她怕白子墨撑不下去。心里紧紧揪成一团,咽了下喉咙有些艰难的问道。
“真的是白子瑜做的?”
白子墨猛地抬头看她,突然愤怒张红了脸:“警察已经证实了,难道不是他?难道还能是别人冤枉了他?除了他还有谁?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他做的。”
白柠看着面前年轻愤怒的一张脸,沉默了没说话。
年纪越大,失去的东西越多,身边重要的人越少,顾虑也就更多。亲人一个一个离开,白柠那么用力却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公司的事怎么样?”
许久后,白柠开口,她觉得茫然,前所未有的迷茫没有目标没有动力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她也不敢去问妈妈到底如何了,如果是那个答案,白柠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白子墨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咬了咬牙皱着眉头:“一团乱。”捏着平板的手指很紧,似乎要把屏幕按碎:“我一定会调整好。”
真的是一团乱,白子墨根本没有心情撑起公司,他也没能力。面对那么多的案子,属下的埋怨,白子墨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他快要累死了,简直熬不下去。
“你手头有公司人事资料么?”
白子瑜骤然离开,白子墨恐怕连总经理权利都掌握不到。他手中是有一部分股份,可是公司人事一团乱,他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已经下达了命令,可是这么几天都没人执行。”
白子墨靠在椅子上,抬起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公司现在分两个帮派,一个以白子瑜为首,一部分是以白成秀为首,白成秀想让她儿子去竞争总经理一职。公司核心案子是在白子瑜那帮人手里,我根本碰不到。”
白子墨消瘦了许多,他剪短了头发衬得一张脸清瘦阴沉。面色有些黄,是十分不健康的状态。
“开过股东大会了么?”
“嗯。”白子墨深吸一口气:“吵得不可开交,什么用都没有,我现在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在公司就是被架空在那间办公室。”连个秘书都是说不动,如果不是妈妈之前联系了公司里一位股东,为他打下基础白子墨就算手里捏着股份也是无济于事,连这个徒有虚名的总经理也是拿不到。
忽然捏紧了拳头,他不能逃跑不能害怕懦弱,他不能对不起妈妈的一番心血。
“我一定要改变现在的局面。”
“先别急,你既然能进去做了总经理,手里握着公司股份那别人不可能耐你何。对于那些办事不利的人,立刻开除,如果不愿意干的都可以辞职信。”
白柠抬手按了下眉心:“白氏是一家企业,不是谁的场子,圈地盘的事轮不到我们做。我们是正规企业,不是黑社会。”
白子墨楞了下,脑袋里把这句话转个一圈;“不行,如果都辞职了,那白氏还是白氏么?如何运行?那是爸爸打下来的心血,不能毁在我手里。”
“现在那些捣乱的人不除,白氏依旧不是白氏。”
白柠眯了眼睛:“白子瑜手里那些人详细的名单你给我整理出来,我记得有个叫唐安的副总,白子瑜比较看重。手里掌握着公司客户资源,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白柠之前查过公司资料,她虽然脑震荡一次,可也没失忆。“这个人现在什么态度?”
“比较傲慢,手里捏有大量资源。”
“招安,就先拿他开刀。请吃饭,用高新诱惑。”
白子墨听她这么说,立刻就皱了眉头:“他那个人对白子瑜衷心的很,白子瑜那群人和我作对就是他在中间作梗,那些人比较听他的话。”
“查账,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按个罪名给他。那些人,不可能干净了的。”
白柠做过几年销售,公司里那点猫腻她太清楚了。白子墨太年轻,根本撑不起来公司,可那是父母的心血白柠不希望就这么毁于一旦。
“这样……行么?”
白子墨喉咙滚动,白柠深吸一口气忽然大了声音:“白子墨,你坐直了。”
白子墨下意识的坐直,白柠看着他的眼睛:“你一定行,他们该怕的人是你,你是老板,怎么能怕他们?”嗓子发硬,忽然有些心疼。自己也像白子墨这么大的时候,她也是不敢涉足商场,害怕面对客户面对同事。“白子墨,你一定行,你是白家唯一的男人。”
白子墨一直没说话,他一直都是纨绔,如今却要独当一面。白子墨也会害怕,他害怕白柠死了,全世界就剩他一个人。白柠醒来,他怕去公司面对那些尖酸刻薄的对待。
白柠心里也不好受:“子墨,等我好了,我会去公司帮你,你不是一个人。”
这是她的承诺,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一个亲人是白子墨,那是她的弟弟。
白子墨忽然站起来走到白柠面前伸开手抱住了她,他的手臂收紧有些微微颤抖:“我知道。”
白柠弯起了嘴角笑了起来,心脏有些发疼,拍了拍白子墨的背:“子墨弟弟,姐相信你。”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笑的泪都快出来了:“他们算什么,你可是白家的继承人,在爸爸扩大规模之前,白氏不过是个小作坊。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回归到以前。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白子墨收紧了手,好半天他才开口:“谢谢。”
“矫情。”白柠也很想哭,可是她得忍着。
“别哭鼻子,太窝囊。”
白子墨松开白柠,哼了一声抬头让自己的眼泪咽回去:“你和顾琛彻底掰了?”
白柠倒是没想到他话题能转这么快,脑袋当机随即眯了眼睛:“事情都结束了,没有利用价值,为何还要继续?我不是受虐狂。”
“掰了也好,他不值得你多投心思。”
白子墨好像没听她的话,自顾自的说着:“以后你也不会再受伤,我也不用提心吊胆,只希望,这一次能彻底分干净。”
“呵呵,怎么可能不干净呢。”白柠只觉得十分好笑,心脏狠狠疼了一下,她不知道白子墨到底知道多少:“小屁孩一个,提心吊胆个什么?我有分寸。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回公司把资料整理出来,你现在是白总了。”
白子墨回头看着白柠的眼睛,依旧没接她的话:“你后悔么?”
他的声音发沉,漆黑眸子深邃。
“什么?”
“你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白子墨站起来,他把所有东西装进了包里:“我真希望你是真的自私,没心没肺的人最起码不会疼。等你出院,姐,你一定要来公司帮我。”
白柠鼻子发酸,眼睛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什么意思?
“答应?”
白子墨重复了一遍:“白柠。”
“答应。”白柠到底还是没哭,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你是我弟弟,不帮你帮谁?”
“走了。”
白子墨走到门口,他高挑的背影消瘦。白柠咽了下喉咙,忽然情绪就涌上了心头,她无法控制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这种迫切几乎摧毁了她的理智,他快要走出门,白柠咬着嘴唇她装了这么久装不下去了:
“子墨。”
白柠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有件事,关于妈妈的,我想问清楚。”
白子墨的脚步顿住,僵直着背,他没有回头手指紧紧握着门把。他沉默着,好半天才干笑一声:“什么?怎么用这种语气说话?”
白柠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深吸一口气:“妈,到底怎么了?我能承担的了,任何结果。子墨,我不是小孩子。”
白柠醒来到现在已经五天了,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只有胳膊上的骨折需要一段时间来养。她需要知道妈妈到底如何了,不管结果是什么,她不想这样心脏永远悬着。是杀还是放?总归有个结果。
“我也有自己的责任,如果……我也能承受的了。”
沉默逼仄,空寂令人心慌恐惧。许久后,白子墨回头看向白柠,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想什么呢?妈没有你伤的重,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抿了抿嘴唇,白柠眸光干净,直直看着他。白子墨心中一疼,下面的话哽在猴咯上,卡壳了。
白柠心里已经全部清楚了,巨大的痛楚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缓解心脏上的疼,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依旧控制不住。嗓子硬的发干发疼,眼睛依旧盯着白子墨,泪毫无症状的滚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泪落在了手背上,她微微张了嘴唇,视线一片迷茫。
“白柠,你是傻子么?她没事,我说了多少遍。妈妈没事,她好好的活着!”
白子墨忽然就大了声音:“白柠,我再说一遍,妈妈没事。”
“她在那间病房?看护叫什么?多大年纪?主治医生是男是女?现在是什么病?”白柠手指捏的很紧:“白子瑜为什么会开车从桥上冲下去?逃避责任?还是……自杀?”
最后一句话白柠终于是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哽咽:“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选择自杀?他不是那种人,如果不到最后的那一刻,他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五天以来,白柠压在心底的秘密,几乎要把她压死了,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白子墨站在病房门口,呆若木鸡,白柠的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久后他的泪骤然滚出了眼眶。
抬起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想要表达什么却在半道停顿垂下去,背渐渐弯了下去,佝偻的可怕,他颤抖着手什么半天后捂在自己的脸上,狠狠一用力深吸一口气。顷刻,他所有的支撑都塌陷了,这么多天,他一直苦苦撑着。
白柠浑身是血在抢救室,生死未卜,他不知道要去依靠谁。那天,警笛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谁在耳边说着。
“家属确认被害人身份……”
白子墨冲到了车上,他的母亲同样没有抢救的机会,打开的收尸袋他看到母亲惨白乌青的脸。白子墨想要发疯想要杀人想要去拼命,可是他找谁呢?
他把所有的恨都倾注到了白子瑜身上,那天晚上,白子墨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他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亲生大哥对自己的妈妈下了杀手。
白子瑜来了,白子墨几乎疯了一样想要去杀了他。
“她为什么会死?”
白子瑜看着他:“她为什么会死呢?”
白子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死,简直像梦一样,他也希望这是梦。如果是梦的话,他只希望赶快醒来,妈妈就在身边,温柔的冲他笑。
“我的妈妈也死了,她死的比林薇更可怜。”
“你知道最后一次见面,她说什么?她说,她说爸爸留下来的钱应该分成三份,她有三个孩子一人一份。大儿子快要结婚了……她那时候已经认不出来人来来,哈哈哈哈哈,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白子墨心脏剧烈的疼着,揪成了一团,他抬手捂住了脸。这么长时间了他忘不掉白子瑜带血的脸和疯狂的笑,他打了白子瑜,疯了一样。白子瑜没有还手,满脸的血。
白子墨捏紧的拳头在发抖,这些疼他想忘记,现在却因为白柠的提醒要再重复一遍。声音抖得不像话怎么都无法连贯,好半天,忽然就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白柠,你非要这么残忍?白柠,你让我装着妈妈还在可以么?你为什么要戳破呢?你看,我都这么疼了,我都快疼死了还要假装。你都不会为我想想么?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为什么要问?妈妈还活着,她还好好的活着,只是住在医院。你病好了,出院了,就能见到她了……”
“白柠,不这么骗着自己,我会悔恨的想要杀了自己……白柠,我们的爸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