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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工程暂停，这就是几天忙下来的结果。
白柠翻着财务报表，最近一年公司一直在亏损。账目上看，白柠怎么东挪西凑都填不起东城的大窟窿。深吸一口气扔下鼠标，靠在椅子闭眼按着眉心。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白柠没有抬头拧了眉毛。
“有空去检查下身体。”
白子墨反手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头疼？”
“贷款，投资项目，盈利再继续投资——这是商业运行模式。资金链出了问题，公司面临破产，毋庸置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白子墨，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越发清隽。眉目清朗，他倾身抽走白柠面前的几份资料翻看：“白成秀愿意合作了？”
白柠嗤的笑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手指放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她还没蠢到那个份上，即使白氏破产我也会让她第一个倒霉。”
白子墨看她一眼，倒是没怎么说话，手里翻着资料：“你这里需要助理么？人事那边要做出调整，要不我把资料发给你？挑一个人过来？”
自从东城事件发生后，白柠就在公司站住了脚。董事会结束，她的职位就变成了总经理特助。“随便吧，能做事就行。”
白柠对这事不大上心，摆了摆手叹一口气，她现在满心满肺的烦躁：“白氏股票在下落，如果大部分人抽身的话，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如今的白氏如同迟暮老人，怎么都是挣扎：“贷款快要到期了，东城的项目一时半会收不回来，想要补救只能追加投资，可是白氏的账目你也看过了，简直是一塌糊涂。”
白柠伸直了手掌摊开按在桌面上，冰凉的触觉，抬眸直视白子墨：“银行那边不是小数目，子墨，你在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看？”
白子墨随手把资料扔到了桌子上，眯了眼睛抱臂看着白柠：“抛售白子瑜的那部分股份，合资，冒险可是最起码能抱住白氏。”
白柠心中一凛，白子瑜意外身亡他没有子女和妻子剩余的财产顺位继承人是兄弟。手指捏紧，她也想过可这个方法实在太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搭上整个白氏。
“我觉得不大靠谱。”
白柠眯了眼睛：“失去白氏的运行权，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毕竟外面的散股数量也不小。失去白氏的控制权，恐怕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了。如果那样，白氏还能叫白氏么？最后的命运也只会是被收购。
“我一直撑着就想救白氏，如果是为了钱我大可以把白氏卖出去。爸爸一手创下的公司规模——”白柠顿了顿：“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那条路。”
白子墨微微拧眉，表情也有些不耐烦，反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么都不行，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现在一塌糊涂的白氏起死回生？你觉得可能么？银行家是什么？晴天把雨伞塞给下雨天就会狠狠收走。债务到期新的项目停工，几个商场如今局面都不太好，你认为怎么做才安全？白柠，我以为你不是墨守成规的人！”
以前白柠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她是个穷人，工作后就是公司下达任务埋头往前冲就好了。赚钱养车养房，目标明确，可是现在她却要坐在这里对庞大白氏集团的未来做出判断。
“我再想想。”
“我先走了，晚一会儿人事资料会发给你，你看一下挑几个人。”
白子墨往外面走，白柠忽然开口：“唐安……你联系的怎么样？”
“啊？”
白子墨楞了一下随即回神，哼了一声表情难看：“不识好歹！他大概是要辞职。”
“手里有客户源么？如果辞职了对公司影响大么？”之前白子瑜待的就是业务部，唐安是他一手提拔上来如今做了副总手里掌握着公司重要的客户资源。
白子墨眯了眼睛，梗着脖子没有说话。他在唐安手里吃了不少的亏，如今是怨气横生。
“这几次会议他都没出现？”
“那人傲的很，谁能请得动。”
白子墨没好气的说：“如果不是因为公司现在情况复杂，我一定会让他走的很难看。”
白柠看着他年轻气急败坏的一张脸，忽的笑了，其实白子墨改变了很多：“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这件事我留意着点。”
白子墨看着白柠想说什么，喉结混动，半响后转身就走。
现在公司情况，再糟糕能糟糕到什么地步？他是相信白柠的，无论白柠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毕竟，白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不相信白柠还能去相信谁？
白柠调查过唐安的资料，外地人，大学毕业就留在了b市。短短几年从小职员爬到白氏副总的位置，他的能力绝对没有水分。在来白氏之前白柠的看法是简单粗暴的解决唐安，可是到了白氏看到这么一个烂摊子，她就改变主意了。
自从知道那个二次元的朋友是王瀚后，白柠连登陆通讯的勇气都没有了，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王家的人？深吸一口气，白柠打电话给人事部。
电话接通，白柠开口：“唐安唐副总最近为什么没有来公司？”
“请假。”
“原因？”
白氏乱成一团，唐安竟然请假。
“他并没有告知。”
“给我他的联系方式。”白柠沉吟片刻，叮嘱了一句：“私人电话。”
“好。”
挂断电话白柠在电脑上打开唐安这个人的资料，赚的比想象中的多，b市寸金寸土的地方他有一套地理位置很不错的房子。车子在七八十万左右，白柠看着他的资料，比想象中的更年轻。未婚，白柠滑动鼠标的手顿了下，有一张照片是唐安和白子瑜站在一处，他们搭着肩笑的露出了白牙。白柠盯着白子瑜的脸，忽然心里有些堵的慌，说不出的难受。
她猛地抬手关上了网页，闭了闭眼深呼吸，白子瑜怎么会死了呢？白柠根本就不敢想！很多次她从梦里惊醒过来，以为自己还活在半年前，父母双全兄弟健在。
那么平常的一件事，半年后她却是奢望。
白柠从财务报表中抽出了唐安这人的报销记录，中午白柠是吃的盒饭，白子墨送过来的。两人在办公室的小茶几上埋头快速吃了，白柠喝着没滋没味的汤：“赔偿金送到了死者的家里么？”
“嗯，我交代去办这件事的人很稳妥。”白子墨吃了一口饭，皱着眉头：“这东西怎么越来越难吃了，简直要吃吐。”
白柠嗤的笑出了声：“楼下那么多的饭店，你的秘书就有本事从那么多家店中找到最难吃的哪家。说实话，一般人都没这个技能。”
白子墨夹着个青菜咬了一口，气笑了：“我很佩服那个董秘书。”
“你们倒是有共同特点。”
白柠毫不留情的吐槽：“也算是一路人，当你秘书挺好的，找到了组织。”
“你少说一句会死么？”
白子墨扔了筷子，仰头喝了一大杯水才压下去口腔里那股子怪味：“我和你说，我还真不是董秘书那种蠢货，白柠。”他抬手想要做出个表决心的动作，最终手指只在空中顿了下又落下：“白柠，我现在只是不熟悉业务，等我熟悉了一定做的比你好！”
白柠笑的快吃不下去饭了，吹牛永远不怕吹破天。
“得了，我相信你还不成，带着你的秘书勇敢的前进吧，弟弟。”
白柠站起来拍了他的肩膀转身拿起杯子去接水，再回来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在原地踱步半响后才坐在沙发上，抬头直视白子墨的眼睛，表情沉着。
白子墨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搭在了茶几上抬起眼皮看她：“你这是什么表情？又出什么事了？有话就说。”
“问你个事。”白柠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真相，她是恨着白子瑜，为什么要那么对待林薇，简直是白眼狼。可是这么长时间，白柠一直在想，每每半夜清醒她都在问自己，真的是白子瑜动手么？明明，那天在手术室外他哭的那么伤心。之前他对白柠说的话，白柠一直都记得，他是大哥，白柠的大哥。“白子瑜承认是如何绑架妈的？那个警官负责这个案子？我想查点事。”
白子墨原本松懈的表情顿时就凝住，他的眸光越来越冷，冷的渗人。枕在脑袋下面的手指紧握成拳，许久后他猛地收回腿坐直眼睛直视白柠：“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嗓音暗沉，似乎哽着浓烈的情绪：“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白柠！你有完没完？白子瑜就是该死，你还想为他洗白么？他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他害了妈妈的命，你认为这是巧合？情非得已！妈妈对他那么好，一直待他如亲生。这种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我永远不承认他是我大哥！”
白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呼吸了半响忽然开口：“妈妈……死因……是什么？”
心脏在那瞬间空了，可是她想知道。这么长时间，她都不敢问。
白柠的声音落下，瞬间白子墨脸都涨得通红，他高昂的情绪爆发却没有发泄的地方。
犹如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弹回来让他木愣愣的疼，他举着的手指顿在空中僵持着。空气沉默，白子墨只觉得心脏紧紧攥成了一团，忽然就生出了厌恶情绪来。
通红的眼睛盯着白柠，咬牙切齿半响。
他讨厌白柠这个人，白子墨真的很想忘记一切。妈妈的死，白子瑜的死，白柠的受伤，那是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没有了一直庇佑自己的父母没有了手足兄弟。那段时间他特别的绝望，迷迷茫茫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孤零零的活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他什么都没了。
不管伤疤里面埋了什么利器，他不去碰，总会结痂愈合。
白子墨那么以为，他不敢去碰，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深吸一口气，白子墨觉得呼吸都困难，特别的疼：“安定剂注射过量……他们……。”白子墨捏紧了拳头，他吸了吸鼻子：“害怕妈妈发出声音，窒息时间太久……”
白子墨仰起头深呼吸，嗓子干疼：“抢救不回来，白柠，满意了么？”
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白子墨慌忙抬手去擦，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白柠，你到底是为白子瑜开脱，还是……为顾琛？”
最后一句，白子墨的声音咬得很重：“说实在话，这件事和顾琛没有多大关系。虽然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诋毁。白柠，如果是为了白子瑜，那我劝你省省，你没有看到妈妈的尸体，你怎么能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呢……”
白柠脑袋里一片空白，好长时间，直到白子墨站起来要离开这间办公室她才开口：“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是谁？”
白子墨背对着白柠说出一个名字：“你去查吧。”垂着身侧的手指嗖然捏紧：“查清楚一点，也就能体会我的恨。”
他觉得白柠和顾琛不可能在一起是有原因，白柠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依着白柠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原谅顾琛。而且妈妈的死，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白柠，大概也不会和顾琛在一起。毕竟，她的妈妈是真的离开了。
下午三点四十，白柠在茶园见到了唐安。唐安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他站起来看着白柠，平静的目光里隐隐含着冷意：“唐安。”
“我是白柠。”
白柠伸出了手，他却直接错身往里面走去。
白柠落了个没趣，笑着摇摇头跟着唐安往里面走。唐安很年轻，身材高瘦里面是小领的衬衣搭配黑色长裤，显得修长挺拔。
白柠眯了眯眼睛，她觉得唐安对自己满怀敌意。推开包间的门，唐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绅士风度，找了个位置坐下偏头看向白柠：“找我什么事？”
他态度冷淡，白柠倒没有直接接话，动作细致的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唐安面前，端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清冽的茶水在舌尖蔓延。他们沉默，房间里只有水雾在蔓延。
“白小姐。”
“我进了白氏。”
白柠声音缓慢平静，抬头直视唐安的眼睛：“作为总经理的特别助理。”
这些事早就传入唐安的耳朵，面前这个女人倒是十分的会装腔作势，微微皱了眉头，唐安不喜欢白柠也不喜欢白子墨，一对贪婪愚蠢的姐弟：“呵呵，白特助，你有什么事？直说，我这人不爱拐弯抹角。”
“白子瑜是怎么死的？”
白柠喝完了茶杯中热茶，眼睛盯着唐安：“背后谁搞的鬼？你是白子瑜最好的兄弟，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一二吧？”叹一口气，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有些压抑：“唐安，唐副总，白子瑜为什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