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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抬上救护车,苏念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小腹像是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往下坠......
宝宝,终究还是走了吗......
她嗓子眼喷出一大口鲜血,手指紧紧掐进掌心,抠出血来。
陆景行......陆景行......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可这个畜生连亲生的骨肉都要杀掉!
医院。
陆景行还在陪着陈娇。
经过仔细检查陈娇没什么事,那个叉子捅偏了,没捅到动脉上。
当时满脖子的血是陈娇惊慌失措拿手去捂,然后就晕开来,看着多而已。
不过陈娇有了心理障碍,一张眼就念叨着苏念要杀她,很是惊恐,所以就在医院里多待两天。
这会,他走出病房,去走廊上透口气。
刚弹出一根烟,手机突然响起,是小钟。
“陆总,我按您吩咐去接苏小姐出来,可她被傅总的人先一步安排了保外就医。”
傅司宴给苏念安排的保外就医?
陆景行想了几秒,就理出头绪,肯定是明溪求的傅司宴。
他想起傅司宴昨晚有给他打电话,但是后来陈娇做噩梦,就忘了回。
应该就是为这事。
他本来也没打算关苏念多久,既然如此就给傅司宴做个顺水人情。
“算了,你把后续事情都处理好就行。”
“已经处理好,案件也撤销了。”
“嗯。”
小钟欲言又止道:“不过苏小姐在里面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这时,有医生推着急救床冲过来。
“先生,麻烦让一让。”
陆景行往边上站站,眼神扫过急救床,问小钟,“你刚刚说什么?”
“苏小姐她在里面受伤了。”
许久,小钟都听不到回应,“陆总,您在听吗?”
嘟嘟嘟——
手机倏然掉落在地。
陆景行整个人像是入了魔障,被定住,一动不动!
急救床上满身是血的女人,竟然是苏念!
她一张小脸异样的白,垂落在白布外面的手,五个指甲里面全部被黑色的血充满,像是涂了黑色的指甲油一样,诡异又艳丽。
下半身的血染湿了白布,难以想象这是受了怎样的折磨。
一瞬间,陆景行太阳穴鼓噪的疼!
他猛跨一大步拉住急救转运床,不敢置信盯着床上的女人。
再次确认一遍!
医生皱眉拉开他的手,“先生,不要耽误我们急救!”
一下没反应,医生手上也使力气去拉他,“先生,麻烦您不要耽误我们抢救病人!”
陆景行猛然惊醒,缓缓松开,手却被急救床上枯树一样的手掌骤然拉住。
“苏念!”
陆景行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喜。
苏念缓缓睁开眼,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她动也不动地死死盯着他。
“陆景行,你如愿了,你孩子终于被你亲手杀了!”
苏念的嗓音像是被烈火炙烤过,嘶哑难听,根本听不出她说了什么。
但陆景行还是通过唇形‘听’懂了。
霎时,陆景行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个孩子,要被他打掉的那个孩子,难道真是他的孩子......
苏念看不到他的表情,眼前都是模糊的幻影,她手倏然滑落,嘴唇蠕动:“陆景行,我死前的愿望,愿你重病缠身,孤独终老......”
凄厉的嘶哑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绝望与憎恶。
陆景行紧盯着她的唇,别人听不懂的音节他全都看懂了。
他手死死僵住,喉咙像是被这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掐住,几欲窒息。
半晌,陆景行咬着牙,艰涩吐字道:“苏念你他妈别动不动给我提死!你是在吓唬谁?”
医生疾声厉斥,“先生,病人还在流血,您这是在耽误她的生命!”
在他们眼里,陆景行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这个病人明显声带受损,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嘶’声,这男人怎么还一来一去的对上话了。
陆景行这才松开床沿,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捡起地上的手机追了上去。
急救室门口。
陆景行手还有些发颤。
他以为送她去那里顶多是限制自由,正好趁机让她反思一下,为什么要不听话去动不该动的人。
到底怎么会这样......
还有苏念那句,孩子是他亲手杀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太阳穴针扎一样疼,靠着墙给小钟打了电话。
“给我查清楚,苏念在里面到底怎么了,漏掉一个细节你就给我去山里喂狼!”
整整八个小时的抢救。
陆景行一直守在手术室外,像一尊木雕,一动不动。
手术台上。
苏念早已面无人色,一度呼吸全无。
操刀的是医院最好的专家,而助手则是医院最有名气的新星徐砚珏。
他虽然年纪不大,还不够主刀资格,但在研究药物疗法方面却有着超人的天赋。
主攻癌症药物延缓生命方面。
手术台前,老教授看着女人几乎被蚕食一空的胃,缓缓摇头:“太迟了......”
徐砚珏向来镇定冷静的脸,出现一丝颇裂,声音微哑:“教授,你救救她。”
老教授看着自己很少流露情绪的爱徒,问,“这是你什么人?”
徐砚珏脑子一下回到那年初夏,18岁的苏念陪着父亲来到乡下做慈善的场景。
她穿着一条大红色连衣裙,戴着黑色的宽檐帽,露出的肌肤雪一样白,笑起来像一朵艳丽耀眼的红玫瑰。
他后来知道这个漂亮姐姐叫苏念,是帮助他们这些穷孩子的富商的女儿。
匆匆一瞥,犹如一眼万年。
那一年的乡野夏天,在徐砚珏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苏念还钱里的五千万是他筹措的,他卖了自己倾注心血的专利,他远赴国外做医学交流,想让自己资历再深厚一些,能赚更多的钱。
可姐姐还是躺在这了。
那个完美无瑕的大小姐,此刻遍体鳞伤,他却没有办法。
他的能力大不过资本角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
徐砚珏眼角滚烫,坚定道,“最重要的人。”
在手术室里,徐砚珏能做的很少,哪怕他能力超群,面对苏念也不行。
主观情感会影响判断。
术后观察,手术室内只剩徐砚珏和外面的护士。
苏念半梦半醒间,看到熟悉的身影,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用唇形道:“徐......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病......”
她不想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看着别人眼底的怜悯和同情。
她想给自己留一些尊严,以明媚艳丽的模样,体面死去。
“我知道。”徐砚珏懂她的意思。
他抚上她柔软的发,声音清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离开的。”
如果真有那天,他会陪她一起。
苏念安心的昏睡过去。
徐砚珏眼眸冷清,看着护士,问:“那个男人还在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