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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听到这话,只觉得胃里一阵上涌。
看,就连她的身体,都在为她曾经喜欢过那样一个人。
而感到羞耻,感到恶心!
徐砚珏见她面色苍白,手掌微微握紧方向盘,道:“算了,不重要了。”
徐砚珏想,这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爱或不爱,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真正的爱是包容,是接纳。
难道因为苏念不喜欢他,他就会停止这场单相思吗?
并不会。
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他动了动喉结,“进去吧,外面风大。”
说完,他启动引擎,在呜呜的轰鸣声里,他忽然听到她开口。
“不爱。”
四周除了引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夜风轻拂,昏黄细碎的光影打在苏念脸上,一双水眸看起来异常风情。
撇开那颗饱受折磨的心,单看外表,她还是很年轻很漂亮。
徐砚珏斯红的唇微微抿了抿,说:“希望审判的事,一切顺利。”
等了几秒,苏念再度开口:“阿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声音不大,但却分外清晰。
细软的音色里,有一种无望的悲凉。
曾经她也是向往爱情的女孩,但经历了那一场屈辱和折磨后,她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
甚至一度对自己产生怀疑,是不是自己活该至此。
她和陆景行就像两个浑身伤痕的疯子,总是在比谁的刀子扎下去更狠。
陆景行不打算放过她,同样她也不打算放过陆景行。
两人的结局,合该是幕悲剧。
“没关系。”徐砚珏看着她,温柔地说,“苏念姐,就算你不会爱人了,也没关系。”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在告诉他,她没办法再爱人了,也包括他。
“我会陪着你。”徐砚珏说。
“太傻了。”
苏念不知该怎么劝徐砚珏,好像什么方式都用了,他倔强得像头牛。
但她也想好了,这次陆景行的事解决了,她就带着烁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居住。
去过无人在意的生活。
等烁烁平安长大,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这个世界与她的契约,也就结束了。
徐砚珏说:“快进去,夜里风还挺冷的,别冻着了。”
苏念点点头,先行一步进入楼道。
直到看到六楼的灯亮起,徐砚珏又注视了一会儿,才慢慢升起车窗,启动离去。
......
很快,时间就到了审讯当日。
苏念出席审讯,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配黑色的礼帽,优雅漂亮。
一直到大门关闭,徐砚珏都没有过来,不知道什么原因。
苏念有些恍惚又有些不安,便给他发了条信息。
“忙了吗?”
昨晚他就说,今天会一起来现场,即便有事不能来,徐砚珏也肯定会跟她说一声。
不会莫名其妙搞失踪。
过了几分钟,徐砚珏还没回复,苏念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但手机还没划开,内侧的角门就已经被打开。
陆景行被人押解着从里面走出来。
他衣着干净笔挺,面色镇定,俊脸上更是没有半点颓唐。
要不是下巴周围冒出的那圈青渣,看神态,应该没人相信,他在里面呆了将近两周的时间。
男人刚一落座,眼眸就锁定在坐在后排的苏念身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一笑。
苏念身体像是自然反应的一激灵,鸡皮疙瘩便顺势冒出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
旁边陪听的大婶看苏念一哆嗦,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苏念勉强弯了下唇,“没事,我没事。”
大婶很热情,自来熟似的,“小姐,你是陆先生的朋友吗?”
苏念摇摇头,“不是。”
“哦,那是跟我一样?”大婶问。
苏念抬眼看过去,不明白大婶什么意思。
大婶觉得苏念生得好漂亮,但脸色一白,平添了几分可怜的神态。
这让大婶平白开始心疼起她来。
“就是陆先生帮助过的人。”大婶解释道。
苏念听到这话,伪装的笑意凝结在脸上,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
大婶却没发觉,自顾自说道:“我在法寄寺门口的小摊位卖面食,前年出了意外,摔断了腿,陆先生知道后,就联系人给我安了假肢,后面也一直照顾我的生意,他每年来四次寺里祭拜,次次都会给我带一些礼物。”
苏念脸色越发苍白,“法寄寺,您在法寄寺摆摊?”
苏父苏母的牌位就在法寄寺。
“嗯,我家里男人去得早,身体原因也没添个一儿半女的。”
大婶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拜的动作,继续说道:“后来幸好法寄寺长老收留,就一直在法寄寺门口的棚子里,卖长生面给过路的游客吃。”
苏念越看大婶越觉得眼熟起来。
原来是法寄寺门口卖面的大婶。
大婶说:“陆先生一直在庙里祭拜故人,几年了,一年四次一次都没落过,我听说是他女朋友还有女朋友的亲人灵位在法寄寺。后来听说他女朋友回来了,是个乌龙没有死,女朋友的牌位就撤掉了,但之后他还是会去祭拜女朋友的家人。”
苏念头开始疼了,她咬着唇,想让大婶不要说了。
大婶却看着陆景行,露出崇拜的表情,笑着道:“你不知道陆先生做了多少好事,开始的时候法寄寺香火不盛,也没多少钱,庙里的老僧人得病都是陆先生拿钱去医治,听说他还资助了很多学校和福利院,那些被他资助的人,知道他常年在法寄寺进香,也都会选择来法寄寺上香,一来二去法寄寺香火就旺盛起来了。”
大婶指着这半边的人,给苏念科普道:“你看这些人都是陆先生帮助过的人,听说陆先生是什么经济犯罪,大家都不相信,他钱都拿来做善事了,能犯什么错......”
苏念身体开始颤抖,磕磕绊绊道:“您......别说了。”
大婶发现了苏念的不对劲,慌张道:“小姐,你怎么啦,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没事......我出去一下,就好。”苏念说。
她一抬头就看到,半边座椅的人,都在对陆景行投去感激的目光。
瞬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情绪滋生出来。
她眼中的大恶人,竟然是别人口中的大善人,真是荒谬......可笑!
她起身时,绊了一下,发出声响。
陆景行眸光投递过来,苏念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耳朵里出现嗡嗡声,甚至连审判的长官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她跌跌撞撞跑出房间,来到走廊后,抓住柱子,缓缓蹲下。
心口全是乒乒乓乓的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一样。
好像一瞬间,什么被颠覆了一样。
这个男人竟然会是别人口中的大好人,会不会太可笑啊!
他是怎么对自己的啊......
他凌辱她,让她像个小姐一样去陪肚满肠肥的老板们,还同时好几个。
他还扇过她巴掌,逼她跳下海喂鱼,还有在她被病痛折磨得身体残破不堪时,也不放过。
太多太多,噩梦一样的记忆......
别人口中的好人,于她而言就是恶魔,就是地狱,就是被蒙了灰的人间!
苏念不知道,在她离开的五年里,陆景行确实试着做了一个别人口中的好人,并且感觉还不错。
但是他的偏执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在对待苏念的事情上,就从没有正常过。
他受不了,苏念不爱他,也受不了,苏念爱别的人。
一旦发现她有这些倾向,他恨不得毁灭世界,把自己和她一并埋葬了。
所以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或者坏人,别人眼中很好的人,有时候又是另一个人眼中很坏的人......
不知道缓了多久,苏念感觉自己心跳恢复正常了一些。
她缓缓起身,给徐砚珏打去电话,一直到第三遍依旧没人接听。
从来不会这样,徐砚珏从来不会这样失踪,不给她一点消息。
苏念心脏紧缩起来,很是不安。
这时,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躁动声。
苏念一眼就看到先前的大婶从里面走出来,原来庭审已经结束了。
怎么会,这么快?
苏念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她上一次感觉到这么不安的时候,还是她爸爸跳楼的那次......
“小姐......”
大婶看到了苏念,热情地叫了她一声,然后走过来,关心道:“你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
大婶说:“那就好,你看好消息一出来,小姐也好多了,我佛慈悲。”
大婶双手合十,耳濡目染久了就沾上了一些寺庙的习性。
苏念却是不安,问她,“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哦,对了,您还不知道。”大婶喜笑颜开道:“出了新的证据,之前那些事是有人陷害陆先生,包括那些合同都不是他经手的。”
大婶握紧苏念冰凉的手,激动道:“陆先生,无罪释放了。”
苏念整个人僵住,手上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无罪......释放......
她设想过很多场景,也设想过陆景行以后会出来的场景。
毕竟他有钱,他犯的不是杀人的罪,只是经济合同罪,只要补足罚款,最多也就关个几年。
但她从没设想过这么快!
太快了,快到无法想象。
才这些天,他竟然就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大婶以为苏念是跟自己一样,在高兴,笑着说:“你也高兴对不对,你想见陆先生一面吗?他在那边被很多人围着祝贺呢,我带你过去吧!”
她拉着像僵尸一样僵硬的苏念,完全没发现她现在连行走都是麻木被动的。
大婶挤开人群,跟陆景行笑着打招呼,“陆先生,这里有位漂亮的小姐,也是来感谢你的。”
陆景行双眸沉稳且锐利,看向提线木偶一样的苏念,不动声色笑了起来。
“哦?感谢我什么?”
大婶被问得愣住,转头看苏念,说:“小姐,你感谢陆先生什么?你说啊,他就在这呢......”
法庭外,冷白的光线照在苏念脸上,将她皮下的青筋血管照得一清二楚。
她脸太白了,跟个死人一样,叫人担心。
大婶喜悦的情绪,平息下去后,还是看出来了。
她握了握苏念的手,“小姐,怎么还是这么冷,要不要去医院?”
苏念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力感,但她告诉自己该冷静一点,不能陆景行刚出来,她就被击倒。
“怎么了,不舒服?”陆景行伸手从大婶手里接过苏念的手,语调异样温和。
“别碰我!”
苏念像是被捉住脚的小山雀,猛地后退,然后满眼惊恐地看着陆景行。
那目光,仇恨,厌恶,决绝,就是没有感激......
大婶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是搞错了某些事。
出于心善的本能,她托住瘦弱不堪的苏念,“小姐,你......你别害怕......”
气氛一下怪起来。
大婶也不敢说话,总觉得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
陆先生是个好人,但这个漂亮小姐可怜兮兮,也不像个坏人。
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景行!”
一声女人轻快的声音,打破了怪异的气氛。
穿着白色高定名媛风长裙的方琳琅快步走近,递了束花给男人,“景行,恭喜你啊,洗脱了污名。”
陆景行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方琳琅好不容易得来男人这声感谢,觉得付出再多也值了。
“知道就好,怎么着不得请我吃顿好的呀。”
陆景行眼角快速扫了苏念一眼,转头又看向方琳琅,英俊立体的五官多了些柔和,“走吧。”
两人结伴离去。
苏念只觉得整个身体像是被汗浸透了,虚脱到腿软,幸好大婶托住了她。
她算错了!
彻头彻尾算错了!
她竟然没想起方琳琅这个人,她真的愚蠢极了。
大婶看苏念额头不断有汗滴下,不由得担忧道:“小姐,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了,谢谢您。”
苏念甩开大婶的手,急急忙忙朝陆景行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