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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男人质疑的话语,江苑还从他深邃的眉眼里,看到一丝烦躁。
他是觉得她是个麻烦吗?
江苑说不上心里的感觉,用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上官景羡可能真的是很烦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醒来就看到旁边躺着的是当妹妹一样看待的人,并且还是自己看着长大。
这种感觉,糟糕都已经不能形容了。
他语气愈发的冷:“你到底是怎么在这里的?”
江苑冷不丁被他的语气一震,手足无措。
她绞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我听说你受伤了,就请司机伯伯带我过来......”
上官景羡听她这么说,表情更不耐了,说出口的话也非常的冲。
“江苑你有没有脑子,酒吧这种地方,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吗?”
男人这样不加前缀,连名带姓的叫她,还是第一次。
语气和神情都非常的严厉。
江苑本来就是被江母骂了,偷跑出来的。
莫名经历了非常糟糕的第一次体验不说,现在还要被男人严厉呵斥,瞬间心脏就变成了酸橘子一样,酸到发苦。
上官景羡冷下脸来,那种压迫人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她很委屈,压抑着泪水,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来......”
上官景羡看着她雪白的脖颈那缕缕红痕,怒意愈加上涌。
得亏是遇到他,如果就这么被陌生人不清不楚地占了身子,怎么办?
但遇到他,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处理人际关系得心应手,对于这种事还真的没什么经验。
只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愤怒。
对于她擅自做主来找他这事!
本来他就是被人算计的,喝了那种药酒,才会不受控制。
一个合作方本来想使美人计,给他灌了酒后,就塞了个女人给他。
他怎么可能随便睡个不熟悉的女人,便拉开个包间,避了进来。
没想到那抹烈火愈演愈烈,站起来找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头磕到茶几上。
终于,摸到手机后,他给司机去了电话,没想到江苑也跟着来了。
本来这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况且现在的他也没时间去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
还有酒吧是什么地方?
相比于那些性感妖艳的女人,江苑这种嫩生生的学生妹打扮,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秘密拖到某个包房就地就给办了。
上官景羡想到这里,脸色很沉,“江苑,我出了什么事都用不着你管,我看你是对你自己的身份,一点认识都没有,是不是我们上官家真的太纵容你了?”
上官景羡是想吓一吓她,看看她下次还会不会这么不晓得怕,来酒吧这种地方。
但到听的人耳朵里,这话就全部变味了,不是一般的伤人心。
江苑眼眶都红透了,她指甲死死抠住手心,来抑制自己的泪水。
这个时候流泪,可能会更讨人厌。
也是这一天,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信全部打碎。
她陷入了自卑的怪圈,在上官景羡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上官景羡是个情绪极度内敛的人,很少会这样的大发雷霆。
他语气不善的打电话给司机,随后起身,丢了件西装在沙发上给江苑穿。
这个动作,他做得像施舍。
任谁都能看出,这个男人是在处理一个,很不想接手的麻烦。
她有如行尸走肉一样,把这件象征施舍的西装披上,事已至此,她不能不要脸面就这样走出去。
母亲说得很对,她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更不该生出一些不应该的妄想。
就像上官景羡说的那样。
——她连担心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上官家的大少爷,她是保姆的女儿,两人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不该因为主家的和善,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大方的关心对方,甚至可以喜欢他......
上官景羡的当头棒喝,叫醒了她。
对啊,人都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是谁......
她就是个佣人的孩子,寄居在上官家的下人房,仅此而已。
上官景羡转头,见她低头站着,好像是什么精神气被一下抽走似的。
宽大的西服穿在她身上,直接盖住了膝盖,显得人在衣中晃,特别单薄。
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平日里看向他的时候,总是亮晶晶,像装了星月。
此刻却似被冰水浸透,配合苍白的脸,整个人毫无生气,摇摇欲坠。
上官景羡微微一怔,瞬时想起,刚刚的语气会不会太过了。
她才十八岁,比起没经验处理男女关系的他,她此刻应该是更无措。
斟酌了一下,他开口道:“今晚的事......”
“没关系。”江苑慌忙接口,“我没关系,少爷你不用担心,我谁都不会提起。”
上官景羡当即顿住,眼眸沉沉,说不出话来。
江苑只当他还有疑虑,当即承诺道:“少爷放心,我可以发誓,绝不会与人提起,我的身份......”
她目光无处可安放,落在包房昏暗的镜面上,那里映出了男人的身影,身如松柏,眉目英俊。
有一种非池中之物的惊艳感。
江苑的声音更是渐次弱了下去,“我的身份,我知道的。”
事情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上官景羡本该变轻松的,但他却觉得更烦躁,无法纾解。
不该这样发展的。
他身体往近靠了一步,刚想开口,江苑却是犹如惊弓之鸟般,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她拉开门就跑了出去,几乎是逃命一般想逃离。
司机伯伯见到江苑,心底的着急才好了些,“江小姐,你总算来了,我都吓死了,到处找不到你。”
因为江母是上官家的大管家,而江苑只是和江母住在一起,并不是在上官家做事。
所以,司机伯伯私下里都会叫江苑江小姐,以前她也说过这个称呼不妥,但司机伯伯说这么叫,是因为喜欢她,把她当闺女看。
江苑也就顺着司机伯伯的心意,不再纠正他。
但现在这一声江小姐,实在是太刺耳。
让江苑觉得自己像个不知好歹的过街老鼠,肆意炫耀着本不属于她的名声。
她喉咙哑了哑,“伯伯,您以后别这么叫我,我跟您是一样的,您要是愿意,就叫我小苑吧。”
司机伯伯不明所以,“行,要是你不喜欢,伯伯就不叫。”
“嗯。”
上官景羡走近,见她还站在冷风里,当即皱了皱眉,“怎么还不上车?”
江苑低头:“等少爷先上车。”
上官景羡:“......”
他上车后,江苑绕过车门去了副驾,门刚拉开,就听男人沉沉一声。
“坐后面来。”
江苑手指怔了怔,上了后座,但却只占了很小一块位置。
身体里撕裂的酸痛,让她不自觉佝偻着腰,想要蜷缩起来。
“是不是不舒服?”
上官景羡皱眉,像往常一样抬手抚她的额,试试温度。
江苑却很迅速地把身体往窗户边挪了挪,把距离拉得很远。
上官景羡的手没抬起来,微微收紧。
“我没事,少爷。”
江苑掩盖情绪,声音温温柔柔的,乍听并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上官景羡也就收了心情,想着怎么解决酒吧的事,给他弄药酒这人,他绝不会放过。
车子在路上疾驰。
车内却静若蚊蝇。
许是因为头疼加宿醉,上官景羡靠着椅背阖目,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江苑将自己掩盖在宽大的西服下,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途径一家药店,上官景羡却叫停了车。
司机忙问:“少爷,您要买什么,我去买。”
上官景羡看了江苑一眼,说:“我去。”
随后,他下车再上来,手里就多了药店的袋子。
到家后,江苑逃一般下车,却被上官景羡叫住。
他把袋子递给她,然后说:“这个,别忘记吃。”
江苑看到上面写着‘二十四小时有效避’,当即把袋子捂得紧紧的,低声道:“知道了。”
男人斟酌了几许,又说道:“今晚的事,事出突然,我也有错,没控制住自己,如果你身体......有受到什么伤害的话,跟我说。”
江苑含了一路的泪水,面对重新恢复了温柔的男人,终是忍不住落下。
上官景羡垂眸,叹了口气道:“小江苑,刚刚是我思绪有点乱,再加上担心你一个人去酒吧那种环境会遇到危险,所以语气重了些,我跟你道歉,那些昏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还有就是......”
男人凝眉,缓缓说道:“我暂时是不会考虑感情的事,如果你想要我给你个交代,我恐怕做不到。”
上官景羡知道这发言,很渣男。
他自己都对这事发懵,合论年纪还小,心智都还没完全成熟的江苑。
到底是看着长大,他怕她心理受到伤害,温声道:“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你。”
妹妹和母亲还没有找到,他发过誓,没找到母亲和妹妹的下落前,不会娶妻,也不动感情。
所以这是他目前仅能想到的了。
夜色里,女孩清丽的面庞薄如白纸,身形纤弱,像小鹿一样懵懂。
上官景羡也觉得自己挺像个混蛋的,但是他确实没办法给她交代,只能实话实说。
“如果你还不满意,红姨那边,我可以去跟她说清楚,尽量求得她的原谅......”
“不要!”江苑失态道:“不要告诉我妈!”
见她终于愿意开口,男人心也回落了大半,温声道:“你回去细细想想,有什么想法再跟我说,我尊重你的想法。”
江苑没想到,上官景羡会给她解释,还跟她道歉。
只是补偿什么的,她怎么可能要。
这样的话,更显得她处心积虑,也让这场情事,变成交易。
或许,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对她来说,第一次给了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她并不后悔。
她眸色低垂道:“我没有想法,也不需要补偿,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少爷不要挂在心上。”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就连失去女人最重要的第一次也不在乎的模样,让上官景羡心底滚过一丝烦躁。
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告诉她:“小江苑,你要明白,就算是我,也不能欺负你。”
“......”
江苑回到房间,将自己泡在浴缸里。
脑海里不断重复他最后那句话。
他说,他也不能欺负她。
其实她明白的,上官景羡今晚的态度,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一半是出于关心,才会没控制好情绪。
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像一道谶,烙印在心底。
不经意间,就会想起,连带着当时的那种委屈与难过,也会一并被唤醒。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到,不放在心上。
江苑后面几天都躲着上官景羡,或者男人也躲着她,两人竟是几日没碰面。
这天放学后,上官文策叫江苑去书房。
进去后,江苑恭敬的站着,低声问:“先生,您找我什么事?”
上官文策抬头,看了看江苑,面目慈善,“苑苑也有18了吧?”
江苑点点头。
上官文策说:“我听说你大学想学设计专业?”
“是的,先生。”
“有想过去意国吗,那里的普林斯丁大学设计院,可是远近闻名。”
江苑愣了愣,不明白上官文策怎么会突然提到普林斯丁大学。
意国和L国,相距甚远。
她已经准备报考本地的设计院,也是很出名的大学,这样还能陪着母亲,有个照应。
她老实说出口,“先生,我准备报本地的设计院。”
上官文策笑了笑,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文件袋,说:“这是意国学校的资料,你先拿去看看,决定好了,那里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手续,我都全权包了。”
江苑根本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在她看来,L国就很不错。
而且学费她也靠自己打工挣来了,连江母的钱都没要。
出于礼貌,她接过文件袋,说:“谢谢先生。”
上官文策见她听话,表情很满意,“苑苑,上次酒吧的事,是景羡识人不清,被陷害了,但他做的也不对,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
江苑没想到上官先生竟也知道了酒吧那事。
霎时,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