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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深受灵帝信任的大宦官,张让、赵忠等人已经不再算是灵帝的家奴了,而是家臣、亲人。
灵帝甚至常说“张让是我父,赵忠是我母”,他死后盖棺定论,谥号为“灵”,真是当之无愧。
正因为是臣,所以灵帝分别给十常侍在宫外赏赐了一座府邸。
而此刻,张让正在接见田坚。
“此乃我家侯爷送给常侍大人的礼物,不成敬意。等日后来京时,侯爷定当亲自登门拜访大人。”
“呵呵呵,仓亭侯真是太客气了。”
张让打开箱子,里面堆列着一排排的金饼,看这样子大概有一千金。
这使他笑容更盛了。脸上的皱纹都聚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的奸滑。
命令仆役将箱子抬下去,张让笑着问道:“既然仓亭侯派你进京,应当是有要事吧?”
田坚说道:“大人慧眼如炬,不错,侯爷吩咐小人进京,除了押送战获外,还有就是想请大人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
“哦,不知是何事?”
“百姓愚昧无知被太平道蛊惑,加入了黄巾贼军。如今其虽然依旧猖獗,但是败亡之期已然不远。
叛军虽然罪大恶极,但是罪不至死。我家侯爷希望天子只诛恶首头目,将剩下的百姓都发配到边郡,充实边郡人口。”
张让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恐怕有些困难,陛下可是恨死了这群造反的贱民,誓要斩尽杀绝啊。
我也觉得若是不加以惩处,万一彼辈觉得造反也不用死,岂不是会助长其猖獗气焰?”
田坚笑了笑说道:“我家侯爷说了,若是朝廷可以接受黄巾军的投降,势必可以瓦解其拼死抵抗的决心。如此有助于朝廷快速剿灭叛乱,更加显得陛下宽厚仁慈。”
然后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像是属国和辽东郡,其境内也有着广阔的平原,只可惜人口稀少,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我家侯爷本就是房县县令,他估计若是将投降的叛军全部发配过去,一旦其安定下来,光是这两郡所收的赋税,加起来每年可以达到五千万钱。”
张让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大话说得他想将眼前的田坚赶出去。
他也是知道幽州这苦寒之地,也就渔阳、广阳、涿郡这三个地方还好点儿。其他那些个边郡那个不是入不敷出,每年都需要从青、徐二州调拨钱粮救济。
像属国、辽东这两个地方每年的赋税加起来不到一千万钱,而为了防备外敌,花出去的就要三四千万钱。
如果能收上来五千万钱的话,那岂不是说两郡财政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还有多余回馈中央朝廷?
这时张让回过味儿来,突然笑道:“我看这大话是假,仓亭侯想做着两郡之首才是真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张皓的目的,心中窃喜不已。这人只要有欲望,那就可以被控制。
田坚并没有否认,而是接着说道:“我家侯爷说,如果将叛军俘虏迁到二郡,并让他兼领的话。五年之后,他可以将这赋税变成一万万。并且,此后每年为大人奉上五百金或者钱五百万。”
张让目瞪口呆地看着田坚,良久之后,发现他的表情并无半点变化。
他心中揣度:说出这样的大话,莫非这张皓并不是空口白牙,而是真有底气?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光是这每年五百金的孝敬,就足够让自己拉他一把了。
虽然这张皓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四岁,但是本身的战功、出身也够做一郡太守了。自己再美言几句,此事还是可以拿下来的。
张让思虑良久,终于说道:“以仓亭侯的才能,管理两郡之地还是有点儿屈才了呀。不如地方再大一点儿,但是得加钱。”
……
没过多久,灵帝在宫中大殿召见了田坚,同时还有百官在场。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实话,任何百姓在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都会感到兴奋、惶恐、荣幸、不安,哪怕这个皇帝在民间风评已经差得人神共愤了。
田坚此时跪在地上已是瑟瑟发抖,在一个月前,他还只不过是个为博取富贵的草民罢了,现在却有幸得见天颜。
“平身。”上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若不是那送来的那箱价值五千万的金银财宝,和张让所说的那每年一万万赋税的宏伟蓝图,灵帝根本不想见一个秩比不到二百石的小小军司马。
“谢陛下。”
田坚起身之后,将战利品上缴国库和张皓提议迁叛军俘虏充实边郡的事情讲了一遍,随后又将张皓制定的东北五年发展计划呈上。
里面讲述了关于农、牧、渔共同发展计划。只不过灵帝兴趣缺缺,翻了几下便合在了一起。
对他来说,只要能赚钱的,那都是好的,他可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
同时抄录好的副本也都分发到了各个大臣手中。
袁隗看完后轻咳了一声,这时从少府卿身后走出来一个千石官员,少府丞。
“臣少府丞昧死以奏陛下,这张皓此前也不过是个小县县令罢了,竟敢狂言让两个贫瘠之地赋税万万,简直一派胡言。臣请陛下治张皓欺君罔上、胡言狂悖之罪。”
紧接着又有数人站出来指责张皓的计划。
灵帝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朝中大臣,不知道为自己分忧,却老是给自己挑刺。
军队打仗缺钱,自己享乐缺钱,国家到处都缺钱,需要用钱的时候还得找人募捐。自己不得已卖官鬻爵,结果还被他们指指点点。
现在难得出来一个肯干实事,替自己赚钱的大臣,这些人又站出来搞事儿。
“启禀陛下,”田坚说道,“微臣位卑职小,也不是仓亭侯本人,对这位大人所说的指责无法辩解。
但仓亭侯对微臣说过一句话,叫事实胜于雄辩。既然辽东之地本就贫瘠,为什么不让仓亭侯去试一试呢?
失败了朝廷不会有任何损失,但若是成功了,那朝廷非但可以不再向辽东输送钱粮,辽东亦可反哺朝廷。”
只不过这话没有使殿内的衮衮诸公满意,有人甚至大骂张皓祸国殃民。
张让在灵帝旁边耳语道:“陛下,仓亭侯所言不无道理,这试一试又无妨。辽东那几个郡每年都填进去朝廷多少钱粮,若是可以转亏为盈,那这些多出来的钱粮,陛下便可以多修几间宫舍,多造几座殿宇了。”
灵帝眼睛一亮:“对呀,反正不过是一处贫瘠的疆土,和一些该死的贱民罢了。”
“不如以临渝为界,以东再设一州,让这个张皓去做刺史,等平叛之后五年内能否做到他所说的目标,若是做不到的话……嘿嘿嘿。”
张让的话让灵帝十分欣喜,眉飞色舞地说道:“做不到那便治他的罪,嗯,死罪。”
“陛下英明。”
灵帝正襟危坐,严肃地说道:“好了,诸位爱卿莫要再争执了。仓亭侯虽然人在疆场,却心系朝堂。蚁贼还未平息,他便已经在考虑这战后的问题了,忠心可嘉。
这些俘虏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安置,以免再生事端。况且他说得不错,事实胜于雄辩,有些事情确实等出了结果才知对错。
朕意已定,将辽西郡一分为二,以临渝为界,西归右北平,改名北平郡。东归辽东属国,改名昌黎郡。
而后将幽州一分为二。临渝以西,代郡、上谷、涿郡、渔阳、广阳、北平六郡归为幽州管辖;以东设平州,昌黎、辽东、玄菟、乐浪四郡归平州管辖。
封张皓为度辽将军,任平州刺史,主开发平州事。”
而后他看了看案台上的地图,发现临渝这地方依山傍海,突然灵光一闪:“平叛之后,由仓亭侯张皓带领俘虏,于临渝修建一座关隘。嗯,就叫山海关。”
然后对张让说道:“张常侍拟诏吧。”
“诺。”
下面群臣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跪地劝解。
“陛下不可呀,这张皓年纪轻轻,如何能当一州重任啊!”
“陛下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啊!”
“辽东苦寒,一年时间有一半是冰天雪地,如何产出比中原郡县还要高的钱粮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
少府丞更绝:“陛下若不收回成命,微臣便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死明志!”
群臣激愤,唯独袁隗和几个九卿级别的大臣一言不发,其中就有刘虞。
他倒是觉得张皓这个有着奇思妙想的年轻人可以成事。
坐着的灵帝早就怒不可遏,这群混账又要妨碍自己。
张让幽幽地说道:“少府丞,你这是在以死要挟君父吗!”
少府丞抬起头,怒视着张让:“你这阉竖,大汉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颠倒黑白,陷害忠良的佞臣,天下才会一直动荡不安!”
“混账,那你是说朕是昏君了!”灵帝喝斥道。
“臣并无此意……”
“来人,将这个无君无父的逆贼给朕押入廷尉大牢!”
不管少府丞如何喊冤,他还是被禁卫强行拖走了。
灵帝厉声道:“现在谁还有异议!”
群臣噤若寒蝉,不再言语。
“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