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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吉的话没人理会。
杜平冷笑道:“杨大人可真会装聋作哑啊,在下问大人话呢,张皓都快来攻城了,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杨吉看出了事情不对劲,却还是在那里叫嚣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与我说话!”
他只是看到了杜平的嘲笑,接着众人一齐问道:“敢问大人要去何处?”
杨吉没办法了,只好回答道:“前日战败,士卒逃亡甚多,增地已经无法留守了,我打算返回朝鲜重整旗鼓,与张贼再战,诸位也与我一同前往吧。”
杜平嗤笑道:“大人好主意啊,只不过在下又有一问,大人撤走了可以带走自己搜刮来的全部财物,那我们撤走了能带走什么?我们的土地财富全都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根。要是走了,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杨吉见杜平一再地咄咄逼人,不由地恼怒道:“为了这点东西难道就在这儿等死吗,你们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离开逃命,都随你们的便,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管。”
“诸位听到了吗,这老东西亲口说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韩风上前一步,愤怒地说道:“当初哄骗我们的时候说得冠冕堂皇的,如今事不可为,便想逃跑,老贼不仁,休怪我等无义了!将他拿下,生死勿论!”
众家兵一拥而上,杨吉的护卫寡不敌众,被砍杀殆尽,只剩下杨吉一人,颤颤巍巍地举剑指着慢慢靠近他的众人。
老家伙语无伦次地叫喊道:“造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呐,我可是乐浪之首,你们竟然敢对我动手!”
“老东西!”韩风的身上也是沾了点血,生平第一次杀人的他,此刻血气上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走上前去就要上前杀了杨吉,却被杜平拦住了。
“韩兄不可,现在只剩老贼一人,活捉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韩风红着眼睛怒视杜平:“你敢拦我!”
杜平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现在将他活捉,交给刺史大人更合适。”
终于,韩风在杜平的阻止下平静了下来:“杜兄说得没错。来人,将他绑了关起来,等刺史大人一到,便交由大人处置。”
如此便圆满成功了,杜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
三天一过,张皓率领着大军来到了增地城外。只见城头上挂着白旗,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难不成他们真的要投降吗?”看着眼前的景象,张皓有些惊喜。
前天晚上对杜易说的话,不过是他想的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随口一提罢了,没想到这杜家父子还真的做到了。
等汉军走到城门口五十步的时候,城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队人,为首的举着一支白旗,后面还跟着一辆囚车。
举白旗的人走到张皓面前拜道:“罪民韩风与众士族子弟,向大人开城请降,我等被贼人蒙骗犯下死罪,如今幡然醒悟。活捉杨吉献予大人,还望大人宽恕我等。”
张皓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风,过了好久都没有做出表态。
韩风从小养尊处优,此刻跪在砂石地上,膝盖疼得要命。但此刻他却难得的诚惶诚恐,不敢有半句怨言。就算他再蠢也是知道,疼得要命总比真的没命了强。
下马威差不多了,张皓终于开口道:“我看到了你们心中的悔意,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允许你们这次将功赎罪,但是若有下次……”
“不敢不敢。”韩风的头更低了。
张皓点了点头说道:“杨吉呢,给我带上来!”
士兵将囚车里的杨吉压了出来,带到张皓面前。
“杨太守,我们这个月第二次见面了吧。想不到短短一个月里竟然物是人非啊,你可知罪吗?”
没人逼迫他,来到张皓面前,杨吉自己跪了下来:“属下知错了,还请大人饶命。”
张皓本以为像他这样敢主动造反的人,多少有点骨气,可没想到他一句狠话都没说直接认错了。
“你所犯下的乃是死罪,而且还是首犯,还想请求宽恕?”
“属下罪孽深重,自知必死无疑,但属下家人无辜,还请大人放过他们。”
嗯,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家人,至少他还留有最后一点人性。不过张皓摇了摇头:“你起事谋反,家人难道不知道吗,岂有无辜之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赶尽杀绝的,除了未满一岁的孩子可以无罪之外,其他人依法治罪。”
杨吉向张皓磕头:“多谢大人。”这样的话至少杨家的香火不至于断绝。
张皓吩咐道:“将他押往襄平,秋后问罪。现在,全军进城。”
……
张皓不到一个月便一战扑灭了乐浪叛乱的消息,在随后短短的时间里传遍了整个平州。
这下所有平州的地主豪强再也不敢耍花样,积极地配合官府丈量土地,确认归属。甚至还有人喊出了为国家交粮纳税,天经地义的口号。
越是富贵的人,这求生欲也是越强啊。这也使得当初张皓定下的那些计划,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乐浪太守刚刚伏法认罪,身在乐浪的张皓便承担起了战后主要的工作。
“这次贤父子二人做的不错,可以和平地拿下增地,活捉杨吉,你二人不仅将功补过,还居功至伟,我会向陛下为尔等请功的。”张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杜家父子说道。
杜易听了这话笑得异常开心,旁边的杜平一直在拉他的衣袖,轻声嘀咕道:“说呀,快说呀。”
杜易有些不情愿了,现在都已经没事儿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杜平见父亲将自己之前的话都抛之脑后了,于是便不去管他,自己开口道:“我父子二人不过是微末之功,能将功赎罪便以心满意足了。”
杜易急了,儿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到手的功劳啊,还能扔了不成?他心里想到,儿子应该是想自己提当时他跟自己说的话。于是更加焦急,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杜平接着说道:“其实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同意。”
张皓现在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便说道:“既然你们不要朝廷的封赏,那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们。”
“在下之前早有耳闻,大人所建的官营牧场允许私人入股。而如今大人又要在平州再建几个大牧场,所以在下愿以名下的所有土地入股,此事家父也同意了。”
杜易一把拉过杜平,眼里冒火地说道:“你个败家子,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杜平却是不当回事,而是继续看着张皓。张皓沉思了一会儿,却是笑了起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想好了吗?”
“我与家父早在第一次见大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
张皓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办吧,等会儿将你家的地契拿过来,我让人给你们办手续。”
杜平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双手捧着递给张皓:“地契我已经带过来了。”
杜易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家里的地契自己藏得好好的,这小子怎么找出来的?居然还事先带了过来!
张皓也是愕然,居然这么干脆利落。“那好,我这就可以让人帮你办。”
“谢大人。”
张皓对这个杜平越来越有兴趣了,觉得他是个人才,于是问道:“不知道你现在可有出仕啊?”
杜易急急忙忙地抢在儿子前面说道:“我儿如今尚未出仕,仍是白身。”已经亏了这么多,怎么的也得挽回一点损失。
“好,我身边还少个主簿,不知道你可愿屈就啊?”
杜易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主簿好,跟在张皓身边,等日后跟容易升官。他看着儿子,眼神示意他赶紧答应。
杜平只好从命:“卑职拜见大人,愿效绵薄之力。”
张皓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
等杜家父子俩回到家后,杜易立即破口大骂:“败家子!逆子!竖子!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生下你这么一个畜生,就这么一句话,把我们杜家几代人的家业全给败光了。”
杜平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愤怒,心里有些害怕:“父亲不要骂我,会把自己也骂进去的。”
杜易怒不可遏,拿起个扫帚作势要打:“你还敢顶嘴!我问你,咱们家那份地契你是怎么找到的?”
“父亲不是习惯把贵重的东西都放在床底下嘛,很好找啊。”
杜易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杜平赶紧上前抚慰:“父亲别生气了,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咱家好。”
杜易缓过气来,仍旧气愤:“祖传的土地都没了,以后我们吃什么。说了多少次的耕读传家,这耕没了还怎么传家呀,这也叫为咱家好?”
“那不是还有牧场嘛?”
“那有什么用,土地才是根本!”
杜平摇了摇头:“不不不,现在不是了。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位张大人想要打压士族所占土地数量的决心?现在摊丁入亩是第一步,后面就会有其他的手段来限制士族拥有的土地。
现在我们主动交出去,还能有所回报,就像现在咱们得了牧场的股份,儿子得以出仕。若是等以后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杜易沉默了,良久之后叹气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为父就当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