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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证人小环!”开封府尹没有继续和康王氏纠缠,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待会儿自然会见分晓。
“女婢小环,拜见府尹大人!”小环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还是姑娘打扮,长相普通,没什么特色,身材也一般,不过一双眼睛倒是有几分灵动。
“你是康家的下人?”开封府尹问。
小环回道:“女婢自八岁起,便入了康家,起先是跟在嬷嬷身边学规矩,后来被安排了院子里伺候花草,再后来,李小娘被纳入了府中,奴婢便被安排到了李小娘的身边,做了个贴身的女使!
李小娘死后,奴婢又被安排到了厨房,做了个烧火丫头,后来厨房的管事嬷嬷见奴婢手脚勤快,脑子还算活络,就给女婢安排了一个采买的差事!”
开封府尹道:“据蔡李氏所说,你对李荷花,也就是你口中李小娘之死知之甚祥?便是你将李小娘的死讯告诉的蔡李氏?”
小环点点头:“是的大人,那日奴婢出门采买,正好碰见了李娘子,原本此事我们家大娘子严令不许往外传的。
可李小娘在世之时,对奴婢极好,而且李娘子是小娘的亲妹妹,奴婢想着就算是日后有个人替小娘烧纸祭拜,于清明时节扫扫墓也好,免得小娘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寂寞,便将小娘已然故去的消息告知了李娘子。
可后来李娘子追问奴婢小娘的死因,奴婢心中感念小娘的大恩,一时心软,便将此事告知了李娘子。
当时奴婢是劝李娘子此事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未曾想······未曾想李娘子竟如此······竟如此大胆!”到底是个小丫鬟,虽是个贴身女使,可主子终究只是个农妇,肚子里头没装什么墨水,说到最后,竟有些词穷。
开封府尹问道:“依你所说,蔡李氏的姐姐李荷花当真是被毒死的?”
小环点点头,脸色有些煞白,眼睛悄悄地往康王氏那边瞥了瞥,目光有些躲闪,脸上透着几分惧意:“我家李小娘确实是被毒死的!”
开封府尹目光微冷,沉声道:“你不用害怕,若是你所言属实,本府自会为你做主,为你家小娘伸冤,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家小娘再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
话说到这儿,开封府尹对于蔡李氏和小环的说法已然有几分相信了,只是办案靠的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人证加上物证。
小环定了定神,咬咬牙,眼中露出继续坚毅的神情,深吸了几口气,朗声说道:“回大人,去年十二月初三那日,原本我家小娘带着奴婢在院中赏雪,可忽然大娘子身边的几个嬷嬷带着七八个大小丫鬟粗使婆子破门而入,二话不说,架起我家小娘就往外走。
奴婢在后边追赶着,一直到了正屋,那时,家里所有的小娘通房们一个不落的都到了,大娘子坐在上首,小娘还有通房们依次站在两边,我家小娘被几个婆子按在堂中。
大娘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都给我睁大眼睛瞧仔细了,这就是狐狸精的下场!”然后就亲自端了一碗汤药,一手捏着我家小娘的下巴,亲自给我家小娘灌了下去。
我家小娘被好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摁着,哪里能挣脱的开,口鼻,脸上,衣服上,都被汤药给打湿了。
然后大娘子又指着我家小娘骂了许多难听的话,说我家小娘是狐狸精,惯会勾人心魄,平日里霸着我家主君不放,如今竟然还想给主君生儿子之类的。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我家小娘的口鼻里头就开始流出黑血,没几个呼吸就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后来大娘子命人把小娘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喂狗,还是主君回来正好瞧见了,才拦了下来,和大娘子大吵了一架,然后命奴婢将小娘的尸首领了去,带至城外寻了处地方安葬了!”
这事儿细究起来不过是康家的内宅之事,妻妾争宠,康王氏主母看不过蔡李氏的姐姐李小娘受宠,出手整治磋磨,这种龌龊的事情在世家大族之中其实并不算少见。
可康王氏却直接一碗毒药将人给药死了,而且还要把尸体丢去乱葬岗喂狗,这就有点太过了。
开封府尹也是男人,他家里除了发妻之外,也有不少美貌的妾室,若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中。
嘶!
开封府尹倒吸一口凉气,蔡李氏方才骂的还真没错,这个康王氏果真是个心思毒辣,不能容忍的毒妇、妒妇!
而且一般这样的事情别人家都将首尾处理的干干净净,私底下就将事情给抚平了,哪里会闹到官府衙门里头来。
看来康家是真的没落了,连一个如此普通的农妇都解决不了。
开封府尹心中冷笑,看向康王氏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
“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贱人,竟然做出此等背主之事,是不是那个姓金的骚蹄子许了你好处,让你这么攀诬我!”
开封府尹还没说话,旁边的康王氏就声色俱厉的指着小环吼了起来,模样瞧着甚是泼辣,哪有半点大家女子该有的贤淑端庄。
开封府尹的目光越发冰冷。
“嘭!”惊堂木再响,开封府尹厉声喝道:“肃静!若再喧哗,本府便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康王氏顿时一个激灵,立马缄口不言。
“康王氏,对于小环所说,你可有异议?”开封府尹冷声问道。
“府尹大人,民妇冤枉啊!”康王氏立马开始喊冤叫屈,指着小环道:“这个小贱人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前来诬陷民妇的,还望府尹大人明察!”
“哦?”开封府尹看着康王氏,沉声道:“传仵作和徐捕头!”
“府尹大人!”
仵作和带队去康家的徐捕头相应上了公堂。
开封府尹道:“徐捕头,你先说!”
徐捕头冲着开封府尹行了个礼,说道:“大人,属下领着几个兄弟随着康家女使小环还有几个小厮一同去了李荷花的葬身之所,那日将李荷花葬在那里的就是他们几人。
属下去时,李荷花的坟堆之上已然长出了些许新草,属下和仵作仔细查验过李荷花的坟墓,泥土皆是至少两月以上的陈土,没有半点翻动的痕迹。
之后属下便命几个兄弟将李荷花的坟墓挖开,起出棺材,仔细查验了,皆是封死了的,没有半点打开过的痕迹。
而后属下命人打开棺材,棺中女子的尸体已然开始有些腐烂,但勉强还能看清面貌,加之所穿衣物还有身上的配饰经康家的女使小厮辨认,正是那日他们安葬李荷花之时,李荷花身上所穿所戴!”
开封府尹的目光看向徐捕头旁边的仵作:“仵作呢?”
仵作回道:“回府尹大人,属下将棺中尸骨取出,仔细勘验过了,那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骨无疑,尸体已然开始出现腐烂的症状,但因冬日天寒,前些时日又是连番大雪,是以尸体腐烂的速度要比寻常时候慢上许多,具属下估计,棺中女子的应当是死了有三个月左右!
属下将那女子的尸首取出之后,以银针刺入女尸的喉部、胃部、还有腹部,银针全部变黑,是以属下推断,那女子是中毒而死,而且据属下推测,那女子尸首之所以腐烂速度比平时慢,除了冬日天气寒冷之外,或许可能是因为其所中之毒乃是砒霜!”
“砒霜?”开封府尹瞳孔皱缩,砒霜乃是剧毒之物,只要少许,便可在顷刻之间取人性命。
开封府尹问徐捕头:“已然确定了棺材之中的死者就是李荷花,而且自下葬之后开始,坟墓和棺材并无任何动过的痕迹?”
徐捕头点头道:“确实如此!”
府尹又问仵作:“仵作,照你所说,李荷花是死于剧毒,而且很有可能是砒霜,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在三月之前?”
仵作回道:“若是属下判断无误的话,当是如此!”
“好!”开封府抬起惊堂木又是重重拍下,尹目光灼灼的看向康王氏,厉声问道:“康王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越听徐捕头和仵作的话,康王氏的心就越沉,脸色也渐渐变黑,可却依旧没有承认的意思。
“府尹大人明鉴,并非是民妇狡辩,实在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定然是有人想借此事陷害民妇,请府尹大人明察呀!”
纵使是知道了李荷花是死于中毒的又能如何,就凭区区一个小丫鬟的证词,就想要将她扳倒,何其可笑。
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何能够证明李荷花中毒而死的事情与他有关。
“许是李小娘误吃了什么汤药,这才不小心丢了性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害了她的性命,却想将此事嫁祸到民妇的头上,还望府尹大人明鉴,莫要被奸人蒙蔽!污蔑了好人啊!”
不得不说,康王氏的演技还是在线的,方才怒骂小环的时候,还是声色俱厉,暴跳如雷,如今却又是一副受人诬陷,惶然无措的可怜样。
乍一眼看去,还真有可能被她的外表所欺骗。
开封府尹却早已心如明镜,看向康王氏的目光愈发冰冷,若是之前,他还有可能被康王氏的外表所欺骗,再加上康王氏本就姿色出众,容貌甚美,虽已不复韶华,可身上那股子成熟妇人独有的风韵,却当真有几分勾人心魄的魔力,正是男人最难以抗拒的美丽之一。
可现在!
事实已然摆在眼前,几乎和小环方才的证词没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