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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楼之中飘出来的黑烟,汇聚在吕家祖宅的空中,就好像排斥着周围的晴朗阳光,独自形成了一团黑暗。
一团连周大先生都看不透的黑暗,充斥着难以理解的混乱气息。
但是吕坤河听到这沙哑干涩的嗓音却是欣喜若狂。
如同溺水之人,看见了浮在水面的一截木头,拼了命的想要抱住。
“阴浑子!阴浑子前辈——”
“你是早就知道这俩人要来吕家,所以守株待兔的吗?”
“太好了。”
“这俩人与我吕家大战一场,已经是强弩之末。”
“阴前辈此时出手,必然是手到擒来。”
吕坤河滔滔不绝地说着。
但是浮在吕家祖宅上空的那团黑暗,却没有半点回应。
吕坤河愣了一下,再度笑着开口,只不过这一次笑的已经极为牵强了。
“只要阴前辈出手,助我吕家渡过这次危机,吕家以后一定以阴前辈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这一次,那团黑暗里的声音倒是回应了吕坤河。
不过却是用冷冰冰的两个字,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蠢货。”
毁于一旦的吕家,有什么值得救的呢?
此处的阵法节点已经破了。
吕家最为重要的底蕴,那处保存着先祖残魂的祖祠也都已经塌了。
就算救下来,也不过是一片无甚用处的废墟而已。
要之何用?
况且。
阴浑子留在这里的不过是借助阵法蔓延过来的一缕念头而已。
原本是因为江家出了变故,想让吕家这处阵法节点也变动一下,推波助澜让吕家家主也效仿江家老祖,借用阵法之力掠夺生灵之力。
缺了个江家,虽能不是不可能成事,但因此而缺了的这部分力量,还是有必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只是阴浑子的念头刚过来,却正好遇上了有鹿书院的周大先生,本来以他所知的吕家底蕴,对付一个五品境的儒道修行者也不是难事,他便暂且蛰伏旁观,等着分出个胜负。
毕竟他这一缕念头,无非是一双耳目而已,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
却没想到这一等,却等来了那座山上的求仙之人。
纵观古今,除了道一宗历经万年传承下来的问道剑积累了万千道韵之外,天下间再没有第二处地方能有一丝可能让人参悟出那道以茫茫多种道韵交织而成的璀璨霞光了。
玉京城里崭露头角的徐大真人,阴浑子不是不知道,但那位徐大真人不是来历成谜,横空出世的吗?
这不正好对上。
山下人哪里知道山上人。
山上下来的人只要不自保名号,想要查出底细来,当然是千难万难。
五品境的修为对不上。
这就更不是事了。
修为可以造假,但这独一无二的万千道韵,天下间断然没有第二处。
只不过依据阴浑子所知,就算是那座山上的求仙之人,虽然凭借着问道剑的便利能够参悟道韵,但是迄今为止也没有哪一个人能够真正把万千道韵都参悟透。
最多就是通过问道剑驭使而已。
但这位徐大真人催动万千道韵,手中可不必握着问道剑。
看来那座山上应当是发生了某些变故。
既出了这么一位古来今来的第一人,还和当代天下行走一同下山,涉足红尘事。
或许该探究一下那座山上的情况。
不过要探道一宗也得放在以后了,眼下还有江扬郡需要收获。
阵法节点已破,阴浑子的这一缕念头也维持不了多久了,纵然是想要在吕家做点什么,其实也是有心无力。
一缕念头,哪能对抗那座山上下来的掌握了万千道韵的求仙之人呢?
吕坤河又不是他的义子,他的每一个义子都经过喂养与改造,只需一道念头入主就能发挥出他的几成力量,如果是提前喂养好了,以吕家家主六品境的底子应当还有戏能继续唱下去。
说来可惜,最近喂养好的义子葛叶已经死在了京城之中。
不然让葛叶来到这江扬郡,倒是能够多出一份力量。
吕家家主也不是江家老祖那般,自身就足够强大的修行者,就算放开心神任由他这道意念渗透,立刻就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有限,如果仅仅对付一个有鹿书院的大先生倒是够用了。
可惜登门吕家的也不止是周清一个人。
阴浑子的这一缕念头散去了。
这片天地之中没有了阴霾,一片无云晴空之下,暖人的阳光洒在了吕家祖宅的废墟之上,有许许多多重伤未死的吕家族人,茫然地望着四周的残垣断壁。
疮痍入目,恍惚却看见了昨日还在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阴浑子一走,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最后依靠的吕坤河如同失了魂般跌坐在地上。
他望着徐年,看见那张俊逸年轻的脸如同平湖,让人根本看不透这位挥手之间让吕家四百多年底蕴毁于一旦的道门大真人在想些什么。
“你……你灭我吕家,是为了阵法节点?”
徐年疑惑地看了一眼吕坤河。
没说话,但微微上挑的眉毛已经把他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不然呢?
吕坤河如丧考妣,捶胸顿足。
“那你便说出来,说出来不会吗?”
“我吕家与漕帮只是合作关系,你让我知道你竟这般厉害,我知道了事不可成,自然不会一意孤行,让你毁了阵法节点就是了,哪怕背叛漕帮与你们合作也不是不行……”
“但你何必出手便不留活路,毁了我吕家根基!”
说好听点,吕坤河这是可以当识时务的俊杰,但是说的直白一些,这就是要当墙头草而已。
风往哪边吹,便能往哪边倒。
只要能够保全自身,没什么不能做。
这也确实是许多世家能过让家谱比国祚还长的原因。
只不过徐年出手犹如雷霆。
抬手一压的功夫,就已经结束了,根本没有给吕坤河改换风向的余地。
连根都已经毁了。
徐年淡淡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重选一次的机会呢?”
吕坤河愕然,然后莫名有些怒意:“为什么不能?我和你们合作,难道不能给你们带来利处?你……你这混账,难道当真只知道修道,连这世间的分分合合来来往往因何而起,都一无所知吗!”
徐年轻声说道:“或许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世家望族的熙熙攘攘,但我知道这江扬郡的数百万百姓,绝大多数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吕家主你现在期望的再选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