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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可惜了,若是这薛凤儿找来的人一直做不出这槐叶冷淘,再过几年成了她的一桩执念,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
不知何时,青璃与大彪竟然隐在暗处,悄悄注视着这一切。青璃一身玉白色的窄袖胡服,说不出的风雅潇洒,笑眯眯地看着大彪。
大彪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穿得这样俊逸,开口却又是阿堵物。”
“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投薛将军所好,他要是一高兴,让我当了薛家的乘龙快婿也未可知!青璃笑得欢畅,“那薛小姐虽说脾性大了些,陪嫁必然不少,我喜欢得很。”
大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阵风吹过,青璃腰间那串金铃铛在夜风中叮咚作响。
李白原本以为,自己再东游西逛两圈,找个诸如肚子不舒服之类的借口,便可以偷偷从薛府溜出来了。
“大少爷,原来您还在薛府里,老爷还说依大少爷的秉性恐怕早就出了薛府了,可真让老奴好找。”李白吓了一跳,认出那是父亲的贴身仆役何伯。
原来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宾客为了讨好薛将军,大肆吹捧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丰功伟绩,薛仁贵一高兴,索性令人将马厩的马匹都牵出来。要这些前来为他贺寿的青年子弟比试一番箭术,看谁能一一射穿薛府庭院外的九棵杨树。
骑射、蹴鞠乃是大唐贵族子弟人人皆会的技艺,有这样露脸的机会,自然人人跃跃欲试,薛仁贵在那些青年子弟中环顾一圈儿,独独没看到李白,不知是否因为他还记着刚才被李白抢白的不快,硬是要李忠达找来李白一同比试。
李白垂头丧气地跟在何伯后面,薛仁贵的一时兴起,对于李白而言真可谓是祸从天降。
骑马射箭李白自然也是会的,只是水平说是一般都有些勉强,所有活动中,他最擅长的当然是切鲙,可是似薛将军这等常年在战场上拼杀的武人,最讨厌的就是在饮食这样的小道上瞎费工夫。
李白不情不愿来到马场,马场上的一众贵族子弟早已准备好,一个个脸上带着新奇和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白兄,你也在这儿,我正愁没人陪我玩儿。”李白甫一回头,见一副熟悉的面孔盈盈含笑望着自己——那正是琅嬛阁的主人,青璃。
彼时大唐民风开放,女子着男装骑马打猎亦未尝不可,只是市农工商,贵族子弟与市井商贩仍有云泥之别,青璃不过一届商贾,今日怎会出现在薛将军的府邸?
青璃似乎是看出了李白的疑惑,眨眼笑笑:“薛小姐是我琅嬛阁的熟客,来我这里买过几只上好的红羊皮软鞭,是她邀请我过来的。”
李白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薛凤儿坐在高高的看他上,噙着一抹冷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他想起刚才薛凤儿鞭打胖厨娘的一幕,神色不由自主冷淡,愤愤然一声:“助纣为虐。”
青璃也不多言,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多时,马术比赛便要开始进行了。
一声锣响,贵族子弟一个接着一个打开箭囊,弯弓射柳。九棵柳树多半射中三四棵罢了,青璃更是糟糕,一只只箭恨不能射偏到爪哇国去了。
薛仁贵连连摇头,不住叹息:“昔日高祖在马背上得天下,如今竟无一将才可用。”
“一群废物……”薛凤儿面露鄙薄之色,竟按捺不住从看台上跃下,翻身上马。
她红衣白马,红裙猎猎翻飞,一声声弓弦响动,箭矢纷纷正中。
一圈下来,九棵杨树被射中了七棵,剩余两棵也不过只偏了几寸而已。
薛凤儿满脸得色,扫视了周遭一圈,声音里带着嘲弄:“在场诸位可都是男子,可有谁与我比试一番?”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贵族子弟纷纷缩起了脑袋,这其中把脑袋缩得最厉害的自然是李白,他自忖若是上了场,估计也就是和青璃争一下谁数一谁数二——自然是倒着数的。
然而此时,不只怎么李白的马却突然受了惊,斜刺里往外冲了几步,李白吓得一个激灵,薛凤儿一瞧是他,顿时也来了兴致。
李白顾不得寻思自己的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他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到薛凤儿一脸饶有兴致,等着看他出糗的神情。
这个节骨眼儿上,李白来了气性,在心底咬咬牙跺跺脚,硬着头皮打开箭囊,想着横竖不过是丢一次人,下次去了牡丹楼,被一群酒肉之交嘲笑一番罢了。自己若是不畏缩,也算是站着死,丢脸也不至于丢到家。
李白心一横,索性把眼睛闭上——反正以自己的水准,正经射箭肯定射不中,不如闭上眼睛胡乱射——这样还有个“万一”呢。
一声声弓弦响动,箭矢破风。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李白睁开眼,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九支箭全部正中树心,最后一只,甚至将杨树射了个对穿。”
“李白兄射艺惊人,真让人大开眼界。“青璃笑眯眯看着他。
李白喏喏不言。
“李公子跟我来,我爹叫你呢。”李白一抬头,发现竟然是薛凤儿,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她脸却飞起了两朵红云。
“这怎么可能呢!”李白怎么也不敢相信,浑浑噩噩地跟在薛凤儿身后。
李忠达极为罕见地对李白露出了微笑,薛仁贵也对李白好一通夸奖,连声说他既有如此本事,天纵英才有几分傲气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李白不知该如何说,连连承认自己射艺稀烂,可能只是运气。薛仁贵更为满意,不住赞赏他谦逊自持,将来必成大器。
李白索性闭口不言。
李白好好露了一回脸,李忠达难得对儿子露出几分笑意。不住问李白何时竟习得了如此惊人的箭术。
李白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推说是运气,李忠达误以为儿子憋着劲儿一鸣惊人,心中反倒对儿子更为满意。
李白只能一路沉默。
西市街,琅嬛阁。
青璃软软地靠在长椅上,揉着酸痛的胳膊:“八百年没骑马射箭了,真是累死了。”
“你觉得你和那小子也算是射箭?”大彪背过身去,冷冷哼了一声,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鄙薄之色。
“是啦,是啦,您可是天下骑射之术第一人,我们这怎么能叫射箭呢?”面对着立了大功的大彪,青璃的笑容又乖又甜“幸好有后……大彪您大显神威,李白可算是好好出了一把风头,我看那薛小姐八成已经芳心暗许了吧。”
大彪神色冷冷:“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