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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任我狂而言,从停云轩到天青广场不过弹指一瞬,可就在这弹指一瞬间,他就发现了天青广场上的诸多异常。
下方那些拜宗修士不知怎么了,竟不再入宗,而是驻足在广场上,饶有兴趣地看向决天台处。
那众人焦点的决天台更是异常。
只见两团浓郁至极的紫色烟雾,如同被一个透明大碗倒扣台上……
半圆形的浓雾翻腾滚动,却始终不得扩散一步。
任我狂登时瞳孔一缩,立刻就认出,这浓郁的紫雾分明就是精纯灵气所化!
决天台上,为何有如此浓郁的灵气?
就在任我狂心中疑窦遍生之际,忽然看见紫雾中二人正御剑飞出。
原来是李贺与那云梦宗的秋山道人。
任我狂眉头紧皱,直接从云端徐徐落下,降至二人身前,打算问个明白。
对于掌门师兄纵剑亲至,李贺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并不意外;一旁的秋山道人也是毫无波澜,仅仅是拱手施礼。
至于青石广场上的其他修士,顿时就跟炸了锅似的,不少修士都先是一惊,随后便向任我狂缓缓围拢而去……
“任道友!”
“任掌门,多年未见,看来您修为见涨啊!”
决天台下,任我狂耐着性子与一干拜宗修士寒暄着,眼光却始终在李贺身上游离。
后者心领神会,连忙走到任我狂身边,冲着周围修士微笑拱手,朗声道:“诸位道友不必多礼,掌门此番前来,还有重要事情与我相商……”
任我狂冷冷瞥了一眼李贺,再才挤出一丝笑容。
“我代凌楚恭迎各位同道,烦请诸位先行入宗品茶……”
此言一出,围在任我狂周围的修士,不久后便一一告别,往宗内而去。
而任我狂则是与秋山道人淡淡寒暄两句后,便看向李贺,道:“随我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言罢,任我狂便踩着剑尖,化作一道流光,吹散了四周尘土落叶,径直升向云端。
李贺与那秋山道人点头示意后,也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黑光。
只留下秋山道人若有所思地站在青砖上,抬眼看向云端上的二人,嘴角勾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冷笑。
“看来,掌门所猜测的事情,多半属实!”
他侧过头,目光上扬,阴沉地看着紫雾缭绕的台上,喃喃道:“张飞?”
“王……忧?”
……
云端之上,阳光万丈,紫气蒸腾,罡风如刀。
任我狂脚踩两寸剑身,须发衣襟在风中狂舞。
他看着刚刚升上云端的师弟,问道:“那小子被你弄到哪去了?”
“在玉龙峰练抽刀断水啊!”李贺将额前被风吹乱的黑发,捋到脑后。
“什么?”任我狂皱眉,随后便舒展开来,本欲再问,神识却陡然感知到下方有人窥探,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先从纳戒中取出一根纯白玉简,悬在空中……
这时,秋山道人收回目光,嘴角笑意更甚……“张飞?!”
待玉简中生出一团湛蓝水泡,将二人笼罩其中后,任我狂再才出言。
“我说的不是任则那小子,是王忧!”
“哦哦哦!你说王忧啊……喏,在那!”
说着,李贺伸出食指,指向下方堪比蚂蚁的红色小点。
“在那?”任我狂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出两条深深沟壑。
先前他就想问决天台上那聚灵阵是怎么回事,但由于王忧失踪,他也不得不先放下这摊子。
可没想到,这两件事竟然凑到一块去了。
“不对!你少糊弄我!”任我狂刚闭上的眼,立马睁开,看向李贺,严肃道:“那阵法中没有王忧,你究竟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师兄莫急。”李贺悠然一笑,不慌不忙道:“聚灵阵中,那浓眉髯汉,便是王忧那小子。”
听见这话,任我狂心中狐疑,“婴颜丹?”
“正是!”李贺点头:“为了这颗丹药,先前我与师兄可没少费口舌。”
任我狂也不接茬,而是低头看着身下,冷冷道:“你为何让他吃婴颜丹?”
“这聚灵阵又是怎么回事?”
李贺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一笑,洋洋自得道:“吃婴颜丹自然是为了掩盖王忧的本来模样……聚灵阵则是出自秋山道人之手。这两件事,都是与一场比斗相关!”
“比斗?”任我狂心中一紧,“好好的拜宗之事,怎么牵扯到比斗上面了?”
李贺笑意更甚,将其中缘由与师兄娓娓道来。
但越往后说,师兄脸上的模样却没有按照李贺先前所想那般欢畅,甚至变得愈加严肃。
随着话音落下,师兄的脸色更是变得极为难看。
“所以说,你为了一颗可能得到的星寿丹,就让王忧与那云梦宗的林夕白,比谁更快进阶?”任我狂面如寒冰,厉声问道。
“是……是啊……”李贺被师兄突如起来的冷厉模样吓得一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那可是一颗能救大师兄命的星寿丹啊!”
“‘对’吗?你!……”任我狂气得脸上肌肉都在发颤,但也许是‘命’这个冷冰冰的字,压得心中火气无处发泄。
气泡中本来无风。
可此刻任我狂的须发却无风自动,他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住李贺,却只是嘶哑地说出了三个字:
“糊涂啊……”
“我……”李贺面容一滞,不明白自己糊涂在哪。
自己不就是想让王忧替大师兄争取那颗有价无市、踏天难寻的星寿丹吗?
难道这也有错吗?
历经片刻的沉默后,只见任我狂黑发徐徐落下,蓝袍也平顺下来,面上怒筋也褪去些许。
任我狂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心中郁气吐出。
“哎……小师弟啊,你全然落入了云梦宗的圈套啊……你也不想想,那星寿丹是何等宝贵之物?虽不如千寿丹那般绝世罕见,可到底也只有上宗大能方可炼出!”
“就算他云梦宗家大业大,可星寿丹又不是一颗糖豆,再说大师兄又不是他云梦宗的老子,若无图谋,你觉得他们会在这危急关头,将这救命的星寿丹作为拜宗之礼吗?”
李贺顿时瞳孔一缩,惊讶道:“当时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可……”
“可他们究竟图啥?”
“再说了,王忧吃了婴颜丹后,连大师兄你都未曾看破,所以就算那秋山道人有所图谋也只能是惘然。”
任我狂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李贺……许久后,幽幽一叹:“哎……你想得太简单了!”
“知道为什么云梦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今日才来吗?”
李贺摇头,一脸茫然。
“因为……一般的传讯简,从凌楚飞到云梦宗,最快也要三天!”
李贺眼睛瞪大,顿时就明白了了其中关键。
“照师兄你的意思,那宗内的暗子一知道我是负责迎宾的人,便在第一时间递出了消息?”
任我狂黯然点头。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
“这般诱人局面下,哪怕是换做心思缜密的易师弟来面对此事,未免也会关心则乱,无法洞穿对方图谋所在……”
任我狂并未再说,只是再叹口气,颓然地道出了云梦宗的真实目的。
“那星寿丹不过是个噱头……不,应该说是个肥美的鱼饵!”
“或者说,从一开始云梦宗就料定你会为了这颗星寿丹,找来绝世天赋的王忧!”
“而且,对于秋山道人而言,王忧的真实面貌固然重要,但只要能钓出我凌楚是否存在王忧这号人,也不算是白跑一回!”
听到这话,李贺这才醒悟过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同样是千年的狐狸,怎么对方就成了精?
而且师兄随后的话,像一颗神雷般,在他内心最深处炸响。
“那云梦宗的林夕白,你可曾看穿他的修为?”
李贺咽了口口水,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是啊,从一开始,自己的所有身心,全都在想着如何在不暴露王忧的前提下,得到那颗星寿丹,从未正眼看过那名云梦宗的年轻弟子。
如今他神识覆盖下去,那名唤为林夕白的弟子身上如同笼罩着一层厚厚迷雾般,自己竟是完全看不透!
回想起先前入阵前的最后场景,李贺握紧拳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岸边的最后一束绿草般。
“那林夕白入阵之前,我曾亲眼看见他将验灵丹染为赤红。”
任我狂摇头:“你所看见的,不过是云梦宗想让你看见的。”
“林夕白身上显然已被人做了手脚,让你无法探查其境界。”
“验灵丹虽然精准,但坏就坏在这精准之上。”
“在验灵丹上,凝气三境就是凝气三境,绝不会出错。可正是因为不会出错,才会让那秋山道人钻了空子!”
“那林夕白,乃是五年前就已经踏入凝气中阶的双灵根天才!”
“恐怕……突破在即啊……”
听到最后,李贺已是如遭雷击。
双灵根……五年前便是凝气中阶……
他现在还如何不能明白,从自己动了星寿丹的心思,便已经落入了云梦宗的圈套。
如此这般……
李贺无力地垂下头,双目空洞无神地看向下方……
那层浓厚的紫雾像是将他整个心脏都笼罩其中般,丝毫不得喘息!
原来从一开始,云门宗想得便是一环套一环,甚至连这场比斗的结果,都已是蓄谋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