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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走了,如一朵云彩一般,就那么静静地走了。
救命之恩,生死离别,仿佛在那和尚的眼里,都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此时。
恰好暮色西垂,晚风正好。
脚下那绵延得看不见的石阶之上,正蒙上一层温暖的淡黄光芒。
不知怎么,看着眼前的种种光景,王忧就是觉得万分可爱。
山也好,云也好,似乎看起来比云梦宗里的那些都要美上几分。
就在他静静地欣赏山下光景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很是熟悉的示警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山门突然出现?”
还未回头,王忧便感觉到一股磅礴压力正往自己这边迫来,似是大山轰然砸来一般,让他顿感肩头万分沉重。
“是我。”
回头望去,只见任我狂捏着一柄蓝芒闪闪的长剑,双眼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目光里时而疑惑,时而警惕,眉头也松皱不停。
刹那间,王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是王牧野的模样,不由苦涩一笑,连忙出声道:“掌门,我......”
是王忧。
谨慎起见,后面那几字,他并未直接说出声,而是用口型比划着。
“是你!”任我狂顿时瞳孔一缩,仿佛见鬼一般眼神呆滞,愣愣地看着王忧:“你怎么回来了?李贺他人呢?”
说着,他同时左顾右盼,看上看下,可就是没见着李贺的踪迹。
真是邪了门了!
前两天天星渊那边还传回一个隐秘消息,说是那边发生了异变,此刻想办法打破界壁吗?
怎么现在李贺没回,王忧这小子倒是回来了?
莫非......
这个刹那,任我狂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眼前这自称是王忧的人,恐怕是假冒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目光一凛,打断王忧还未出口的话语,肃声道:“别说其他的,你先证明下你的身份是否属实,一旦露出马脚的话,别怪老夫剑下无情!”
话语出口,王忧顿时感到肩上原本就沉重的压力又加重了几分,看着任我狂这副戒备的模样,心里是又委屈又觉得好笑。
证明身份?
这还不简单?
王忧顶着压力,轻拍了下胸前。
“镫!”
随着一道清脆声响,一柄银芒闪烁的三尺长剑就这么掉在了王忧的脚底,任我狂的面前。
这柄剑任我狂不仅认识,而且还很是熟悉,因为此剑的前前任主人,便是他那不苟言笑的易师弟。
秋水剑。
剑身纹路,气息……如假包换的秋水剑。
一时间,任我狂双目瞪圆得如同铜铃一般,再也难以压抑心里的惊讶之意,心里想着你他娘的怎么回来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惊呼:
“秋水剑!”
惊呼出口,王忧顿感压在肩头的莫大压力立刻消散一空,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咧嘴一笑道:“正是秋水。”
对于掌门的意外模样,他其实并不意外。
李峰主都没有回来,而自己却好生生地回来了,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几道清脆的说笑之声。
“听师兄们说,咱们宗里今年的筑基弟子可比往年多了不少。”
“那你这位师兄可就在胡说八道了,我是事务院的,多出几个人我能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吧,咱们宗凡品筑基的人还是那么一两百个,多出来的都是些地品筑基的弟子,其中地灶房的那位靳师兄最是瞩目。”
“哦?师姐,怎么瞩目了,这我倒是没有听说。”
听见靳师兄的名号,王忧顿时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便转头望去。
牌楼下方,正有三位身着罗裙的绿袍女子,正满脸微笑地登阶而来......
由于高度问题,她们此刻并未发现高处的王忧。
“听一位从曲径仙窟回来的师兄说,那位靳师兄一开始进入仙窟时还是一副不显山不漏水的普通姿态,可等到那地冰灵气一出现时,那靳师兄就仿佛战神在世一般,在以一敌十的情况下,仅付出轻伤便将那些外宗敌手全部击毙。”
“更感人觉得意外的是,那位靳师兄拿到灵气以后,并未着急筑基,而是先帮助同门又抢夺到几缕灵气以后,再才相互拱卫,依序筑基。”
随着这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说完,她身旁的一位稍胖些许的女子立刻露出恍然深色,点头道:“所以说,咱们宗今年多出的筑基弟子,基本与那地灶房的靳师兄有关联?”
“可不嘛!怎么,说着说着你怎么还脸红了呢,难道对那未曾蒙面的靳师兄已经产生了好感,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胡说......!”
说笑间,二人恰好来到牌楼面前。
目光在王忧身上着了一瞬后,又疑惑地看了眼地上长剑,接着又稀松平常地看向前方......
刹那间,她们同时立刻露出一副惊讶模样,连忙一一欠身施礼道:
“见过掌门!”
她们心里此刻都有同样的疑问:
掌门怎么好端端地,跑来了这里?
这位模样年轻的俊朗男子又是谁?
任我狂也不看她们,只是点点头道:“去你们的吧。”
话音落下,两位师姐如蒙大赦般,立刻提起裙角快速离开,仿佛任我狂不是掌门,而是一个人见人怕的瘟神一般。
待两人走远,任我狂这才冲王忧轻轻地点了两下头,声音里透着股无法抑制的颤抖:
“随......随我来。”
说罢,他便踏着长剑,缓缓升空。
王忧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秋水,踏剑快速跟上......
尽管任我狂已经刻意放缓了遁速,飞行高度也大大降低,但二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王忧哪怕倾尽全力也只能遥遥地落在后方,勉强跟在后面“吃灰”。
飞着飞着,二人飞入了外宗,飞过了地灶房,途经了长生院,跨过山,越过河,穿过森林......
夕阳下的壮丽山河,金光闪闪,朦朦胧胧。
这一刻,王忧第一次知道,原来凌楚宗竟然有这么大、这么美!
就在他沉醉于身下光景刹那,忽然感觉到脚下的秋水剑中灵气再度告急,连忙冲着前方那道比蚂蚁还小的声音大喊道:
“掌门且慢,我这边顶不住了!”
罡风猛烈,顷刻间便将话语完全吞没。
但是,任我狂的剑光却立刻停了下来。
王忧立刻松了口气,正打算落到下方的草原上补给下剑中灵气,却不料任我狂眨眼间就飞到面前。
“怎么了。”
蓝芒于他脚下一动不动,罡风掠过,发丝飞舞,衣袂纷飞。
王忧理顺额前乱舞的发丝,苦笑一声,摇头道:“剑中已无多少灵气,再这么飞下去肯定摔得粉身碎骨。”
任我狂却摇摇头:“你又不是凝气境了,为何还要凭借秋水飞行?”
一听这话,王忧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算是筑基境了,可我又没生出一双翅膀,不凭借秋水能凭啥?
但碍于对方身份,他也只能委婉地说道:“晚辈并未修习过飞行功法,所以不借秋水完全无法飞遁。”
“也是!我一时倒忘了这茬。”任我狂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后,竟将身形又靠近些许。
正当王忧疑惑他靠得这么近干嘛之际,却见他大手一抓,如同拎鸡仔一般将自己拎在手中,同时说道:“现在教你是来不及了,你先稍微忍耐会。”
话音还未落下,王忧顿时觉得一阵如同钢刀拂面的犀利冷风直扑面面,顿时割得他脸上无比刺痛,完全睁不开眼睛。
痛苦的时光,哪怕再短暂,对于当事人而言也相对漫长。
所以,约莫盏茶功夫过后,王忧便被罡风折磨得不能自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任我狂飞得这么快是在报复自己!
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提醒对方飞得慢点之际......
风停了。
眼前,是一座似曾见过的宏伟宫阙。
殿门前,偌大牌匾字样晃眼。
乾火宫。
“到了。”
随着任我狂的一声提醒,二人徐徐地落到殿前。
与此同时。
随着一道悠长且响亮的“咯吱”声响,巨大的朱红殿门也缓缓打开。
接着,里头走出一个身着红袍的高大身影。
曹华佗。
“师兄你怎么跑到我......”
话还未完,当曹华佗看到师兄身旁是谁的那一刹那,面容顿时为止一变,瞪圆了眼睛惊愕地望着王忧:“你......你......你!”
王忧看着阶上的熟悉身影,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酸楚,眼眶里也有了些许湿意:
“是我......师......师父!”
短短几天,王忧几度辗转于生死边缘,此刻再见到曹华佗恍惚得如同隔世一般。
温暖、委屈、疲惫、欢喜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这道饱含情绪的“师父”,登时叫得曹华佗心里一颤。
活了近千年,他收了不下于几十位徒弟,从来没觉得一声师父竟能把自己叫得如此舒坦,望着下方那道似乎瘦了许多的人儿,心里也不禁起了一丝别样心情。
“诶......”
一时间,眼眶痒痒,似是进了沙子一般,答应的声音里也透着些许颤抖。
哎。
年纪大了,人也变得脆弱多感了。
此刻他也顾不上台阶什么的,干脆就是双腿轻轻一蹬,整个人立刻凌空而起,飘飘然地落到王忧跟前,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摸在少年的头上,缓缓摩挲着,喃喃道:
“好徒儿,你受苦了。”
说着,他又觉得万分奇怪。
与任我狂一样,他先是疑惑地看了眼四周,未发现他人后,便转头对着师兄,问道:“李贺呢?怎么没见他人?”
任我狂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先前一时上头,我也没多问便领着他来到这里。”
曹华佗立刻把头一转,看向王忧:“你李师叔呢?”
王忧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如实答道:“目前应该还在天星渊的入口处吧。”
刹那间,他的耳畔同时炸响两道疑问声:“什么!?”
“还在天星渊?”
二人不愧是多年的师兄弟,说话都是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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