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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以叶为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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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树下。浮舟低头看去,一带剑男子在湖边临风而立。面如方田,棱角突出,双目炯炯有神,银色长袍随风微动,虽不似子熠那样俊逸出尘,但多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那男子望着平静的湖面,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忽而又低头寻找些什么,然后躬身拾了片落叶,沾了沾湖里的水,以青砖为纸,慢条斯理写起了字。

    那字与子熠龙飞凤舞的风格迥然不同,写的极为工整,隔着好几层树叶也易辨认。待他一笔一划写完了,浮舟读到:贤者心如海阔。

    浮舟偷偷笑了笑,原来是以海喻心,以贤者自居。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倒挺自恋的,这般跑别人家里自吹自擂的行为,不像是贤者所为吧。

    浮舟打算逗他一逗。她想了想,用灵力隔空折了湖边一支菊花,也送到湖里沾了沾水,像一只孤零零的笔,兀自在那六个字下面写到:少、年、志、比、天、高。

    啸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他本以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说心里话,没想到还是被人看了去。并且这下联,表面上看是在夸赞自己有志气,其实是在嘲讽自己是个毛头小子说大话呢。

    他抬头环顾四周,浮舟屏住了呼吸。

    还在跟我玩捉迷藏!啸林觉得有趣,他闭上眼睛,一阵风吹过,整片林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浮舟正觉惊奇,一句笑语从树下传来:

    “树里的仙子下来吧,既然有心,何不当面指点在下?”

    浮舟朝下看去,见树下的男子正抬头含笑看她,便不再躲藏,一跃从树上跳下来,笑了笑说:“公子意气风发、宏图大志,小女佩服。忍不住吟对一句,公子不介意吧?”

    啸林也不与之计较,微笑着略一躬身行了个礼,道:“哪里哪里,是在下打扰了姑娘的桂花清梦,唐突了,多谢姑娘赐教。”

    啸林看向浮舟,身量纤细,透着一股子清灵,却面生的很。敢藏在树上如此教训客人,不似普通宫女所为,既然互不相识,难道是天庭新晋的仙子?

    “在下瞧着姑娘面生,冒昧一问,姑娘是否为天庭新晋的仙子?”

    “我——”

    “她只是我珙桐宫新来的宫女,还不懂规矩,冒犯二哥了。”

    一句冷冷的声音打断二人对话,二人回首望去,见今日的寿星正黑着一张脸站在后面。

    啸林一拂袖,一阵轻风吹过,地面上的水迹瞬间干了,他笑道:“今天你可是主角,怎么不在前殿招待客人,跑这里来了?”

    “大哥与四弟均到了,正想着趁晚宴还未开始,我们兄弟四人先聚一聚。不曾想到处寻二哥不得,倒在这里与我的宫女吟诗作对来了。”

    “呵呵,三弟真是会打趣,吟诗作对谈不上,不过略聊两句罢了。既然大哥与四弟都来了,那我们过去吧!”

    “二哥先移步前殿,我稍后到。”

    “好。”

    子熠见啸林走远了,没好气地问浮舟:“你来招惹他做什么?”

    刚刚才看懂二人的身份,浮舟无辜道:“我不知道他就是白虎殿下啊,若是知道,我就不招惹了。”

    “哼,狡辩!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让你评价评价这个人。”

    “……我才刚见一面,连认识都谈不上,何谈评价?”

    “看出来多少说多少。”

    “胸怀大志又为人谦和,是个人物。”

    “那和我相比呢?!”

    “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殿下性情诡异喜怒无常,光心性一点,是比不过的。”

    “你——”子熠气得语塞。

    “你看,我本不愿意说,你非要让我评价,评价了你又生气,这就叫性情诡异,”浮舟委屈道,“方才不知道他是风神,只觉得他斯文有礼,现在知道了,就更崇拜他了!”

    子熠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还崇拜?!他有什么值得你崇拜的?!”

    “就像小灶君将你视为天命一样,我作为一个风性灵力的散仙,能不崇拜当今风神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话?”

    浮舟点点头。

    “那假话呢?”

    浮舟耸耸肩:“今天前殿那些人假话已经说的够多了,我就不说了。”

    “你——真是愚不可耐!”

    方才见浮舟与啸林调笑子熠就不舒服。浮舟说他心性不好,他不是不知道,放平时好好说定是一点事没有,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捧一踩!才见一面浮舟就对啸林评价这么高,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她却全然不看在眼里!

    没想到浮舟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是是是,我愚不可耐,不比前殿那些人会哄您开心,那您去前殿呀,跟我在这里耗什么?”

    子熠气极,一掌打来。浮舟吓得两眼一闭,只觉掌风一偏,砰地一声旁边那棵粗壮的月桂树被活生生拦腰打断,半截尖锐的残枝刺向天空。

    浮舟吓了一跳,看着这米粒一样洒落一地的桂花,又看着子熠气得发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朝天的断木刺得人眼睛生疼。

    “吵架就吵架,拿树发什么脾气……”浮舟委屈地嘟囔一句。

    她唤起一阵风,想卷起那半截倒地的树冠,重新按到树桩上,可这粗壮的树干太沉重,她咬紧牙关额头沁出汗珠,才勉强将树干颤颤巍巍扶起。

    快好了,再加把劲!浮舟给自己鼓劲。她一咬牙终于将树冠放回原位,可是当她用灵力治愈那一条裂缝时,那条裂缝却怎么都无法消弭,她一泄气,砰地一声树冠又轰然倒地。

    可她又倔强地觉得一定要让这棵树恢复如初才行,似乎这里有裂痕,她和子熠就永远不会和好。可是如此这般重复三四次,天都黑了,还没有一点进展。远处正殿已经灯火通明舞影重重,丝乐声喧闹声阵阵入耳。

    “现在他肯定美人相伴把酒言欢吧,而我却在这里干这等无用的蠢事,真是徒劳……”浮舟泄气地坐在地上,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你是风性灵力,治愈花草树木要用木性灵力才行,你这样当然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