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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锐利到沈昭兰想逃,刚向后,赵启秀已经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想败坏我的名声,还是你自己的?嗯?”声音还是低低的,但在沈昭兰听来,极是瘆人。
她被掐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感觉快窒息了。
“很难受?”他微微一笑,又使了点力,“你刚才,就是这样恶心我的。沈姑娘,记住这种感觉,别太自以为是,也别再来——自取其辱。”
就在沈昭兰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赵启秀突地又甩开了她,她差点立不住,倒在地上。
“现在出去罢。”他又恢复一脸温柔,淡淡道。
他若是直接赶走这小女子,以她的性子,下次她还会作妖。他只有一次性下猛药,她才不敢再放肆。他对付沈昭兰,其实已经算手下留情,过犹不及,逼急了也不太好。
沈昭兰本来已经吓住了,极是惧怕,又听他温言相告,仿佛刚才那个赵启秀不复存在,默默地爬起来,低着头带门出去了。
她从屋里出去,恰好被顾小楼看见。顾小楼走进门来,“秀哥?”
赵启秀转过头,见顾小楼一脸困惑,“别多想。”他犹豫地要不要告诉小楼——这女子心思太重,不是良配,——又觉得这样太过无礼,毕竟是别人的事情,还是让天遇去说。想了想,还是作罢。
顾小楼哦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孟玉宸等人便来了,他们上次没赶上赛马,又没去成暮雪村,好不遗憾。
孟玉宸道,“上巳节,我们出去玩吧?”
上巳节三月初三,到时会有多项有趣的活动。孟玉宸津津有味地道来,仿若不去,就要如何似的,听得众人都蠢蠢欲动。
这次他来邀请人,也是带着使命来的,妹妹孟芝夏已下了命令,想见赵启秀。
一商量,李安通说去,那其他人都说去。
除了一个沈昭兰,妹妹不去,沈云竹也失了兴趣。
“那我也不去。”顾小楼道。
李安通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这几个人有点奇怪啊,今早沈昭兰连早饭都没来吃。
顾小楼说完走回房间,李安通也跟了进去,问,“干嘛不去?”
“我不知道。”他没好气地说。
“小楼。是男人就痛快一点。”她也皱皱眉。
此时,朱大铭也站在门口。
“好。你也来看我笑话了?”顾小楼看向朱大铭。“你们都来看我笑话!”
“谁看你笑话!”李安通觉得顾小楼生气得有些莫名其妙。都那么多年兄弟了,问他又不说。
朱大铭在旁边拉拉顾小楼的袖子,让他不要跟李安通这样讲话。
李安通想了想,温言道,“到底怎么了!跟通哥也不说么。”
“你心里就只有秀哥!没有我们!”顾小楼怒道,他其实并不怪李安通和赵启秀好,曾经吃味过,但后来想想,男孩子之间计较这个未免矫情。
可是因为一个女人,他却有些强烈地恨起赵启秀来。什么都给他,什么都他好。
连他最崇拜的通哥也帮着他。
顾小楼严肃道,“你根本不在乎我们。武魁大赛我参加冰嬉,扭伤过手臂,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朱大铭最近拿了多少钱,你也不知道。那天大雪,我们为了你和戚家的那些人吵起来,你不知道。
“朱大铭喜欢你妹妹,你也没上过心,照样和孟玉宸说说笑笑。事实上,认识秀哥以来,我们都不如他了。你的心里就只有他!”
李安通看着他,这个顾小楼她不认识,她时常和赵启秀在一起,没有关注过他们,他们什么时候长高,尤其是顾小楼,已经不是那个瘦小的少年,他的身高已经接近自己,眉眼跟她一样,带着几分倔强。
他在生气。
顾小楼生很多人的气,但不会是李安通的。
“我……”她感到十分歉意,“对不起。”她低下头,“在我心中,你们永远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们出事,李安通万死不辞。”
顾小楼其实就是吃醋,见李安通说得情深意切,又有些动容。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性情脾气都有些相似,都爱耍点小聪明,人也比较天真单纯,不然也不会凑在一起那么久。
朱大铭道,“老大,你别这样说。刚才小楼跟你开玩笑的。兄弟还计较这些。他是吃秀哥的醋。沈昭兰喜欢秀哥,不喜欢他。”
顾小楼打了朱大铭一下,“呸呸呸,谁喜欢她!我以后都不想喜欢她了!”
那天,他事后一想,觉得绝不可能是赵启秀主动,那就是沈昭兰自己。这样一来,沈昭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一目了然了。
李安通这才有些恍然,“冰嬉那次,你手真的扭伤了?”
顾小楼道,“是。”他本想跟李安通说,后来大伙见到李安通晕倒,都乱了分寸。
“我只是想,通哥,你跟秀哥会不会太亲密了?”
“嗯?”李安通道,“什么?”
顾小楼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听听就好。现在外面传得很厉害,你们也算名人啦,你们真的是一对?”
李安通愣了愣,反射性道,“当然不是。你们了解我。”
朱大铭道,“我就说吧,通哥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顾小楼道,“通哥想做什么,我们也一直支持你,我和大铭都是如此。”
无论怎么变,他们三人都不会变。他们一直相信,
“那还去吗?上巳节花会?”
顾小楼嘻嘻一笑,“去啊!”
到了天后庙外,游人如蚁,十分热闹。十里长街临时摆满了诸多买卖,什么的都有,吃的最多,什么松花饼、白糖万寿糕、玫瑰卷儿,叫卖声不断。
“想来无论何时,民间总有生机。”赵启秀笑着对她说。
“打战时也是如此吗?”
“呵。打战时更甚。三百年前,天京城破,死伤三十余万,城里满目苍夷,尸体堆得比山还高。可是天遇,你猜怎么着,春天一到,城里就恢复了生气。有人就出来讨生活了,卖门,卖窗,卖水,卖一切……”
李安通看向说话的赵启秀,他没有看自己,神情无比从容在看什么东西,仿佛就像一个神在巡视人间。
所以在他眼里,一切可以推倒重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只有时间够久,耐心足够,事情总会出现转机。这一刻,她从未觉得离他那么远。
赵启秀见她不说话,“怎么了?”又想了想,“你不爱听这些,我以后不讲了。”
街的尽头是颗大榕树,又称许愿树,上面挂满了红色宝牒,远远看着绚烂极了。
她摇摇头,从边上拿了一根不用银子的黄丝带,打了个结,用力向上一掷,丝带挂在了一根瘦弱的枝干上,
“你刚才说的,我想是因为人还是有希望。文叔,野草虽坚韧,也不能随意拿火烧的。”
赵启秀从商贩里买了红色宝牒,在上面写了“天长地久”,用黄丝带包扎好,又系上一块小石,将其抛上树干。
“黄丝带太轻了,想要上树,还是需要一些依仗才好。天遇,你光明磊落,别人却不是如此。但你放心,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鞭策我,我亦不改初衷。”
“那是自然,我懂得的。”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去看其他人写宝牒了。
懂得。不见得吧。他心想,仰头见李安通刚才掷上的黄丝带随风摆动,不过多时,就被新的宝牒打了下去,黄色丝带掉落在泥地上,被来往的路人踩过,留了黑印子,他走了过去,捡起吹了,将其小心地收进自己的衣襟里。
世人不能容你,那就我来护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