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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春种秋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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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蔓菁和芥菜地相邻,不过没有大人劳作。

    大家先紧着白菜,担心白菜受冻,砍完白菜再起蔓菁和芥菜。

    蔓菁呈圆形状,香瓜大小。

    芥菜呈锥状,上大下小。

    蔓菁有红白之分,其实就是换了一件衣服,口味基本一样。

    不过红色看起来喜庆,大家都选红色的,说红的比白的好吃,其实是心理作祟。

    蔓菁成熟后,漏出土地约四分之一,颜色和个头很好判断。

    不像芥菜,都深入地下。

    蔓菁和芥菜叶子也有区别。

    二者都是花叶子,蔓菁叶片肥厚略大,芥菜叶子薄且散碎发干。

    蔓菁叶子可以喂猪羊,芥菜叶子可以腌制,也可以编成辫,挂起来晾干。

    第二年春天,取下洗净泡水切小段,和上切丁的土豆,猪荤油量大点,蒸包子,芥味浓郁,别有风味儿。

    蔓菁和芥菜要分开腌制,要不容易串味儿。

    腌制蔓菁放盐量略小于芥菜,腌制好的蔓菁微酸多汁果肉发软。

    芥菜腌制好咸味适中,爽脆发干且芥味儿浓郁。

    蔓菁可能与放盐少有关,第二年夏天容易坏。

    芥菜没有这个问题,安排妥当的人家可以吃到对年。

    李之重考虑过蔓菁腌制后的弊端,但延续至今,或许正是孝道的一种体现。

    牙口好吃什么咸菜都行,对于牙口不好的老人,蔓菁正好弥补了他们咬不动芥菜的缺憾。

    咸菜这种菜品,从古至今,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既是辅菜也是主菜,是穷苦人家不可或缺的食材。

    李之重也拔了一个个头适中的红蔓菁。

    太大了可能虚芯,太小不够忙乎的,适中汁水最多且嫩。

    抖去蔓菁上带的土,又用叶子搽了一遍,剥皮,蔓菁皮微辣为小伙伴不喜。

    剥皮后的蔓菁白的耀眼,不时地渗出一些汁水,显的白嫩欲滴。

    咬一口,那脆甜都有在秋日的暖阳下赋诗一首的冲动。

    不过吃多了糟心,放屁奇臭无比。

    李之重又拔了两个,去叶后装在兜里,那是给弟弟妹妹准备的。

    后来想了想,又拔了一个,毕竟是一口鲜,看奶奶吃不吃,老太太关键有牙。

    回到家里,已是十一点半了,李之重赶紧做饭。

    今天是土豆白菜汤汤玉米锅贴贴,现在的他是家里的绝对大厨。

    有他主动承担,母亲马玉仁乐得偷懒,只是有些费油。

    不过饭菜大人小孩交口称赞,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拿回的蔓菁获得了老小的一致认可,一人一个显的有些欠缺,等过几天分回来有的吃。

    大白菜每家按照人头每人六十斤已经分了回来,李之重家分了三百六十斤,堆放到檐台上。

    白天需要人看管,怕鸡啄羊吃。

    分菜的第三天,队里放假,专门给社员腌菜腾出时间。

    腌酸菜有两种方法,生腌和熟腌,用的都是大瓮。

    生腌比较简单,白菜去蒂,剥去腐烂发黄的老叶,清洗。

    大的破开两半,小的直接入瓮,放一层白菜撒一层盐。

    盐是大青盐,发青发黑,块儿状,价格便宜且腌菜味道好,先要在碾盘上压碎,不需要过箩。

    瓮满后,用一块儿大石头压在上面。

    一两天后,白菜脱水下沉,拿下石头,再续满大瓮,再压,直至不再下沉为止。

    大青盐来自NMG最西部ALSM吉兰泰盐场,是NMG中西部食盐的主产区。

    明清甚至民国年间,吉兰泰的盐包通过骆驼运输到黄河边上。

    然后顺流而下,到包头南海子渡口卸下,再分发到各地。

    最早的渡口在莎拉齐一带,后因黄河改道渡口选在了包头东河南海子。

    据邻村一位儿子就职于吉兰泰的唱过戏的大妈称,吉兰泰腌菜不用瓮。

    家地下挖个坑就是盐坑,把菜扔进去就不用管了。

    多会儿想吃多会儿捞,惹得一众妇人艳羡,果然是唱戏出身,编的和戏文似的。

    一年大妈吉兰泰探亲,携带三麻袋咸盐胜利归来。

    吃瓜的群众深受刺激,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到死也吃不完,”有说“吃死也吃不完。”

    “恨人有笑人无”这种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熟腌加了一道工序,就是入瓮前过一遍开水。

    加速其脱水,升高了瓮内的温度,加速发酵,酸的比较快。

    用不了十天半月就可以勉强食用了。

    过水本地人称“拉白菜”,李之重很不喜欢这个工序。

    冷冷的秋日家里,炉子还没点燃,“拉白菜”一淋一地水。

    家里更是阴冷了许多,还湿漉漉的,大人们其实也不喜欢,只是想着早点能吃。

    三百六十斤腌两大瓮还剩下点,放在窖里可以现吃。

    这两瓮可以吃到来年七月初,是土豆的黄金搭档,也是穷苦百姓的日常。

    穷汉相亲据说要借很多东西,衣服和粮食自不用说。

    酸菜也要借,细心地女方家人甚至会检查菜瓮和土豆窖。

    腌咸菜用的是三只瓮或五只瓮。

    一个是芥菜瓮,一个是蔓菁瓮,本地一般是干腌,也叫干埋。

    收获的芥菜去泥、去樱和去梢,左右两刀去须。

    大的一破为二,清洗干净,暴晒两天。

    加一层盐加一层芥菜,盐量为十比一,樱子放在最上面。

    每层都要排紧压实,封缸一月后可食用。

    蔓菁的做法差不多,盐量略少,口感微酸。

    十一月初,土豆和萝卜开始收获了,收土豆萝卜本地人叫“起”,形象生动。

    生产队起土豆中午不回家吃饭。

    带上两口大锅,半袋子小米,一担桶(取水用的)。

    心细的女人带个饭盒,没饭盒的拿个碗,啥都不带的,洗洗锹头也可以用。

    筷子是草棍儿或柳条。

    到地里后,先起几垄土豆。

    挑选大小适中的表皮发涩的土豆,大小适中熟的快,表皮发涩瓤发沙。

    用柳条编制的筐装起来。

    地头先挖两个地灶子,用来架锅熬粥。

    另外再挖几个小坑生起大火。

    等小坑装满热灰时放入准备好的土豆,再在上面加柴火。

    烤制半个小时左右,从灰里面掏出。

    烤好的土豆表皮焦黄,掰开,瓤白沙面,冒着热气,惹得一众社员垂涎。

    不停地烤,不停地吃,直到没人再要了为止。

    有些节省的人家起土豆的头天晚上就不吃饭了,就为这一顿。

    这时的土豆地也是孩子们的乐园,吃是主要的,玩是捎带的。

    土豆地还有一个乐趣,就是莫名的出现一些西瓜蔓或香瓜蔓。

    结着几个秋瓜,虽不大但很甜,关键是稀缺。

    孩子们一垄一垄的仔细查看,唯恐有漏网的。

    远处忽然听见一片欢呼,那是有个幸运的家伙又有收获。

    这种好运李之重在包产到户后,家中的土豆地里才有斩获。

    至于西瓜和香瓜是怎么长起来的,种子又是从哪里来的,李之重后来分析极有可能是农家肥里带去的,不过是休眠期长了些。

    土豆拉回去放在场院里,先留足种。

    土豆种一般选个大、芽眼多和长相匀称的,也有把一些小土豆作为种子的。

    最后按照大小搭配开来,每人分二百多斤。

    李之重家分了一千二百多斤,听起来很多,其实不然。

    土豆运回去首先要分拣,把体型大、完整且没有磕碰的分拣出来入窖储存。

    而且是要及时入窖的。

    因为土豆有个习性,就是露天放上几天就会发绿。

    土豆一旦变绿,口感发麻,人们不得不大口吃咸菜来压住麻味儿。

    李之重认为这是进化的结果。

    野生土豆成熟后被野猪或其他动物翻出地面,为了自保,进化出麻味儿,另以绿色标识,阻止动物啃食。

    前世的土豆种植的苗芽都是经过脱毒处理的。

    不像现在直接以土豆切块儿为种种植的,所谓麻其实就是一种毒。

    能入窖的土豆不足九百斤,在既当粮食又当蔬菜的年代,每天不足三斤的量,对一个六口之家真是不多。

    滤下三百斤左右的土豆,留一部分现吃。

    另外二百多斤清洗干净,去除发霉变质的部分,然后人工用一个特制工具磨成浆状。

    浆状物放入纱布做成的布袋里,从上浇水揉洗,直至流下的水不再变色为止。

    流下的混合液盛放在雷盔内,静置一晚。

    水和淀粉分离,把水倒出,淀粉取出晾干,这就是土豆粉面,可以用来做粉条。

    一般土豆八九斤出一斤淀粉,剩下的粉渣是喂猪最好的材料。

    萝卜种植目的就是为给七顿半饺子做配料。

    虽说是配料,却有枝强干弱之嫌。

    首先它的用量是肉的两三倍,最高可达四五倍,用量和家人数成正比,和光景好坏程度成反比。

    一般每个生产队都种的不多,一个人分个十斤八斤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