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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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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了一个时间和爸爸、哥哥、妹妹商量起来妈妈的病情,主要是如果是癌症告不告诉妈妈,我们一致同意不告诉她。

    那个年代癌症也叫绝症,基本上检查出来的时候,人很快就会没了,所以大家都是谈癌色变,当时常常听人聊到,本来还天天乐呵呵的上着班呢,后来不舒服了,去医院一查,癌症,两三个月人就没了,感觉更像是吓死的,心理防线的溃败那是很快的。

    一般医院都在确诊是癌症的时候,会问家属是否让病人知道,爸爸不敢冒险,不敢让妈妈知道。

    于是我们商量着,如果真的是癌症,我们就还和妈妈说是肺炎,不过还有囊肿,这个囊肿是良性的。

    还有就是怎么治疗,在哪治疗,我们商量的结果是等结果出来再说,原则上是在北京治,毕竟北京的医疗水平是最高的,费用就由大家一块出。

    爸爸说先用他们的存款,爸爸妈妈都退休了,我们兄妹三个也都工作了,说好了,爸爸的钱不够了就和我们兄妹三个出,然后我们均摊,虽然我们几家都不宽裕,但是谁都没犹豫。

    看着妈妈衰弱的身体,我心里难受极了。脑子里总是出现以前妈妈的样子,那时妈妈多能干啊,一个人带着我们三个小萝卜头,因为爸爸是搞地质的,一年中有七八个月不再家里。

    妈妈还要上班,却一个人带着我们三小的,哥哥是妈妈的好帮手,负责照看我和妹妹,不让我们捣乱,妈妈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还要上班,没有得闲的时候。

    早上我们起床时,早饭都是准备好的,晚上我们早早睡下了,妈妈还在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我们小时候没去过幼儿园,只有单位办的托儿所,对双职工没有人帮忙带孩子的可以送去,不过一般都是特别小的奶娃子。

    我妹妹出生后,三岁的我就由五岁的哥哥监管了,而妹妹霸占了妈妈,每天妈妈把妹妹放到单位的托儿所,因为妈妈单位离家近,一般中间给妹妹喂奶的时候,偶尔会回趟家,看我们一眼。

    当时的社会环境尚好,丢孩子的事情几乎没有,一家好几个孩子,都是大带小,在家自己玩,因为我父母是从外省到那个小山城的,所以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原籍呢。

    什么叔伯姨舅的一概没和我们在一块,这下最苦的就是妈妈了,在爸爸总跑野外的那几年,都是妈妈一个人担负着全家。

    我想,正是因为那几年的身体透支,让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后来,在妈妈的枕边风的吹动下,爸爸才得以调回所里,进了机关,不过爸爸谈起放弃了专业而改从政,一直心有不甘。

    我爸爸是六十年代的本科大学生,毕业后一直从事野外勘探采集的工作,后来为了家庭放弃了专业,进了机关,只能做各种行政工作,爸爸就再没有重操旧业过。

    也许因为心里的遗憾,爸爸的专业书一直都没舍得丢弃,还劝说着我们三个小的去报考地质大学,哥哥是坚决反对,他大一些,对于我们妈妈一个人照顾我们的艰辛理解的要深些,所以十分讨厌地质专业。

    而我无所谓,学什么都行,只要能考上就行,不过我学习不好,在定向招生的指标选拔考试中名落孙山了,妹妹学习也不好,也没能力考取地质大学。

    就这样,爸爸常常遗憾自己的衣钵无人继承,看着满柜子的书沉默着,叹息着。

    妈妈是坚强的,一个女人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能在陌生的城市里,边工作边照顾家有七八年了呢,那是怎样的一种坚强、一种毅力啊。

    要不是妈妈的身体一次次亮起了红灯,妈妈又怎会让爸爸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喜欢的大山而回归了匣子一样的钢筋水泥结构的城市中来。

    我心疼妈妈,但也为之自豪,这才是中国女性的伟大,妈妈那个年代的女人都能顶半边天,所以女人也同男子一样走入社会参加工作。

    但骨子里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家务都是女人的事儿的老旧思想却仍是时代主流,所以那个时代的女人更累,更苦,更难,要顶半边天,所以要去上班,要贤良淑德,所以家里又一大摊。

    我曾问过妈妈觉得苦吗?累吗?难吗?妈妈笑着说,不苦,不但不苦,还高兴着呢,这个年代多好啊,让女人读书做事,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而是独立的个人。

    虽然累点,不过心里高兴,能为社会做贡献,真得让人自豪呢!所以不但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只觉得自豪,没有在旧时代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是啊,从来没有见过妈妈抱怨过,总是那么坚强乐观,最听不得我们说现在的社会不好,因为没有现在新社会,妈妈不可能读书识字,在工厂做到劳资科长的职位。

    所以妈妈说她感谢党,感谢***,是从心底感谢,那是两个时代的巨变,没有经历过的我们是不会懂的。

    结果出来那天,我和爸爸先去了医院,没告诉妈妈。我和爸爸找了上次给我们瞧病的副主任医师,并且加了一个号。

    挂好了号,我去取了所有的检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结论,怀疑是癌症。

    我和爸爸都没说话,唉声叹气起来。我们都了解这意味着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是逃避,也是害怕,终于轮到我们了,我和爸爸走进了医生的诊室。

    医生告诉我们已经是癌症三期了,发生了多处转移,现代医学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在余下的时间里减轻病人的痛苦,提高生活质量。

    爸爸艰难地问了一句:“还要多长时间?”

    医生说:“这个说不好,多则一两年,短则两三个月,这得看病人的身体状况。”

    我一直没有说话,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有点喘不上气,爸爸问医生:“需要开药吗?还需要病人再来做什么检查吗?”

    医生回答道:“最好来一趟,如果你们决定在我们医院治疗的话,还有几项需要检查,病人来之前别吃早饭,另外也可以挂个营养科,听听营养科大夫说说饮食上的注意事项。”

    爸爸连声应着,又和医生说:“我们不想让病人知道病情,这个请大夫帮忙保密可以吗?”医生痛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