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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殷无彩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看到药室门口一身黑,跟个鬼似的戳在房檐阴影下的慎允,晃神了一下。
“我徒儿在里面?”殷无彩走过去问。
慎允点头。
“你家少爷呢?”
慎允眼神瞟向门里。
殷无彩挑了挑眉,推门进去。绕过了房间内的屏风,无视了一排排的药架,掀开了墙根边的一处暗门,下到了地窖里。
这处宅子原本是萧家的产业,萧墨做主,连房契一起,送给了殷无彩。
这间被改作药室的屋子,原本是这小院的书房。这宅院外面看着虽小,却有一个妙处,书房下方通着一处面积不小的藏宝室。
萧墨当初问殷无彩对房舍的要求时,殷无彩说需要一个隐蔽的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改装成药药室。萧墨立刻就想到了这处宅院,并让人按照殷无彩的要求改制了内部构造。
殷无彩走下楼梯,下方的地窖里灯火通明。
“元汐姐姐,这就成了么?”谢玉礼的声音问道。
“成了。”封元汐回他,“怎么?有兴趣试试?”
“姐姐想知道我的事情,直接问我就是了,哪里用的到这个?不过姐姐如果想要试药,我也不推辞就是了。”谢玉礼对答如流。
“咳咳。”殷无彩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个小孩的对话。
“师父,您来了。”封元汐放下手中的药瓶,走上前来,挽住了殷无彩的手臂。
“你怎么把这孩子带进来了?”殷无彩瞄向谢玉礼。
谢玉礼矜持的向殷夫人行礼:“见过夫人。玉礼可是好好听话,什么东西都没有碰过。”
殷无彩扬了扬眉。她原本的意思也是怕谢玉礼误触的毒物,她虽然玩毒,可到底是名门正派出来的,并不会随便就戕害人命。更不要说是这样一个小孩子。
谢玉礼居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免让她略有些惊讶。不过想起前晚那位道人说过的话,心下觉得这也许也是这些孩子特异之处的表现,反倒不放在心上了。
“你做了什么?”殷无彩随口问着,在封元汐的扶持下走到制药台前。
只一搭眼,看到桌上剩下的药渣,殷无彩大体上已经知道封元汐这药的效果。
她扬了扬眉:“怎么想起做这个?”
“昨天纵火的人已经被送去府衙,不日应该会让我们家的人与他们对峙。如果可能,我想让他们说出幕后主使。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谁会轻易涉险。”
封元汐松开了殷无彩,拿起桌上塞着瓶塞的小瓷瓶:“这药剂只靠香味,就可以让人短暂恍惚。知府大人审案,无论原告被告,都在堂下。只要我站的距离那丁顺够近,总有机会……”
殷无彩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缓声道:“若想万无一失,为师倒是可以帮你潜入大牢。这药若是下在食物饮水中,上堂之前饮下不是更加有用?”
“不妥。”封元汐摇摇头,“这事十之八九是封家的人做的,但他们想来也不傻,肯定会事先想办法。先保下丁顺和他的同伙,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官府内外,定然有眼线,以师父的身手,自然不怕被他们逮到。我只怕有把柄,徒增变数。”
“元汐姐姐,我稍后就安排慎诺去衙门外盯着。白天或许还好,就怕晚上封家人会下黑手。”谢玉礼道。
经他提醒,封元汐也点了点头:“这事情,我便不同你客气了。”
自打开诚布公的讨论了镇国六主的事情,封元汐对于谢玉礼,就有了一种真正的“同类人”的认同。本来还有些保持距离的想法,如今也更放的开些。
是夜,府衙大牢。丁顺和他的同伙李三关在牢中。
李三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泼皮,因和丁顺熟稔,知道是封家的差事,有钱拿。相信着知府再大,总盖不过封家,这才一同去放火。
毕竟,流水的知府,铁打的封家。就是得罪知府老爷,也得罪不得封家人。出了事,封家人不怕担责任,却也要面子上好看。
只要他们屁股不歪到知府老爷那边,封家自然会保他们。
此刻,李三睡的鼾声大作,毫无一点犯人的惊慌忐忑。
但丁顺则不然。
昨晚上他是莫名就晕过去的。后来听李三说了情景,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偷袭了他们。又把他们扔到院中,这才让司煊楼的人拘了起来。
丁顺已经想到了是封元汐和梅香两个。昨天晌午结了工钱,梅香和小姐两人留在铺子里,他是知道的。虽然没想过小姐会留宿在铺子里,但是那个时候能在铺子里的人,除了小姐没有别人。
小姐有一种奇怪的针,就连山匪中了,都当即毙命。丁顺不知道山匪毙命的真正原因,小姐杀人的消息是自己透给封文峥的,只因为封文峥许他以后去封家更好的铺子做个大档头。
这次自己被偷袭,竟然只是晕厥,而没有被小姐下杀手。丁顺想着,小姐怕是不知道他做过的事,如果知道了……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阵后怕,整个心荡荡悠悠的。
应该先检查一下,小姐在不在铺子里的。他很是后悔,可是知道了小姐在铺子里,难道他就不去放火了吗?
小姐的毒针厉害,可也杀不尽封家人,自己终究是要为封家办事,也只能为封家办事的。
小姐自从年初起病了一场之后,开始关心铺子里的生意,性格似乎也比过往传说中的尖锐了许多。丁顺琢磨不透,总觉得自己被夹在两者之间,有大危险似的。
可是小姐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力量对抗封家?丁顺想不通。
一声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从大牢的前方传来。
“大晚上的,什么人?懂不懂规矩。”丁顺听到牢头老孙不耐烦的声音。
丁顺没有听到有人应声,却是不多时,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脸孔的人走到了丁顺的牢门口。
丁顺一个激灵,从草垫上坐直了身体。这人是谁,来干什么的?
“你是……”
“主子让我来,送你们上路。”那人沉着声音说道,声音暗哑。
“为、为什么?”丁顺吓的坐倒在地上,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牢房墙壁上,上下牙咯咯的打颤。
“你做的事情,还要问主子为什么?废物!”那斗篷人阴狠地道。
抬手,就打开了牢门上拴着的铁锁。
“壮士、壮士饶命啊。我、我们是失手了,事情做的不干净,可是我们不会乱说的。”
“谁信?主子说了,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那人的斗篷下,露出了一痕雪白兵刃,在暗沉的牢房中反射着走道上的烛火,闪着不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