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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弯弯唇,依旧谢过,拿着纸笔,一路择着人问。
花了两块钱,她在一家小卖部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干面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歇了歇。
肚子,莫名地开始疼,从昨晚开始。
极冷的天,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一滴一滴将她的脸颊衬得异常的苍白,似乎带着一丝病态。
她不得不承认,人大多都是冷心的。
那种冰冷,足够将你最后的希望,一点点浇灭。
手指里,依旧夹着那根圆珠笔,以及那本便利贴,数不清问了多少人,她有些受不了那种冷清的鄙夷。
伸手撑起身子,她拉着箱子,想要站起,而那一瞬间脑子却突然轰地一声,似碎裂了一般,陷入了一片漆黑。
意识迷离的那一瞬间。
她的耳边,似乎回响着那一句陌生的叫喊:“小姐,你没事吧?”
咬着唇,她想说没事。
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突然的。
当苏言柒醒过来时,一股刺鼻而难受的消毒水气味进入鼻翼之中,那股浓烈的味道是她一直很敏感抵触的。
睁开眼时,视线里有些灰蒙蒙的。
似铺盖上了一层薄纱,待她眨了眨眼睑,才逐渐变得清晰。
四面,干净纯白的墙壁,带着坚硬的棱角,映入她的眼帘。
包括,一旁那根细细的软管。
输液管。
她想撑起手坐起,但手背上传来一股刺痛,移过视线来,却发觉一根针头正刺在薄薄的皮肤之中。
“别乱动。”一股冷冽的嗓音,自不远处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段高大的伟岸男子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从门外走进。
手中,似乎拿着一本文件夹,黑色的。
苏言柒愣了愣,将手安分地放着,一双清澈的黑眸睁得大大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男子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藏在镜框之后的棕眸隐含着一股幽深的意味,伸手拨了一下盐水袋,站在床边。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男子嗓音很冷,随手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纸页在他的指尖发出轻微的响声。
发生了什么。
苏言柒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划过那一抹漆黑,划过火车站支离破碎的画面,划过那张让她冰冷到绝望的脸庞,划过很多很多。
雾气,渐渐的积蓄而起。
她紧紧咬着唇,将头侧向另一边,将那盈起的雾气狠狠地逼回了眼眶之中。
男子眯了眯棕眸,将一切尽收眼底,并未多说一句,将文件夹一把阖上:“你在路边昏倒了,血糖过低导致的突然昏厥,输液完了之后就可以走了。”
他开车路过,早发觉这个女子有些奇怪,坐在路边,神情呆滞。
停车等红灯的空当里,她果然晕倒了。
他是医生,自然将她送来了医院。
“一些资料需要填一下,你家人呢?”他扶了扶金框的眼镜架,低声问道,“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我帮你填。”
而。
躺在床上的这抹纤细身影,却只是闭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她从床上坐起,伸出食指,指了指他手中的文件夹和黑色水笔。
我叫苏言柒。
空白的纸张上,写着几个清秀而干净的字,透着墨色的清香。
苏言柒。
修长的手指移了移,他抱臂,站在一侧:“受刺激,不想说话?”
在医院待久了,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
总会有些女人男人,在受了刺激之后,自我封闭,或者倾向自闭,不愿与人交谈。
但。
他不是个救世主,也不会对这种人过多同情。
“资料你总得填,小姐,我没空和你闲下去。”
苏言柒皱了皱眉,伸手握着笔,写下:“我不会说话,只能写。”
不会说话。
某人很快明白了,这个中的意味。
“我叫林木深,你输完液之后,来b204找我。”说完,他大步离开,走出病房里。
在经历了太多的绝望之后。
人是会对一点点的温暖感到很快乐,很感激的。
因为,再小的恩惠,也会在这样的时刻,被无限地放大,大到充斥了整个胸腔,整个心房一般。
一个小时之后。
苏言柒揉着手背,按着门牌的一一提示,站在了办公室前。
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穿透门板。
推门而入时,苏言柒一眼看见了那只放在角落里的格子行李箱,以及那个自称林木深的医生。
他正坐在窗台的大理石上,修长的双腿慵懒地垂下,手里拿着一只浇壶,仔细地逗弄着几盆长得好看的盆栽。
转过头时,他的棕眸渐渐变得幽深,随手将壶一放,跳下窗台:“来,把这张表格填一下,填完你就走吧。”
嗓音,不再是当初那般冷漠。
似乎,略带着一丝尴尬。
苏言柒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办公桌前,执笔开始填写。
当笔停在婚姻状况时,她顿了顿,笔尖在白纸上落下一点小小的墨迹,云散开来。
林木深本在回避,见她停顿了,想一探究竟。
视线刚搜寻过去,却触及那一个刚写下的字眼:离异。
她看着,岁数并不大。
着实,让林木深吃了一惊。
一个哑巴,离异。
只身一人,来到一个穷乡僻壤。
尽管,这里并算不上小山村,但比起那个挂着国家政策的大城市而言,奢华和等级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了。
林木深手把着方向盘,墨色的碎发在从车窗口汩汩吹进来的冷风吹拂之下,遮住了饱满的额头。
衬得那双躲在黑色边框眼镜之后的眼睛,深如一片汪洋。
小城镇的优待,即是从不堵车。
一辆小牌子的车,在这里,已经算挺招摇,拉风得很。
林木深选的车子,车牌更简单,简单到一个境界,买的还是二手,整个档次和等级与他的身份丝毫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