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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之后,它变得更宽阔,更清澈,更加波澜壮阔,微微的一缕风也无法掀起它的半点涟漪。
是一直在变好的。
她握了握桥墩的粗糙表面,指腹划过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停在了一个缺损的表面上。
月亮很圆,也很亮。
她就这样看着,摊开手心,让斜刺里落下的颀长影子能够包裹得更加多一些。
“东西始终都会变,这几年,天中投入这条江的资金不下少数。”韩訾墨斜倚在桥墩旁,笔挺的西裤衬出修长的双腿,抱臂侧过头看她。
她的轮廓其实很深,柔软的弧线,但有能够让人印象深刻的痕迹。
他看得入微。
但却忽略了,她眼底的悲伤。
苏言柒伸了伸手指,望着江面一言不语,她突然觉得兴起,抬眸,直直对上他的黑眸。
“你一定不知道,那次我和若曦究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她笑着反问,那笑却未及眼底。
韩訾墨凛眸,不解地看着她突然发狠的眼神。
她勾唇,轻轻地笑。
几年前,她,苏言柒,曾经连命都快没了,如果不是江水不够深,如果不是有人救了她。
她会像一缕孤魂一样,连死去的原因都无人知晓,甚至被逐渐淡忘。
不是么。
那一年,她上高二,像莫醒醒一样,心中怀揣着一股子比邪恶更加叛逆的念头,就像是青春期必定要经历过的一个片段。
她疯狂地喜欢一个人,暗恋一个人,甚至总是忍不住地在日记本里,在白纸背后,用深如墨蓝色的水笔一笔一划地涂抹出类似于痴狂的字眼。
而。
那一天,她被同学告知,去了那条江上的桥上。
韩訾墨说的,让你去桥上等他,不许告诉任何人。
其实,这句话的漏洞很多,很多很多,她怎么会想不到韩訾墨这样一个清冷的人,从来不会主动地找她。
但,人一旦喜欢过了头,总是会产生奇怪的幻想,挡也挡不住,连这一点微妙的希冀都太容易扎下根来。
她去了。
但,等到的,却是荣若曦,和三个帮派的混混少年,邪佞的目光,冷血至极。
打,骂,踢,她被狠狠摁在了粗糙的石桥墩上,薄薄的校裙根本挡不住粗糙的石墩的磨搓。
她也不记得其他,只记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悬空在了江面上,摇摇晃晃,伸手抓不住一切。
不断的有纸张,拍打在她的脸上,被一张一张从她的日记本上撕下来,狠狠地摔给她。
呵。
掉入水中,她仍旧紧紧握着那张纸,而等她昏迷中醒来,却只看见他和父母在病房里等着。
而,却没有人问及原因,只说是她失足落入了江中。
失足。
这就是个能够把黑说成白的社会,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懂得了什么是该说,什么是该隐藏的,包括什么是可信的。
她冷冷地笑,从韩訾墨的眼中,她知道他也许忘记了,几年前的他和荣若萱是极好的情侣,在天中,谁人不知。
他的记忆里,应该只有一个她吧。
哪还会记得她这样一个人的一些片段。
从石墩上站起,她径直往前走去,走下桥,绕过操场。
“以前最喜欢操场边这个花园。”苏言柒抚了一下身旁的石桌石凳,“都已经被磨得这么光滑了,那时候我们几个小丫头片子坐在这里聊天,觉得实在太有意境,装模作样地念什么‘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原来几年前,你是这样的。”韩訾墨将双手伸进裤袋中,朝前面走去,“原来这棵银杏还在。”
“这树啊,都能算镇校之宝了。”苏言柒看着他指的那棵银杏,笑容诡异,“不过它有特殊功用。”
“我知道。”韩訾墨微笑,弯腰打量了一下树身,又转头看向她,“又多了几个新名字。”
冯雨涵,我爱你。
陈菁,你可不可以承诺一辈子。
歪歪斜斜的字迹,刻得十分用心。年少如斯,根本不知也不信岁月无情,人生亦变。青涩的心,执着地认为如今喜欢的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
只是,那些曾经以为可以永远的事,却总是短暂得让人惊讶。
谁说的,幸福可以一辈子。
这个世界的最大悲哀,就是它太现实,现实到即使曾经海枯石烂过,到了年岁的末端,却发觉那些海誓山盟都是狗屁。
真实,就是爱情是没有保质期的。
真实,就是不是因为相爱,就能够永远地在一起。
真实,就是你爱的人,或许他从来根本就不曾有过同样的情感,甚至厌恶。
人太渺小,一丁点的波动也会致命地勾起波澜。
直到,眼底流的泪也驱散不走悲哀的烙痕。
而,我们却总是做那个执迷不悟的人。
年轻的时候,我们喜欢将“喜欢”刻在只言片语里,以一种暧昧的存在感去发泄出心里越来越满的情感。
而,最终的下场,除了不了了之,也只有灭亡或是被人撞破的结局。
苏言柒摸着眼前的这棵树,岁月使它变得愈加的枝叶茂盛,盘开来的枝桠织就成了一幕点缀着星星光点的光网。
他就站在面前。
不太远的位置。
她的指尖环着树,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快要贴合树的年轮,蜿蜒着走过它的斑斑岁月。
“年轻的时候,女生最喜欢做这种事,把喜欢的刻在树上。”仿佛能留住所有的一切,并让这参天大树亲眼见证被赋予希冀的未来。
“那你呢?”
一直沉默着的韩訾墨突兀地转过身,原本冷峻的背影沐浴在银白的月华之下,似多了一抹柔软。
他的眼很深,是一种近似海水的浓郁颜色。
很多时候,苏言柒总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她总觉得,那海水一半深浓的眼眸里,有她所不能承受的威慑力。
在他面前,她一直扮演着一个侏罗纪的矮人,站在高大的他面前,永远只能抬起头,费劲地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