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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救了我?”玄计向山羫问到。
“是大祭司派去北州边境的采药人,他们在北州与中州的边境发现了你。之前为你治疗,但你一直没有苏醒。一个月前,他们才将你带回来。我看到是你,赶紧跟孃让传递了消息。父帝和母宛还不知,若是知道,一定会开心坏了!”
山羫看到失去记忆的玄计,心里充满了愧疚。但既然答应了孃让,就需要把这个谎一起圆下去。
玄计茫然地看着四周。沉睡了四年的他,仿佛对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阿爷的离世,先纪国的成立又让他那么的难以置信。他想起了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宛。四年,他们一定担心坏了。而母宛最是将他放在心尖上疼。
他眼下只想骑上一匹快马,飞奔到母宛的跟前,跟她说一声安好。
孃让见玄计的精神尚不大好,也没有久留,只说让山羫好好照顾他。而玄计昏昏沉沉的,并没能清醒多久。在沉睡中,他好像步入了一个巨大而混沌的虚空之中,而远处有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在呼喊着他的名字“阿计……阿计……”
……
伯镐所带领的使臣的车队,已经走到了中州与北州的边境。而位于两地之中的矿山,则是宗流一直戍守的地方。当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被送去北州和亲时,悲愤、自责、悔恨、无奈,一切的情绪积压在他的心中,让他恨不能当面质问他的父皇,为何要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
然而,理智却又告诉他。为了妹妹,活下去,哪怕此生只能远远的守护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送入那个传闻之中的不毛之地,从而嫁个那不毛之地中被允许一生娶多位妻子的储君。
对于北州的王室,自听闻妹妹和亲那天起,他就斥以万金将他们的底细摸了清楚。但即使如此,他却明确地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在头顶上的先神所掌控着。虽然看上去,作为一国贵族,似乎拥有着些许的自由。但当先神做出任何决策,凡人,只有听令的份儿,又怎能逆天而为?
先神,那是一个强大到你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不,你甚至不能将他称之为对手,只能匍匐在祂的脚下。
就在这样的匍匐中,如何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如何守护自己在意的事?它们在宗流的脑海中盘旋了许久,却总无法得出一个圆满的答案。
伯镐自从知道幻影的事情,对宗流的看法一向不好。此次经过矿山,若不是碍于面子,他甚至不想与这个曾经伤害过阿计的中州皇子有任何的瓜葛。而当他打听到,这位宁枢公主正是宗流皇子同母所生的妹妹时,连带着对这位和亲的公主也有着不必言明的恨意。
他总是会私下里给宗枲使些绊子。比如在用餐时故意支开公主从中州带来的奴仆,给她用味道最冲的奶酪,最干的饼子,最硬的牛肉。虽然这些是北州最常见的食物。
而那个看上去性格很好的公主,似乎也都没有过抱怨。她会把食物吃干净,即使她娇嫩的胃用不下那么许多,又或者干硬的食物要让她用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来食用。
因为她心里想着,哪怕只有那万一的可能,她的阿稷,或许正在王城等着她。而若是能够成为他的妻子,这些都是她要慢慢适应的。既然作为一颗弃子被父皇送给了北州,那她就应视北州的子民为她的子民,视北州的食物为中州的食物。
“鬼室哥哥,你看那个公主,性格那么好,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的样子。”戎坐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与鬼室并肩而行。
鬼室的眼睛看向那辆六驾马车,从中州到矿山,这个小公主一直是那么的安静。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却总让他会有一种倾佩之感。这个小妻子,深合他的心意。鬼室想,他一定要把这个小丫头揽入囊中。
“不过是个中州的小娘们儿,脾气自然不像咱们北州的姑娘泼辣。软绵绵的,像只羔羊。”鬼室故意说的很不在乎的样子,他不想让别人看穿他的心思。
在北州,一个男人如果贪恋女人的温柔乡,往往被视为无能的表现。女人,本就是用来征服的。当然,像孃让那样的女子又另当别论,她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战友。
戎看到鬼室不屑的样子,撇了撇嘴。他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车帐,偶尔从车帐中伸出的手,白嫩嫩的,如同那温润的羊脂玉,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抚摸。他闭上眼睛,想象着将她揽在怀里的感觉。软软的身子,躲闪的眼睛……嘶,该死!若不是两位先神钦定下的婚姻,他一定将这小羊羔掳去做自己的新娘。
车队在傍晚抵达了矿山。一行人将在矿山略作休整后继续向北。而此夜,身为和亲公主的宗枲则不能像往常一样再睡在熟悉的府邸。她看着矿山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砖,心里不禁回忆起与阿稷的点点滴滴。
距离北州越近,却让她越是心慌。若要嫁的人不是他,她该有多么的失望啊!
宗流身为地方之主,当晚宴请了北州的贵宾。雍州府守将作陪。觥筹交错中,宗流看着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
酒过三巡,宾客各敬其敬。宗枲的酒力并不好,此时已经有些微醺,便借此出去透透风。她并没有让侍从跟上,而是一个人站在帐外,看着漫天星辰。
星星最亮的地方,是曾经记忆中的白麓林的方向。她看着那个方向,想到山林中的相遇,石室中的所经历的一切,那只他为自己驯服的小红马,以及他不顾一切也要护送自己平安的一腔热血。
“阿稷,你会在北州等我,对么?”宗枲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对上那漫天的星空。近几日,离故土越远,她就越发的思念她。患得患失的心境,是她从未有过的。而此时,她心想,他是否也在远处与她一样,遥寄着思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