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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府
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沧澜自然起的更晚,昨夜下半夜竟然下了一场雨,毫无预兆的,雨水虽说不太大,却将秋日衬托的更加凄凉了。
满院子的树都孤零零的没有几片叶子,树下倒是被雨水打落了一大片,一簇一簇的堆在树根处,枯黄的没有一丝生气,秋菊过了盛开的时节,也一点一点开始凋零了。地上还留着些水洼,沁凉的秋风在水洼上吹起不大的波澜。
只能说,秋,浓了。
云琴云棋守在房门外,来回的踱步,脸上带着些焦急的神色,显然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可惜屋内,始终没有动静。
正午过了的时候,房内才传来悉嗦的声音,云琴云棋立刻推门而入,正巧沧澜穿上了外衣走下床榻来,只是头发还未疏,全数披散在背后,朦胧惺忪的睡眼更带了一种慵懒的魅惑。
“主子…”不是去准备衣服,不是去打水洗脸,云琴云棋着急的走到沧澜面前,沧澜却越过他们望向了站在门口挡住了一片光影的阳歌之。
“来了,干吗不进来?”
阳歌之倒是想进去,可就这么进入闺房不太好吧,唇角的笑容有些蜘蛛,最后还是抬脚缓缓步入。
“我来,是给你这个”,说着,阳歌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盒子上金灿灿的刻着腾飞的祥龙,不用看,沧澜也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你动作倒是挺快的,一夜没睡吧”,沧澜坐在铜镜前,拿着木梳梳理自己的发丝,顺便从铜镜中看着阳歌之。
手里的东西,是灵国乃至天下人都在争抢的东西,她也曾说要,可是如今,却在她眼中看不到丝毫的狂热,他早就知道的,她其实不是一个追逐权势的人。
而沧澜何尝看到的阳歌之又不是如此呢,他将那东西拿在手中,不似别人般小心翼翼,不似别人般惊慌失措,他拿着,就好似拿着一个馒头一个糖葫芦一样,盒子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这样的他,才当真不让公子阳的称号。
“你确定你真的要给我?”沧澜淡问。
“若不是你说要,这东西我一辈子都会避的远远的”,她说给他一次机会,而这机会的筹码,就是这盒子里的东西。
“主子…”云琴云棋自然也知道这盒子里的是什么,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
无奈沧澜却白了他们一眼,“别吵,现在小爷在处理很严肃的事”。
云琴云棋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退了旁边,只等着他们主子什么时候有空了听他们说话,只希望,他们主子倒时候别杀了他们就好。
沧澜起身,接过阳歌之手上的盒子,同样的,拿在手里还不如一串糖葫芦来的有诱,惑。素手轻轻的打开盒子,一枚金灿灿的玉玺安静的躺在里面。在她手中,那玉玺好似失了往日的光辉和霸气一样,连身上的光芒都晦涩了起来,躺在盒子里,除了是个纯金的物什之外,没有半丝特别之处。
抬眸,沧澜的眼底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谢了,这玉玺我收下了,你什么时候登基?”
阳歌之脸上的情绪也有些不明,“过些时日吧,父皇的病并不严重,估计还能拖个一年两年”,他不想登基,真的不想,那个人人争夺的位子,对他来说远没有守在她身边的youhuo大。
沧澜哀叹一声,心中升起一股愧疚,她何尝不明白,阳歌之不是治国的料,所以她才让换了元风林一声辅佐他,可是似乎,还是不够。
“歌之,我知道你无心灵国皇位,是我强求了,你若真的不想,我不会再强求你,我会让云琴保住老皇帝的性命,至少五年无碍,只是如今灵国还不稳,其余皇子和公主外戚虎视眈眈,你还不能离开,我让元风林辅佐你,待你将灵国稳定之后,你,再来找我,可好?”
阳歌之双眼突地明亮起来,脸上的笑容宛若秋菊新开一般的灿烂,无法言喻的喜悦顿时遍及他全身,他怔怔的望着沧澜,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儿如此说,云儿竟然如此说,云儿说他可以去找她,是不是,她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已经接受他了,是不是愿意让他守着她了。
这样的狂喜,他盼了三年了。
沧澜只是淡笑。
许久,阳歌之平静下来之后,含情脉脉的看着沧澜,真诚的说道:“云儿放心,我一定尽快将灵国整治好,不让它成为你的累赘,甚至还要成为你的后盾,我也会尽快登基的,只有登基了,有些事做起来才会更快,元风林确实是个管理国家的人才,等灵国平息混乱之后,我就让他辅政,我就跟在你身边”。
“好”,沧澜眉眼微微弯起。
“对了,还有一事”,阳歌之脸色一正,“今早汜国传来喜报,汜国太女溪云和未婚王夫泪天颜半个月后大婚”。
“你说什么?”沧澜脸色倏的变了,眉眼的淡笑变成了惊愕和纠结,仿佛有一道惊雷,将她震伤了。她双眼突然无神,迷茫的找不到焦点,美丽的脸庞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起来,直到,没有一点血色。
是错觉吗?她竟然听到自己心口猛烈跳动的声音,可是跳的,有些痛。
阳歌之自始至终都在紧紧盯着沧澜的脸,她脸色丕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云琴云棋口中的“天颜公子”真的是泪天颜。
九公子聚会上就有些怪异,公子妖颜跟公子夜凰颇有些暧昧,公子夜凰是云儿的话,那公子妖颜同云儿的暧昧,就能说的过去了,可是,他们之间却横亘着一个汜国太女溪云。知道了“火凰”和“羽翎”一事,他自然也明白了公子妖颜眼角的红色羽翎是怎么回事。
如今汜国突然传来喜讯说太女溪云与泪天颜的婚事,他总忍不住的想,泪天颜要成亲,是不是因为他,因为那次,他看着泪天颜绝望的离去,是不是因为他,泪天颜跟云儿之间才有了误会。
“那天的人,是汜国的七皇子泪天颜对不对?”阳歌之看着沧澜的表情,就知道,其实她是很在意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口也随着痛了起来,只是,他不会让她看见,“那次的事,我很抱歉,我可以去跟公子妖颜解释…”
“不用了…”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沧澜颓然坐在凳子上,铜镜中,倒影着一个颓丧的人儿。
“你们早就知道了?”冰寒的语气,从红唇之中传出,沧澜冷眸直射云琴云棋。
云琴云棋浑身一个激灵,看到沧澜眼中的颓丧和寒冷时,他么恍然意识到,或许天颜公子在他们主子心中,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
云琴上前,“我们也是今早才从云雨那边得到消息,据云雨说,天颜公子成婚的消息在一直在路上,却没有发出来,可今早,却突然发给了七国皇室,同时也发给了天下”。
“什么意思?”
云棋也上前一步,“据云雨说,有人昨晚好似在佛塔下看到了公子妖颜”。
佛塔!昨晚!
沧澜紧紧握起双拳,她明白了,明白了。
天颜将成亲的消息隐而不发,就是想要再见她一面,而是昨晚,竟然是昨晚,还是在佛塔下,佛塔…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在向另一个男人求爱,她站在佛塔上都没有看到那个爱穿红衣的男人,她眼里只有沁流人,她对着所有人问沁流人“真的不会爱她”,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天颜在下面看着。
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一个沁流人,半颗心而已,竟让她失了理智,竟让她迷了心智,她放弃尊严,不顾别人的感受,甚至连天颜也不顾,她到底做了什么?
沧澜倏地起身,“收拾东西,去汜国”。
太女溪云?她才是真正的太女溪云!
云琴云棋立刻跑走,该牵马的牵马,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阳歌之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沧澜坚定的神色,再也无话可说了,沧澜却走到阳歌之面前,仰头看着他,“我必须马上离开,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太女溪云!”
阳歌之一怔,眸子从惊讶逐渐平淡下来,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云琴云棋很快便收拾好东西,沧澜跟阳歌之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焦急的走出院子,可是院子外,却还站着一个人。
恩瑛。
“你要离开了?”清淡的语气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其实早该知道的,她是什么样的身份,扮成雨流莺也只是一时好玩而已,她迟早都会离开的,可是他已经…
沧澜哪有时间管他,“放心,雨流莺马上就会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沧澜淡淡的看他,那他是什么意思?蓦然,看到他双眼之中隐藏的东西,不免有些想骂人,“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去找阳歌之吧,他会让你离开雨府有一番作为,别再不相干的事情上纠结,永远没有结果的”。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绕过恩瑛,大步离去。
跟她无关的事情,她从来不在意,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