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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恍惚,萧水何的身影也清晰在她的身后,手中是那件淡蓝色的外衫,由于惊人的速度,不知何时,已经从肩头滑落,被萧水何接在手上。
“他,真的是云溪吗?”
定定地睁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两人,脸上尽是不信,宇文凌霜真的被吓到了。
刚刚还与自己混战,让自己吃了不少暗亏的黑衣人,片刻功夫只剩下一堆堆尸体,那可是人啊,这种杀伤力,虚幻得已然不真实……未免太过恐怖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认知里那个一向温柔淡然的少年,倒下去的,在他眼里,似乎只是如同稻草般的低微。
又是一阵江风起,吹得人瑟缩。
“师弟擅长用毒,但不乱杀无辜。他到船尾,是为解毒,怕毒粉飘到其他地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脸上扬起温文尔雅的笑意,眼神专注地看着从对面缓步走近的少年。
“好快的速度。”无论是出手还是瞬移到船尾,都让人的眼睛感到无力。还有一句,压在众人心底没有说出来:好霸道的毒,好狠的手段!
“家里的几个老头子对她下毒的手段也无能为力,还曾经说,那双手,是鬼手。”目不斜视,只是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明媚了。
这样的言语,在旁人听来,不知该认为是赞赏还是在炫耀。
曾经,他也不信,但在看到一个小孩随手将碧月潭(空明山上的一个水潭,得益于某人的“努力”,至今在闻香教仍旧闻名遐迩)变成一池死水,寸物不生,没有理由不信服,因为他竟然无从阻止。
那双手,的确是“鬼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白皙、柔韧、修长、灵巧,救人于俯仰之间,可一旦风云变化,却也是生命陨落的序曲。
官道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周围偶尔有来往的行人商旅经过,踏着春日的阳光,走得格外轻松。
车内,粉衣少女双臂环膝,静静坐在一旁,原本朝气灵秀的脸上有着些许疲倦。
下巴搁在膝上,双眼出神地望着对面的人。宇文凌霜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而她视线中的人似是无所觉,一肘支着车窗,素手撑额,眼睛看着车外的风景,浅浅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半个时辰没有变过。
扇形的睫毛轻动,透过车窗的几缕阳光柔柔洒在少年浅淡色的青衣上,柔和的光晕透着一股温暖,映得人白玉无瑕。
为什么,明明这么美好,明明还是这个少年,她真的无法将其与前夜那个蓝衣飘动、纤手轻扬、杀人无形的形象相重合。那个人,也淡然,面对几十条人命的淡然,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貌似这群人中,受打击最大就是宇文凌霜。从出事那晚到现在,一路上视线不自觉地扫过云凉,呆呆出神。
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好像无从问起,说是害怕还不至于,到底也是江湖儿女,不杀他们自己就被杀,但是那种恐怖的杀人方式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是自欺欺人,与之前的印象颠覆太大,令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日的融洽,亦或者自己该换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少年。
这样的沉默和沉重的确不适合宇文凌霜,她就像只鸟,品种不错的那种。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雀跃和单纯,更加让人觉得和谐。
宇文杰、魏浩峰出乎意料地没有理会现在的低沉。显然,受那晚影响的不仅仅是这个女孩。
他们虽然年轻,但是有江湖地位,有家族担当,所以注定要求他们的眼界要放得更远,看得更多。
黑衣人的目的,刺客的来历,对他们赫连山庄一行的影响,萧水何、云、莫的背景身份,三人的关系,相较之下,云凉表现出的那份不和谐,倒并不值得多么关注。而且,受身体状况的牵制,足够将云凉能发挥的影响在一段时间内降到最低……
车内,除了云凉、宇文凌霜还有另外一人……萧水何。
“阿凉,该吃药了。”从背后轻轻唤发呆的云凉回神,声音的温柔程度堪比莫某人的招牌笑,宠溺地看着少年懒懒回头。
“身体已经没事了,不用吃。”
看见某人眼中的坚持,无奈轻叹一口气,只得接过萧水何指尖的白瓶,倒出一粒扔到口中。
“不用担心,我的医术你知道,不过是陈年旧疾,耗人心神,慢慢养就没事。”放松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对着萧水何和宇文凌霜。
“身体不好,前晚还出手。”清秀的眉峰微蹙,传达着主人的不满和嗔怪。
不禁又回想起前夜面前之人,好似不真实的摇摇欲坠的脆弱……
从船尾走到中间的甲板,短短十几步,前一刻给人的震撼还没散去,谁会想到下一刻人已经面白如纸,气若游丝?像断线的木偶,向前倾去。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那抹纤弱的蓝色已经被莫寒羽拥在怀中。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比月色更甚。浑身都在颤抖,如同秋风裹挟的落叶,一刹那间,孱弱得让人不敢碰触。两步之外,甚至能感到她身上散放出的寒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力反噬,能将她拖累到这种地步?云凉出手时的速度,很难让人认为她没有丝毫内力,难道与这个有关?
莫寒羽反应也未免太过迅速,快得连她身边的自己还没做出反应,已经开始熟练地喂药,运功倾注真气,缓解她的痛苦。快得不禁让人怀疑,阿凉的这种情况,莫寒羽已经见过不止一次,否则,谁能想得到,仅仅半刻之差,人却走了两个极端。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这个漫不经心的孩子,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究竟承受了多少?恐怕她所表现出来的痛苦,比之她所真正承受的,不值一提。
“你也看出来了,那些人的攻击不受伤痛影响,定是用了药的,刺客只增不减,怕是志在要我们的命。继续纠缠下去,大家都难全身而退。”打死都不承认她其实就是想试药,都怪教里的几个老头,鉴于以往制的毒药性太霸道,“牵魂”做出来,死活不让她在教中试毒。
“诶?真的?”听到云凉的解释忍不住惊呼,两人不由将视线投向一旁诧异的女子。
看见云凉和萧水何都看向自己,宇文凌霜脑袋又萎垂下去,想想一路上自己对云凉态度的怪异,刻意避免与他接触,现在突然加入别人的谈话,太过失礼不说,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对面的女子低垂着脑袋,盯着地板好像上面有什么武功秘籍,手指不自然地画着圈圈,不觉好笑。与萧水何眼神交汇,两双眼眸都隐着笑,传达的意味很明显……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
心中突然一动。“你该不会才看出来?难道我就那么像滥杀无辜的人?”无限哀怨委屈地语气,伤心挫败地揉着额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猛地抬头解释,看到云凉的表情,声音又没底气地弱下去。
想想云溪后来发病时脆弱痛苦的模样,莫大哥救治时的一丝不苟和深深地自责,萧大哥虽然不说话,却能看得出他的担忧。云溪是为了大家才硬撑着不好的身体动手,以致伤成那样,分明是救了大家,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了呢?
内心激烈的挣扎斗争一丝不漏地表现在脸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精继续相视而笑。
有这么一个单纯的人陪在身边也是挺好玩的,以往她身边的人都太过精明,远没有逗宇文凌霜来的有乐趣。
或许还藏了点私心。
宇文凌霜内心矛盾是因为她曾坚信自己是个温柔的好人,拿自己当她的朋友,而前晚自己表现出的另一面,与其说让她惊骇不知所措,到不如说是让她感到她所坚持的友情遭到了背叛。
五大世家、高高在上的小姐,对素不相识、名不见经传的自己竟也能持有一份纯粹的心意,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不想让这个单纯直率的姑娘,就此丢失了信任的心,真的变成那种事事算计的老油条,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痛苦,才知道简简单单的快乐有多难得。
算了,就当回报她的信任吧!否则以云凉的性格,绝不会烂好心地开导人。
而云凉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今天她的任性行事,让她在日后欠下一个她今生无论如何都无法偿还的债!
所谓万事因果,世事无常,有时候就算机关算尽,人力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
“呦,终于到了,快闷死了!”
路上因为云凉的解释而释怀,重新恢复活力的宇文凌霜迫不及待地扬起车帘,率先跳下马车,“好久没来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变化。”边说着边新奇地四处张望。
假寐中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从其身边经过的萧水何似乎感觉到了空气的一阵异样波动,但仔细探究时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不动声色地跃下马车,安静立在车旁,等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