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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针可闻！
这是一年来最惨烈的一幕，至少，对雨灵来说，是这样的。
讲台上的肥胖眼睛男，厚厚的镜片后面，一双小眼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着重瞄了几眼前排。
“喊到名字的过来领试卷。”
将手里的试卷交给班长，主任老师坐到一旁，端着泡满枸杞的水杯，滋溜儿滋溜儿的小口抿着。
雨灵转过头，跟右侧的老白对视一眼，后者露出迷之自信。
稳了。
白秋林是雨灵的死党，更是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用老师的话来讲，他是差生里挑出来的。
差生里挑出来的？
雨灵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感情他们这班学生在老师眼里，就是食堂里一锅馊了的泔水，而白秋林属于漂在上头的半拉馒头，还没变味儿的那种！
咳咳……
不是雨灵的想法太颓废，这只是事实。
纵观全校上下二十年，还从没有过像他们这班学生这样，不仅拖了学校的后腿，还使得原本英姿飒爽的班主任，变成了一个油腻的地中海。
因此，他们成了老师们口中名副其实“带过的最差一届学生”！
班长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王子涵，59分！”
“郭子晗，51分！”
“刘梓涵，47分！”
“赵梓晗……”
撞衫不可怕，撞名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50人的班级，竟有十几个名字读音相同的。
这就比较尴尬了！
兴许那个年代，人家父母觉得，这样式的名字能赶得上时代潮流，自己那时候出生没得选，怎么着也得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哪怕只是名字。
用上一辈人的话说，这叫洋气。
伴随着每念一个分数，班主任的脸色就黑几分，本就为数不多的晶莹秀发，愈加显得稀疏。
“好了，光念名字别念分数，继续吧！”
瞧瞧这糟糕的成绩，瞧瞧这焉了吧唧的学生，班主任就觉得，这是对他心脏承受能力的考验，干脆来个不听不看心不烦。
“韩子川，雨灵，白秋林……”班长继续叫着名字。
也就念到老白的时候，老班的脸色才有了些许安慰，毕竟那是他心目中唯一仅存的白月光。
拿到试卷的雨灵，回到座位上，没有立即看成绩，而是用右手捂住分数栏，眯起眼睛，一点一点的移开手指，颇有一代赌圣的搓牌风姿。
“雨灵，你多少分？”白秋林小声问。
“你呢？”雨灵反问道。
白秋林自豪的说：“那还用问，妥妥的第一名，87分，还有谁？”
雨灵嘿嘿一笑：“跟你一样呗，这可是从你那儿抄的，你的第一保不住了！”
“那可不一定！”白秋林不置可否。
随着手指移开，一个7出现在眼前。
好兆头啊，跟白秋林一样，我就说嘛，一模一样的答案，怎么能有两个成绩，雨灵美滋滋的想着。
继续挪动手掌，第二个数字上面出现了一点弧度。
雨灵得意的看了一眼白秋林，轻轻一拍卷面。
嘶……！
37分。
这什么情况？简直见鬼了。
这时候，前面的韩子川回过头，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天前……
“快快，传过来啊！”
“你倒是抄快点，时间快到了！”
雨灵不停地催促着正在抄写答案的韩子川。
那是白秋林的试卷，做完之后本来传给雨灵的，被对方中途截了下来。
“马上就好，马上！”韩子川头也不抬的应着。
这时候，监考老师注意到了这边，雨灵立刻闭嘴，假装思考的模样。
待监考老师收回目光，一把从韩子川那里夺过试卷，不顾对方的慌乱，快速的对照答案。
一阵奋笔疾书的挥洒之后，来不及检查成果，就听到监考老师的声音：
“时间到，都放下笔，开始交卷！”
刚刚好，我还真是个天才，雨灵想道。
此刻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韩子川看着他，露出惊恐的目光。
时间回到现在……
“你是说，我抄的是你的卷子？”
雨灵难以置信的问道。
“嗯！”韩子川点头。
“韩……子……川！”雨灵咬着牙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这不能怪我啊，你都没看卷子上面的名字，我还没来的及说呢，你就……”韩子川压低了声音，委屈的说。
看着大大的红色成绩，雨灵简直欲哭无泪。
雨灵自小父母就不在了，从记事那年起，就跟着爷爷一起生活，没过多久，爷爷也因病去世。
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了姑姑一家，就这样，雨灵便一直在姑姑家安定了下来。
所幸的是，姑姑和姑父对他很好，因为两人没有孩子，所以待他视如己出。
雨灵打小不爱学习，不是他笨的不可开窍，而是觉得，上学不是唯一的出路。
听姑姑说，他爸爸是一名人民警察，干了那么多年，不温不火的，工资也就够个养家糊口。
后来一次任务中，立了功，调任到市里工作，本以为迎来了苦尽甘来的好时候，谁曾想，一次车祸就把他爸爸变成了墙上的照片。
肇事者跑了，至今十几年过去也没找到，连个身份都查不着。
除了给这孤儿寡母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一点点余钱，就只有照片墙上挂着的立功勋章了。
母亲为了生计，没日没夜的工作，没过多久，也永远离开了他，那时，他才五岁。
按理说，悲惨的人生，就是一柄重锤，应该能敲打出好钢来，雨灵偏偏是个例外。
在姑姑一家苦口婆心的劝导下，他倒是保证好好念书，可一转眼，回头就给出一个不及格。
好言相劝不管用，就只有棍棒伺候了，可真拿起笤帚，却还是没能忍心打下去。
除了唉声叹气，姑姑和姑父对这孩子实在无可奈何，每每此时，雨灵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三言两语就说的俩人一愣一愣的。
天长日久，他们也就放开手不再管他，随他折腾去。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至少目前看来，雨灵在孝道方面还是做的不错的，姑姑姑父这样安慰自己。
雨灵瞪了一眼韩子川，吓得对方缩了缩脖子，连忙转过头，不敢再看。
老白露出很无良的贱笑，对此，雨灵视若无睹，又是不及格，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不指望在这连二级重点都算不上的普通高中，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滋溜儿，滋溜儿……
班主任老师还在嘬着枸杞糖水。
试卷发放完毕，老班站起身，开始了训诫模式，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口水四溅，前排的幸运儿，无一例外的共同分享了枸杞糖水的味道。
直到下课铃响起，老班才端起水杯，离开教室，至于他都说了些什么，雨灵还真是一句都没注意。
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一个一个有气无力的趴在课桌上，得亏班主任没看到这些学生的姿态，不然头上那一圈“乌黑亮丽”的秀发怕是要保不住。
“下节什么课？”雨灵问。
白秋林无奈的指着讲台上的课程表，回答道:“自己看呗！”
雨灵闻言上前看了一下，转向老白道:“帮我请个假，就说我有事！”
“又请假？下节是生物啊！”白秋林有点见怪不怪了。
“没办法，生物老师喜欢我。”雨灵摊了摊手。
白秋林默默竖起大拇指，敢翘生物老师的课，也就雨灵一个，谁不知道那老头子是全校脾气最火爆的，就连校长也得礼让三分。
不过话说回来，翘课也得有翘课的资本，别看雨灵门门挂科，可偏就生物这一项，回回都是第一，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所以，就算他光明正大的迟到早退，或干脆不来，老头子也不好说他什么，这也是老白最佩服他的地方。
“喂！”老白想起了什么，冲雨灵喊道：“记得帮我带枫桥遗梦的书啊！”
雨灵比了一个OK的手势，头也不回出了教室。
他不是住宿生，所以，有门禁卡的他可以自由出入学校。
出了校门，一路向西，雨灵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没走多远，转眼来到一间古色古香的书店门前。
雨灵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推门而入。
书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胖子，正打着瞌睡，看到是雨灵，便招呼一声继续打盹儿。
雨灵经常来这里买书，而且是各种关于人体构造的书籍，这给老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虽然奇怪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热衷于这种书，但也没问，久而久之，二人也逐渐变得熟络了一些。
找到了需要的书籍，付完钱后，雨灵走出书店，回头瞥了一眼，继续向西。
不一会儿，前方路旁出现大片杨树林，穿过之后，一栋烂尾楼出现在面前。
这在市郊的一些地区并不少见，常常有一些因各种原因搁置下来的建设工程。
雨灵将手里的书放入背包，缓缓取出一把小刀，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就坐在大楼下削了起来。
此时，天色渐暗，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雨灵的脚下已经摆了十几根削好的树枝。
这些树枝被削的很是尖锐，像是一根根利箭。
终于，雨灵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耳朵一动，看向阴暗的树林。
“等很久了吧，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你们还真是有耐心！”雨灵冲着树林轻言道。
林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风吹树叶传出的沙沙之声。
雨灵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到:“还不出来？这就太没意思了！”
话音刚落，从树影阴暗处陆续走出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