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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愕然,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提出的交易条件居然是要别人杀了自己,不禁张开口睁大眼,困惑地看着少女。
少女忽然向对面的阁楼望去,眸子一沉,跳下护栏落到石阶上,走了两步说:“我该走了,明天再找你。”
“等等,你总得把你名字告诉我吧,明天要是找不到你,我还能喊上几声,不然我该多无聊啊。”阿絮叫住她。
阿絮这要求提的莫名其妙,本只是跟她开玩笑,没想过对方会回答,却不想那少女还真告诉她了。
“隗犹娅。”少女回应道,然后翻身越出亭子的护栏,跳下山崖。
又跳?
阿絮追过去看,见她飘摇的红裙散成碎片,化作无数彩蝶,飞散在葱茏的山野里。
阿絮心中暗叹好美,还未回过神,就听到远远传来侍女的呼唤:“阿絮姑娘,阿絮姑娘!”
不一会两个侍女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姑娘你怎么能一个人随意走动,千万不能跑到女婢说的范围之外啊,这里是家族禁地,只有历代家主能随意出入,就是奴婢也只知道一小段路怎么走,您要是在这走丢了有什么闪失,奴婢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阿絮诶一声,“历代家主?”指一指刚才隗犹娅跳下去的地方,“可、可是......”刚才那个随随便便就出现,随随便便又消失的......是怎么回事?
一个侍女望望亭中飞满彩蝶的画屏,打一个寒颤,拉着阿絮衣角,怯怯道:“阿絮姑娘,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吧。这个地方不干净,以后就算您真的呆不住要到处走,也不要来这了。”
阿絮一脸不解,“为什么说这地方怎么不干净?”
侍女纠结了一下,附在阿絮耳边小声说:“你看见这里到处都是蝴蝶的装饰了吗?这里原来住了一位献给凤凰的圣女,而且这圣女身份很不一般,听老嬷嬷说,上任圣女是蝶王族纯血末裔,能够使役一种吸人魂魄的毒蝶,叫做鬼美人。”
阿絮心头一震,又望向隗犹娅消失的地方,蝶王族纯血......难道是她?可是,圣女为凤凰产下卵后,不是都会死掉吗,那刚才隗犹娅怎么又会在这里跟她说话?阿絮皱起眉,隗犹娅说她是死人傀儡,难道是指她产下凤凰卵死后,有人保住了她的魂魄,把魂魄灌入容器做成傀儡?
那么多年前在伯山见到的鬼美人是隗犹娅的使魔吗?阿絮摇摇头,不对,伯山的事应该不是犹娅做的,她说她一直都在这里,那就没有离开过峡谷,而且当年伯山惨状是天寰试炼小组的杰作。如此推来,蝶王族纯血绝对还有其他人,犹娅一定知道,明天要找她好好问清楚。
侍女又说:“就是上任圣女,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诞下了尊贵的凤凰卵,可长老们却迟迟不出面举行少家主的继任仪式,大家都在私下传是因为这回用了蝶王纯血做圣女,凤凰卵出了问题,这是蝶王族来复仇了。”
阿絮咧咧嘴,这些侍女可真够八卦,不知道杨家的保密工作怎么做的,这种丑事竟然给传的人尽皆知。
侍女继续道:“还不止呢,再后来,那位圣女去世后,有侍女说在千塞湖禁地看到过她,说圣女的魂魄回来看凤凰和她的孩子了。有胆小的人在禁地里圣女生活过的地方立了牌位,烧香拜祭她,叫她凤凰圣母娘娘。”
侍女指指蝴蝶画屏,“阿絮姑娘,以后都别来这了,家主吩咐我们好好伺候你的。以前有人说见过圣母娘娘的鬼魂,就是在这啊,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蝴蝶,所以她常常来看。”
阿絮被侍女拉着往回走,心中却在思索这些零碎杂事间的联系。
阿絮猜测这个犹娅就是上任圣女,蝶王纯血,鬼美人的使役者。犹娅要阿絮杀了她,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犹娅要阿絮毁灭她的魂魄,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谁把犹娅的魂魄困在了千塞湖?
除了这些没完没了的为什么,阿絮心里更害怕一件事。一种从未有过的,来自内心深处底层的阴暗和无限未知的恐惧。
“你身边的人是死人,傀儡。”犹娅这么告诉她。
“就像我一样。”犹娅当着她的面,拧断了胳膊,胳膊变成了木头做的义肢。
蒲的身体从伯山回来以后就很奇怪,龙息和内息的味道不断减弱,灵力也随着年岁增长不断流失。身体衰亡殆尽,生命就会迎来终结,但是蒲却说现在她身体的衰弱对她的性命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且——
“阿絮,有件事你不要怪我多嘴,难道你没觉得,作为上古九龙子之一,蒲她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吗?”大一开学时,岐子木的警告又在阿絮耳边响起,“我不怀疑她真的是蒲牢,可是......一直在你身边的蒲,究竟是什么呢?”
她跟在你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阿絮顿时浑身无力,神情恍惚,任由侍女拖着她在亭台楼阁间穿梭。
蒲秋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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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阿絮觉得有点疲惫,揉一揉太阳穴,靠在桌子上小憩。
“阿絮姑娘。”侍女走上前点燃桌台上的线香,“神君大人在朝凰阁等你。”
阿絮蹙起眉,差点把蒲的劳什子花瓣澡忘了。
她转着桌上的香炉,思索不语。
“阿絮姑娘?”
阿絮考虑再三,结合蒲的说法和犹娅的话,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想。她手心抓紧裙摆,恨道平生最厌恶隐瞒和欺骗,尤其是最在乎的人。既然如此,她更要向蒲问个清楚。
她在心中念道:在乎我的,定要清清白白,我在乎的,定要干干净净。
默念完此话,阿絮猛然顿住了。
刚才......她在心里说了什么?
阿絮抱住头,神情迷离,为什么刚才心中的那个想法,那么熟悉,熟悉到好像那就是执着了一生的夙愿。
耳朵里开始嗡嗡轰鸣,脑子一炸一裂地开始痛,阿絮咬紧嘴唇,面色苍白,趴在桌上屏住呼吸,心脏绞痛,无法言说的痛苦,难过到快要窒息。
“阿絮姑娘!”侍女上去扶她。
君去飞天阙,我笑堕深渊。
阿絮脑海深处又浮现出这句话,不知是谁在说,而且意义不明。
香香从衣兜里跳到桌上,赶开侍女,探手摸阿絮的脉,还没查清,便被阿絮反手握住。
“主人醒了!您怎么样?”香香又惊喜又担忧。
阿絮抬头,无端弯起唇角,眼中赤红转瞬即逝,“我来找你了。”
香香猛然一震,刚才阿絮的神态......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香香?”阿絮身体突然软了下来,揉揉眼,看着手心的小螺蛳,“你睡醒了啊,都跑出来了。”她打一个哈欠,按着额角说,“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好累,头也好痛。”
香香茫然地看着她。
“对了,朝凰阁,朝凰阁,差点给忘了。”阿絮点点桌子,对香香说:“香香啊,你饿了就在这再吃一点,这些点心很好吃的。我现在要去找蒲秋宁同学陪她洗澡,你就别跟着我了啊,拜拜。”
侍女给她带路,“阿絮姑娘请跟我来。”
“好。”阿絮伸一个懒腰跟着侍女走出房间,又打了一个打哈欠,“我难道是又睡眠不足了?不行,今晚不能再跟秋宁疯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朝凰阁,顾名思义,百鸟朝凰,为了体现其威严,修在高高的山头上,所以要去朝凰阁,就要爬很长一段楼梯,等阿絮累得要死不活地爬上去以后......
嘭——
“蒲秋宁你的趣味怎么那么变态!洗个澡都要爬那么高,是想要累死我吗!”阿絮一脚踹开门,骂骂咧咧走了进去。
房中氤氲着浓郁的水汽,还有一股花瓣的馥郁香气。
房里静静的,只能隐约听到水声。
“秋宁?”阿絮蹙起眉,慢慢走进去。
穿过缥缈的纱幔和迷蒙的水雾,阿絮远远看到前方凉亭的水池里站着一个人影。
水珠从苍白瘦削的背脊上慢慢滑落,最后融入浮满花瓣的清水里。
墨色的发丝濡湿弯曲,像错综复杂的树根,犹如道不明的情绪蜿蜒徘徊在光洁的裸背,姣好的臀线藏着欲说又休的秘密,沿着优雅的曲线,舒展蔓延至热气蒸腾的水波。
阿絮凝望着,揣测着,怀着试探的心情,惴惴不安,又雀跃不已。她不知道心底的什么被眼前的景象勾起,只是胸腔里狂奔嘶吼的猛兽叫嚣着要她去接近。
她走过去,一步一步,不管水花溅湿衣裙,不管理智镇静或是种种猜疑。
有时候,就是鬼使神差的不经意。
她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穿过她的臂弯,一手压过双-乳中心的沟渠,一手环住连接秘境的耻骨,把头压在她的肩,侧过脸颊慢慢靠近,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就像淘气的孩子在恶作剧,“你想我了?”
怀中借着热水好不容易才回升温度的身体震了震,瞬间冰冷下去。
蒲颤抖着抓住她放在胸间的手,嘴唇战栗。
“嗯哼。”阿絮抬起环在她下腰的手,指尖带着温润的水珠,轻柔点在她的肩头,慢慢滑动,一寸一寸描摹她细嫩的肌肤,目光逡巡过每一个角落,那是领地,是圣域,是就算被遗弃也永远无法忘怀的禁地。最后,手指停在她的脖子上,“这里,这里,都记得吗?”
蒲心脏猛一抽搐,呼吸变得粗重,深深闭上眼睛,低声呼唤:“龙儿......”
阿絮突然仰起头,瞳仁里的赤红渐渐熄灭,沉闷的脑子瞬间清明,“秋宁?”她低头看着蒲,愣了一下,放开她,神情恍惚。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问:我在做什么?
蒲也回过了神,不过看上去十分高兴,立刻转身抱住阿絮,笑道:“龙儿你来啦,怎么现在才过来?下午你都不陪我去游湖。”
阿絮安静了一小会,像在思考什么,拱一拱,钻进蒲的怀里,贴在柔软的胸脯前,撑起头问她:“秋宁,你怎么从来都不化成龙形给我看啊?”
蒲笑了一下,抚摸阿絮的鬓角,温柔道:“那是因为我的真身体型太大了,不能随便化龙。”
“真的吗?”阿絮偏头贴在她胸前,窝在她怀里,“可是,龙身明明就可以控制大小啊。”
“嗯,那是因为——”
蒲还没说完就被阿絮打断,“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能化龙,对吧蒲秋宁?”
蒲始料未及,心底升起不安和恐惧,强作镇定地看着阿絮。
阿絮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蒲牢,你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壳子,所以一个肉做的壳子怎么能化出蒲牢的真身呢?怎么能化龙呢!”
蒲静默不语。
阿絮干笑一声,从她怀里退去,一步步走远,看着她说:“告诉我,蒲秋宁,你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