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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宁开春时才从曲廊那边移植过来的葡萄藤,眼下伸开了肥大的绿叶,亦是在风中呆头呆脑地左右摇摆。
她眯着眼,听敖彻与她说道:“以后不要给我做衣服了。”
敖宁歪头看他道:“那怎么行,温家小姐给你做好了衣服你不要,你又还没娶嫂嫂进门,我要是不照顾一下你的起居生活,谁照顾啊?我这手没事的,养两天就消了。”
敖彻神色柔和,还是妥协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你可以慢慢做。”
敖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二哥为什么不接受温小姐做给你的衣服呢?”
敖彻轻描淡写道:“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接受?”
“可是我都能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啊。”
“那是她的事情。我没要求她喜欢。”
“那好吧,我还以为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遇到她二哥这样不开窍的人,敖宁真的有点同情温小姐了。
敖彻看她,敖宁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因为他那双眼睛,枯寂沉郁到深不见底,再明媚热情的阳光,也照不进他的眼底去。
敖彻道:“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有点遗憾?”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敖宁赶紧否认,“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嘛,我懂得的。”
过了一会儿,敖宁才又道:“那既然二哥不喜欢她,何不跟她说清楚呢,那她也就不用再继续等下去了啊。”
“跟一个装糊涂的人讲清楚,没这个必要。”
敖宁一愣,随后竟无言以对。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温月初是个聪慧的人,她会看不出敖彻不喜欢她吗?
关于温月初和敖彻的好事,敖宁是彻底不抱期望了。
没几日,敖宁跟着敖彻上了街,敖彻纵着她在铺子里买了好些松子糖。
敖宁剥了一只放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于是她又剥了一只递给敖彻,“二哥,你也吃一颗。”
敖彻看了一眼她白白嫩嫩的手上拈着的那颗小巧的松子糖,拒绝道:“我不吃。”
敖宁把两颗都塞进自己嘴里。
敖彻见她嘴巴鼓鼓的也没说什么,只顺带抬起手指轻轻拭了一下她嘴角的糖屑。
然而这一幕,正好被出街来的温月初看个正着。
她原想上去打个招呼的,可是在看见敖彻对那小姑娘如此宠护时,温月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横竖不是滋味。
脚下也跟生了根似的,再挪不动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敖彻牵着小姑娘的手,一高一矮地渐渐走远。
为什么心里会介意得这么厉害?
那是因为敖彻身边除了她以外,从来没见过有第二个女子。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与敖彻那般亲近过。
温月初说服不了自己,是因为那小姑娘是他的三妹,所以他才对她这么好的。
原来敖彻不是天生冷漠,不是不会对人好,只是要看对象是谁而已。
温月初回去的路上,脑海里总交替浮现出小姑娘举着松子糖给敖彻吃、还有那日小姑娘靠着敖彻睡觉时候的画面。敖彻会给她擦拭嘴角;她睡觉时怕她摔着,会时不时扶稳她的身子。
***
侯府后面有一片马场,马场里经常有驯养好马,然后送到军营里去。
最近,马场里就送来一批烈马等待驯养。
这沙场男儿对马的追求,丝毫不亚于女人对衣裳首饰的执着。
因而烈马刚到两天,温朗带着那帮兄弟们就要到马场里来试试马。反正他们不来,敖彻也是要叫上他们的。
正好这天日头偏阴,还算爽朗凉快,大家就纷纷约在马场里驰骋。
温月初听说了此事,便堵住温朗,忽然问道:“大哥,三小姐也会去吗?”
温朗觉得莫名,道:“那是侯府的马场,三小姐与敖二感情又好,敖二带她过去不是很正常吗?”
温月初便希冀道:“那大哥也带我一起去吧。”她巧笑道,“上回三小姐到咱们家来,我与她相谈甚欢,今日见了,正好又可以叙叙呢。你好久没带我出去了。”
温朗看她两眼,“你不吃醋了?”
温月初歉疚道:“她是敖公子的妹妹,我理应对她好一些的。”
温朗没多想,只觉得她想明白了就好。况且带温月初一同去,与三小姐两个女孩儿一起说说话也好。
再加上温月初这样缠着他,他要是不答应,恐怕没法安生出门了。
敖宁这一世对兵家之事比较感兴趣,就算敖彻不带她来,她也会主动要求跟来的。
她也想看看那批烈马驰骋下的雄姿啊。要是可以,她还想上去骑一骑呢。
只没想到,温月初也跟着温朗一起来了。
温月初跟敖宁打招呼时,是温婉含笑,且又礼数周到的。
待那一匹匹骏马从马棚里牵出来时,这些军痞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十分心痒难耐。
敖宁眯着眼瞧见了,那些马的鬃毛呈棕黑色,而且从马蹄到马身,线条十分矫健流畅,仿佛充满了雄浑的力量。
起初它们不服人骑,撒开马蹄在马场里狂奔。场面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好在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老手,力气又大,才不至于被甩下来,反而把马控得牢牢的。
这批烈马中有一匹是领头的,一头鬃毛深棕带红,十分漂亮。勘勘往那里一站,便相当有气势。
敖宁看着敖彻朝它走去,比他还兴奋紧张,道:“二哥你小心点啊,它若是不服,你也别弄坏它,这匹汗血马一看便十分难得。”
敖彻回头看她,道:“再好的马,若不服我,留它何用。”
敖宁下意识就道:“你还可以留给我啊。”
她也很心痒难耐好不好,只不过现在的她根本不用上战场,好像再好的马给她也没什么用。
敖彻似弯唇笑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不合适,敖宁便也笑着敷衍过去。
温月初在旁边听了,却问道:“三小姐原来也会骑马么?”
敖宁随口道:“不是很会,只略懂皮毛罢了。”
她眯着眼注视着敖彻站在那汗血马旁边,拍了拍马的脖子,然后轻巧地翻身上去。
他手挽马缰,看似随意,但却隐隐透着一股有力道的遒劲。那凌厉的压迫感,正好与那匹烈马相抗。
烈马起初确实不服,暴躁地挪着蹄子转来转去,然后又嘶鸣着起身扬蹄,想把敖彻摔下去。可发现自己失败了以后,那烈马就一头往前奔,十分彪悍凶猛地狂奔起来。
重重马蹄声在马场里跳跃。
敖宁视线始终跟随着马背上那个英姿勃发的熟悉身影。
若是以往,温月初定也是一眼不眨地追寻着敖彻的背影的,可如今身边多了一个敖宁,她便觉得这炎热的夏季可真令人烦躁,漏过云层的日光也真是刺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