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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八日这天,顾鲤和以前一样准时醒来,但是她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中想起身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腰上还有一股熟悉的重量。她微微转过身,发现自己家的常郎还没醒。
她此时感到有些奇怪,便轻轻摇了摇常安,嘴里也是轻声说道:“常郎,该起床去国子监了。”
常安哼哼了两声,并没有醒,反而是凑得离顾鲤更近了一些。顾鲤感受着扑到自己脖子上的气息,微微侧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观赏到常安睡着时的样子。她看着熟睡的常安,伸出手探了探常安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后就放下心来。
她就这么看着睡在一旁的常安,也是打消了要叫他起床的心思,大不了到时候派人去国子监请个假。如此想着,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帮他梳理了一番凌乱的发角,但是却不曾想,常安此时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就直接看到了此时也在看着他的顾鲤,四目相对。
“早安,顾娘。”常安开口说道。
“你也早安,常郎。”
互相问候了一句,两人便都起来了,顾鲤先是给自己换上衣服,才从衣架上拿过常安的衣服,服侍他穿上。
随后常安便让怀琴和真儿拿着水盆进来,二人一同洗漱了一番后,常安就先到门外,试了试外面的温度。他感觉到外面的天有些凉,就回屋去,跟顾鲤说道:
“顾娘你多披一件披肩吧,外面有些凉。”
顾鲤乖巧地点了点头,一边到衣柜去找披肩,一边问道:“常郎今天不用去国子监吗?”
“今天立冬,国子监放假啊。”常安答道。
今天确实是立冬,昨日学正也跟他们说了,所以今天常安才特地多睡了一会儿。顾鲤点了点头,披好坎肩后,常安就带着她来到了外头。
常安先是带着她去到厨房,先是吩咐家仆熬煮顾鲤要喝的药,随后就去查看了一番放在外头的糖缸,吩咐了家仆把糖缸搬到厨房里,同时看着他们做完后,才放心地带着顾鲤回到房间里。
顾鲤照常是坐在常安的怀里,看着常安给她写的诗集,而常安则在研究着宋璟给他的文集。
“顾娘,等下想去哪里逛逛?”常安突然开口问道,成亲之后的这一个月,每次休沐或是放假,他都会带顾鲤出去逛逛,所以今天他也不想例外。
“不知道,随便逛逛吧。”顾鲤想了想,说道。
常安把手里的文集放下,稍稍思考了一下,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一趟西市吧,去医馆让大夫检查一下你的病怎么样了,顺便买些药回来,家里的药也快喝完了。”
“我听常郎的。”顾鲤抬起头,朝常安笑了一笑,说道。
......
吃过了午饭,看着顾鲤喝完药后,常安就让怀琴和真儿去找马车,做一下出门的准备。随即,常安就带着顾鲤回到屋内,又检查了一番顾鲤的衣着,保证她不会受寒之后,才从剑架上取了一把剑,带着她来到门外,上了马车。
来到西市的医馆后,医馆的药童一见常安和顾鲤走了进来,就让二人稍作等候,便去寻张医师了。
很快,药童就带着常安和顾鲤来到隔间里,张医师看了二人一眼后,便伸出手示意顾鲤坐下,随后就替顾鲤把起了脉。
过了一阵子,张医师就收回了手,常安显得比顾鲤还急,直接开口问道:“张医师,我家顾娘的病如何了?”
张医师见常安这个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摸着胡子回答道:“常郎君不必心急,顾娘子的病并无加重,反而在慢慢减轻。脉象相较于上个月,已是好上了一些。”
“那若是要完全调理好,大概是需要多久?”顾鲤问道。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发展的话,短时间内是不会痊愈的,快一些的话,大抵是需要个一两年。”张医师说。
“还要个一两年吗......”顾鲤此时看上去有些失落。
常安还来不及开口安慰,张医师就笑呵呵地开口了:“顾娘子,老夫说的是痊愈需要个一两年。但是子嗣之事,应当是不需要多久了。”
顾鲤和常安被张医师这么一说,都不由得有些脸红。
“多谢张医师。”
顾鲤见问好了病,就站起身,朝张医师微微躬身,便带着常安到前堂去抓药了。除了抓治肺病的药,常安又让药师抓了一些自己配置的调理身体的药,随后才付钱离开了。
常安和顾鲤来到医馆外,一边走,他一边问道:“还要不要去买些什么东西回去?”
“应该是不用了。”顾鲤想了想,说道:“我想要的常郎都能给我,哪里还需要买。”
“小马屁精......”
两人说着,就回到了西市门口。因为常安和顾鲤是两个人自行出来的,所以他们上了马车,便打算直接让马夫驾回常府。但是正当常安准备吩咐马夫准备驱马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喊叫的声音:
“有人偷马!还请帮忙拦住他!”
常安看向顾鲤,而顾鲤明显也是听到了,于是常安就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就看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两个骑着马的人,一个逃一个追。
“有人偷马!还请帮忙拦住他!”后面追赶着的人喊道。
此时前面正在逃跑的男子离常安的马车不远了,常安便整个人走出马车,松了松肩膀。见那偷马贼即将来到面前,常安便直接跳起,一脚直接将那偷马贼踢下马去,自己则顺势坐到了马上,拉动缰绳,“吁”了一声,便让马停了下来。
而刚刚被常安一脚踢下马的人,正躺在地上呻吟着。常安下了马,一把就将那偷马贼拎了起来,迫使他站着。而此时,在后面追赶着的人也是来到了跟前,翻身下马,见常安一手牵着马,一手拎着偷马贼的后颈,便抬起手行礼,说道: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而已。”常安一把将偷马贼松开,使他又躺回了地上,拱手行礼。
“在下高适。”那男子说完,常安就愣了一下。
高适!高达夫!高三十五!常安心里反复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回道:“在下常安,字永和。”
这时顾鲤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常安就介绍道:“这位便是内子,顾鲤。”
高适也抬起手,朝着顾鲤行了一礼:“见过顾娘子。”
“见过高郎君。”
常安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似乎还没自己大的男子,一身布衣,但是打扮得倒是干净整洁,随后问道:“高兄,不知这马当如何处理,可是你丢失的马?”
“不是,这是一位娘子的马。”说完,高适就往身后看去,一个女子此时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我的马!”那女子看见了常安牵着自己的马,惊喜地喊道。随后就连忙跑了过来,接过马的缰绳,连连朝常安和高适道谢。
女子离开后,常安就把目光放回高适的身上,问道:“高兄可是要去何处?”
“常兄,我并无想去的地方,只是打算回到自己暂住的屋子罢了。”高适答道。
“适才,这马是怎么回事?”常安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刚刚在延寿坊,想向一位官员投我的行卷,只是可惜,并没有被看上。正打算离开时,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马被偷了,我便追了上来。”高适答道。“若无常兄刚刚出手,这马怕是追不回来了。”
“无事无事。”常安摆了摆手,又想了想,说道:“刚才听高兄说,你正在投行卷?”
“正是。”
常安此时就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说道:“家父乃是国子博士,官居正五品,我可以为高兄引荐一番。”
高适面色一喜,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不会有假。”常安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今日是立冬休沐,不仅是国子监放假,就连那些个官员也是一起放假的。
“那就有劳常兄了,”高适再一次抬起手,朝常安行了个礼,“无论这次行卷是否能被看上,常兄今日的引荐之恩,高适定然不会忘。”
“这就不必了,”常安走回到马车前,先是把顾鲤扶上了车,随后自己才上车,同时跟高适说道:“高兄可要跟上。”
上了马车,常安便直接让车夫驱车朝家里去,而高适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
回到常府门口,常安牵着顾鲤下了马车,便直接走了进去。而高适也是此时下了马,却不进去,只是牵着马站在门口。
常安发觉高适没有跟进来,便回过头发现了正站在门口的他,便问道:“为何高兄不进来?”
“我在此等候便好。”高适说道。
“高兄进来吧,门房不会拦你的,”常安笑了笑,说道,“我们常府,可没有让亲朋在门外等候的规矩。”
听此,高适也不好多推辞,便跟了进来。
常安此时也是拦了一个家仆,说道:“我父亲可在庭院中?”
家仆应声说是,常安便说:“带我们过去。”
随后,常安顾鲤便带着高适,一同来到了常文孟的院子里。此时常文孟正坐在亭子中看着书,发觉到有人进来后,就抬起头。
“永和,鲤儿,你们怎么来了。”他笑着说道,随后又看到了走在二人身后的高适,就问道:“这位是?”
“父亲,此人名叫高适。”常安和顾鲤走进亭子介绍道,同时高适也上前来朝常文孟行了一礼,“我想向父亲引荐他,不知父亲可否看一看高兄的行卷。”
常文孟看了看高适,高适也连忙取出自己的行卷,捧到常文孟的面前。
常文孟接过行卷,打开看了看,很快就合上了,说道:“这行卷我收了,明年的春闱你去参加试试即可。”
“我儿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多谢常博士。”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永和吧。”常文孟说道,“高侃老先生我也听说过,你应当是他的后人吧?”
“是,他是我的祖父。”
常文孟点了点头,说道:“我届时只能帮你交代一番,其余的就是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是。”高适在此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