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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常安习惯性地看向了睡在身侧的顾鲤。他听着她的呼吸声,似乎是因为昨晚太过疲惫,现在还睡着。常安轻轻地起来,穿好了衣服后,蹑手蹑脚地去打了水回来,洗漱了一番。
他洗漱好后,还将顾鲤的衣裳放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就背起了自己的书箱,准备去国子监上学。刚刚打算开门出去,这时却听到了一声很细的哭声——
“常郎......”
“你在哪里......”
一听到这声音,常安把书箱就丢到一旁,直接跑到了床边。顾鲤此时还没有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开始哭了起来,这把常安心疼的,直接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我在我在,常郎在这里呢。”常安晃了晃顾鲤,还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顾鲤眼角含泪,在常安怀里安心地蹭了一蹭,才睁开眼。
“怎么了?做噩梦了?”常安轻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问道。
顾鲤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突然做了个噩梦,发现常郎不见了。”
常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吧唧了一口,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常郎一直都在呢。顾娘你累不累,要不要多睡会儿?”
“不用了,睡不着了。”顾鲤刚想从常安身上起来,但是却因为双腿的不适感,又坐了回去。
常安笑着把她放回了床上,扶着她躺好,说道:“常郎上课要迟到了,顾娘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不用睡也行的。”
顾鲤乖乖地窝在被子里,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常郎就去上学吧,我会乖乖地。”
“我家顾娘就是乖。”常安宠溺地在她的脸上又亲了一口,“我先走了。”
“嗯,常郎路上小心,记得早些回来。”顾鲤就算是窝在被子里,但是每天必说的话还是没有忘记。
常安拿上书箱,就带着怀琴直接离开了。
......
宣政殿内,李隆基照例是听着众位大臣的汇报,还是不忘思量着治理恶钱的事情和时间。又是照例问了一下各州县的是否有瘟疫疾病之类的问题后,就挥手宣布下朝。
离开皇城之后,宋璟就直接上了马车,此时侍卫已经坐在了里面。
宋璟面不改色地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让车夫驱车离开。随后就问道:“何事?”
“回丞相,现在刘闾那边已经开始不相信目前收集来的情报了。您看......”侍卫报告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谣言舆论都散布的差不多了?”宋璟捻着胡子,方才侍卫所说的“刘闾”,自然就是刘大夫了。
“正是。”
宋璟放过了手里的胡子,然后微微地笑了两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开始安排些真话进去了。”
随后他就吩咐道:“你们几个,派些人下去,去各种人流比较多的以及眼睛多的那些酒楼去处,散布一些真实的消息出去,看看那个老狐狸会怎么做。”
“是,丞相。”侍卫应承了一声,然后又是从车窗那里翻了出去。
“别......”宋璟此时抬起手,但是人已经“飞”远了,来不及叫住了,“别翻车窗啊。”
但是人都走远了,现在宋璟只能叹着气,过去把车窗的帘子给拉上了。嘴里还碎碎念道:“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下回扣你们俸禄去。”
这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夫低声说道:“丞相,岐王爷的车来了。”
“靠边,让路。”宋璟只能让马车靠边,然后微微掀起车窗的帘子,看向路的对面。
这时,岐王的马车就停到了宋璟的马车旁边,车帘被缓缓掀开,里面正是岐王李范。
“宋丞相,别来无恙?”李范率先开口道。
“见过岐王,不知岐王今日前来寻老夫,所为何事?”宋璟也是满面笑容地说道。
“还能所为何事?”说到这里,李范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了一个词出来:“济康伯。”
宋璟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家学生和岐王是有所交集的,便恢复了原本的神态。
李范继续说道:“想必宋丞相也是知道了,现在谣言的局势,也是到达了常永和所预期到的地步了,只看何时开瓮了。”
宋璟笑了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开始烧火起瓮吧。”
“那本王也去安排安排,先行告辞了。”李范说完,就把车帘放下了。
“岐王慢走。”
目送李范离开后,宋璟也是放下了车窗,吩咐车夫开始往回走了。
......
舆论消息的传播是很快的,到了三月的第二次休沐日,坊市间的传言已经变得真假参半了。这日刘闾刚刚起床来到书房,就看到了自己的家仆拿着好几个信封站在门口候着。
“这一早便在门口候着,是有何事?”刘闾推开了书房的门,问道。
“回大夫,又有新的消息了。”家仆把手里的信封递向了刘闾。
他接过信封,然后走进了书房,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然后打开了信封看了起来。
“商议当日,常永和曾与礼部黄侍郎因新娶之事争吵,后常愤而出。”
“商议后两三日,宋丞相曾到常府,与常永和会。此间常永和并未到国子监。”
“上巳当日,常永和于城郊河畔,与太子殿下密探,似为恶钱之事。”
“上巳后,岐王邀常永和临府,交谈甚密。”
“三月半......”
这些都是些新奇消息,看上去不像是假的,但是刘闾却感觉有些不像真的。他问道:“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来的?”
“回大夫,”家仆回答道:“都是从先前驻守许久的酒楼街巷里听来的,还有一些是从别的大人那里传过来的。”
“都是些老地方?”刘闾最后确定道。
“是的,大夫。”家仆点点头。
但是刘闾的眉头却在此时开始皱了起来,把信封放回了桌上。托着下巴开始思考了起来:
若是这些消息是真的,但是为何现在才探出来?先前的那些消息看都知道是假的,但是如今手上的这些消息都很真实,看上去就是当时的真实情况。但若是假的,为何还能传得如此广泛,就连别人那里都能知道。
越想他越感觉不对劲,甚至感觉到有些左右为难。若是顺着下去查,万一是假的、是宋璟那老狐狸传出来的鱼饵,就中计了怎么办?
但若是不顺下去查,那可能就和正确答案失之交臂了。因为这些消息都是有关于常安的,目前自己的首要怀疑对象,可就是常安常永和。
刘闾扶着额头,眉头紧皱,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然后问道:“常永和家里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回大夫,没有。”家仆回答道。
“那除了常永和那里,还有何处是久久不出消息的?”刘闾又问道。
家仆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醉云楼那边,还有一些街上的节点,也是没有过任何消息的,应当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故而未报。”
刘闾点了点头,说道:“加派人手,去找出传播这些话的人!”
“是,大夫。”家仆转身离开,就去吩咐了。
这时,又有一个家仆走了进来,手里也是拿着一个信封,说道:“大夫,新消息。”
“拿过来。”刘闾摆了摆手,说道。
“是。”家仆走上前来,把手里的信封递交到了刘闾的手里。
刘闾打开信封,上面写着:“关试次夜,常永和曾与几友于新鸾酒楼,大醉。后常永和妻顾氏接之,于马车上醉酒胡言,无意而言:其参与过治理恶钱,所为顾氏。”
刘闾看完后,直接就把这封信丢到了一旁,说道:“这消息是从何处来的?”
“回大夫,就是驻守于平康坊的人所送回的。”那个家仆回答道。
刘闾稍稍思考了一番,随后忽然暴怒,拍案说道:“将那人给老夫拿回来!”
关试的第二天晚上下了雨,饶是再好的耳力,都不太可能隔着雨滴声和马车的车厢听到里面的内容。况且上面还说常安是喝醉了的,谁家喝醉了的人说话大声?
就算那人耳力真的很好,这件事也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常安最为宠爱的就是他的妻子顾氏了,他甚至可以断言:当今和武惠妃都没有他们二人恩爱。如此宠爱妻子、如此保护妻子的人,会将此事说于自己的妻子听——
这不是摆明了要把人家牵扯进来吗?
刘闾自诩调查了常安许久,对其是最为了解的——毕竟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所以他自己可以肯定,常安断不可能会将此事告诉妻子顾氏的。
“快去!”刘闾怒道。
“是,大夫。”那家仆见到家阿郎如此生气,连忙转身退出了刘闾的书房,然后直接跑着离开了刘府,直奔平康坊而去。
而此时,李隆基和宋璟也是在兴庆宫里,就连李瑛也在。
“按照宋丞相所说,这也是济康伯的计谋?”李隆基听完了宋璟的汇报,略感惊讶地问道。
“回陛下,正是。”
李隆基托着下巴,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驱虎吞狼、请君入瓮之计,这济康伯堪称奇才。”
随后他又问道:“宋丞相,那如今的事情已经传播到什么地步了?”
“回陛下,那些真实的消息,已经全部放出去了。只要看他们信与不信了。”宋璟回答道。
“既然济康伯如此妙计,为朕引出了这条狼。那朕就当一回这虎,吞了这狼!”李隆基一挥手,下令道:“现在开始,下派不良人,秘密探查!”
宋璟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