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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爸爸的离去,让甄妈妈迎来了人生中的一道大坎儿:丈夫留下的生意日薄西山,五个孩子伸手要钱张嘴吃饭!她该何去何从,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所以,并不是任何人都配得上用“狠”字儿来形容的,甄妈妈的确是其中一个。她不仅从丧夫的悲痛中挣扎着站了起来,缓过劲儿,她还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与事业奇迹!
不知道从哪儿得的信息,她果断放手了甄爸爸那摊儿买卖,又投资二十来万块钱办起了新工厂。跟甄爸爸的合线生意类似,也是把单股的细线捻成粗线,区别在于原料和用途,甄妈妈这些线的原料都是化纤的,成品用以加工帆布。可以说甄妈妈用来投资工厂的钱是她们家的救命钱,几乎就是所有存款!
而那年甄妈妈已经五十岁了,一个五十岁的农村妇女用她手头所有的积蓄办工厂开企业,这不是随便一个人敢做能做的。但是,甄妈妈做了,因为她不得不做也必需这样做。她太想着让五个孩子还能过甄爸爸在世时的好日子,她也不想让人说甄爸爸一走这个家就突然败了,并且是败在她手里。
按着孔子的说法,五十岁是一个人的知天命之年,宜静不宜动。按着中国人的伦理观,这也是一个人该着步入天伦的阶段。而甄妈妈不得不违时而动。她的做法象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也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以农村妇女甄妈妈的眼界和阅历来看,她不可能投资房地产,也不可能投资互联网或者IT业,她能投得起资的并不是什么潜力巨大的行业,顶多在当时看上去比甄爸爸的行业强一点点而已……但她依然不管不顾地干了起来。
或者老天真有眼,或者真像甄妈妈说的:是甄爸爸在天有灵,他一直在保佑着甄妈妈,保佑着自己的儿女。虽然在创业和经营过程中充满坎坷,但是命运居然臣服于甄妈妈的狠劲儿,她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甄妈妈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勉强认得几个字儿;也像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五十岁前她的主要任务是地里的农活,还有就是漫长的生儿育女,属于自己的收入除了每年卖一头大肥猪,几十斤鸡蛋外没有别的,她真正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丈夫;也像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丈夫就是她的天她的依靠!然而,五十岁那年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天她的依靠!那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才是硬道理!也就在那年,甄妈妈开始了她的事业!
人说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对于甄妈妈,那更是难上加难!先说她的身体。五十岁以前的生活已经严重透支了甄妈妈的体力,加上痛失丈夫的打击,早就有的腰腿疼突然严重了起来,这时候还加上肩周炎。那些年甄妈妈的左肩常常疼的抬不起来,疼到晚上睡不好觉。孩子们在身边时还能帮着穿脱衣服,孩子们不在身边时她几乎整天整夜不脱衣服。
甄爸爸走后的几年,甄妈妈的主要任务是去东北要账。那年暑假又去东北要账,因为肩周炎胳膊使不上劲儿,她洗澡时只能简单冲一冲,所以即使洗也洗不干净,大热的天她总觉得浑身腻腻歪歪的。让人给搓搓澡吧又舍不得花钱。那天实在受不了一狠心就让搓澡的给她搓背。搓澡的天天在澡堂子泡着,早就看出甄妈妈肩膀有问题,所以搓得格外小心。可是没搓几下,甄妈妈突然失声叫了出来:“哎呀,完了!我的肩膀完了!”
甄妈妈整天抬不起胳膊,胳肢窝下也透不进气儿,原来那里的皮肉早已发炎。甄妈妈只顾了肩膀疼,居然没觉出胳肢窝的疼痛。搓澡的已经陪了十万分的小心,却唯独没注意到这儿,那澡巾就从发炎的嫩肉上搓了过去,眨眼间连皮带肉搓破一大片。可是有什么办法?可怜的甄妈妈,只好咬着牙硬挺过了那一阵儿。
即使这样她依然不敢停止工作,那边坚持不懈去东北要账,这边还要经营她刚刚起步的捻线厂。自然又是为了省钱,一次去原料厂拉原料,她问了几家搬运工,总觉得他们要价太高。甄妈妈只好扭身走了,她想试试自己装货。搬运工在旁边斜眼儿看着她冷笑,心里纷纷想:看你个腿脚不好的老太太,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甄妈妈也看出了这些人的心思,她偏不想让他们看了笑话。左肩肩周炎,它不是疼吗!甄妈妈换右肩。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一包就的百儿八十斤重。甄妈妈硬是自己一个人扛完了两吨货!旁边的小伙子看的面面相觑,纷纷向甄妈妈竖大拇指。这就是甄妈妈的狠劲儿,像这样的时候应该是数不过来的。
谢天谢地地肩膀不疼了,腰却疼了起来,还有就是腿疼。她的腰腿本来可以好点儿的,可是长期以来超负荷的压迫加重了腿的负担,同时累及到腰,到后来甄妈妈路都走不利索了。长女甄晓雅从来没能给甄妈妈搭把手,先是上学紧接着成家生孩子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甄晓雅生贝贝那年甄妈妈腿疼的最厉害,她来照看刚生产起来的甄晓雅。母女俩一起去市场买菜,甄晓雅才发现,甄妈妈下楼时永远扶着楼梯猫着腰,她发现那个健步如飞的妈妈居然不会一步一个台阶儿走路了,下楼时总是就右腿,左脚先走一步再等右腿。接着迈左腿,再跟右腿。五层楼上下一次甄晓雅得等她半天。看着襁褓中的外孙女儿甄妈妈又沮丧又歉疚地跟甄晓雅说:?“我,连孩子都看不了了!”
甄妈妈刚刚起步的捻线厂也赶上了用工荒。2000年左右的中国农村跟八十年代甄爸爸办企业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是工人求着老板,现在是老板求着工人来干活儿—-农村青壮年都奔着城市打工去了,留在农村的多是老弱病残,用工荒自然也袭击了甄妈妈小小的捻线厂。每年寒假甄妈妈必须一个个到工人家里去探望,确定第二年开春儿人家是否还来正常上班。但即使如此,总会有一些工人不辞而别。这个时候甄妈妈就得四处打听寻找工人。她本来腿脚就不方便,再加安家庄地处太行山区道路崎岖,上坡下岭的路更增加了行走的艰难。有时候为了找到一个工人,甄妈妈得走出三五里地到邻村去。腿脚不利索的她只好走走停停,停停再走走。孩子们放了寒假还好点儿,最小的女儿甄晓娴最小的儿子甄一鼎就陪着甄妈妈去找工人,其实不是陪着,两人成了甄妈妈的拐杖。甄晓娴回忆:那时候,甄妈妈走路总是扶着她的肩膀,抓着她的胳膊,然后东家出西家进地寻找工人!
实在找不到工人时甄妈妈就自己顶上去!或者为了省一个人的工钱,晚上工人下班后她再进车间加班干活;赶上生意好的时候,甄妈妈更加起早贪黑拼命干活,每天两件事:吃饭干活,干活吃饭,一天睡三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儿。
不能说甄妈妈的生意不挣钱,但那钱挣的真是辛苦。一开始,村里有好几家甄妈妈这样的小厂子,后来纷纷下马就很能说明问题。吃不了这个苦就挣不了这份钱。从小的环境,自己创业的艰难,也因此让甄妈妈特别看不了浪费。小妹夫抽烟抽得凶,小妹偶尔也抽一口。新婚后两人回门,妈妈打扫两人的房间时看见满地的烟头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她在心里迅速计算着这些烟头得花多少钱。嘴里不知不觉就说上了:你们俩这是糟钱啊!
甄妈妈干的这一行行情还很不稳定!比如原料价格,低的时候五六千块钱一吨,高的时候一万五六,甚至更高。也许就过了一个年,第二年春天的原料价就涨得离谱。大女儿甄晓雅回家时,甄妈妈会跟她叨叨厂子里的事儿。甄晓雅不禁给甄妈妈捏把冷汗,她说:妈呀,我光听听这原料的价钱,一会儿高了一会儿低了,眼前一片缭乱心脏跟着乱跳,没病儿也被吓出点儿好歹来。那种变化真的挑战了甄晓雅的心理极限。她常常纳闷:妈妈怎么能那么镇静!低买高卖当然好,但是高买了低卖那可就惨透了。按着年初的预算,到年底怎么也挣个几十万,可到头来不赔钱就是好的。确实有那么几年基本不挣钱,甄妈妈苦笑着安慰自己:就当养着几个工人吧。
甄家姊妹几个实在看不下去,劝她说:别干了!甄妈妈却从来没有松过口!她的捻线厂一直坚持了20多年,帮着甄妈妈养大五个孩子,娶进两房儿媳妇,还给儿女们都买了房子,真正地为她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甄妈妈说过:我不能让这个家败了,我不能让你们过得太次了!果然,她说到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