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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不经意间就到了西历圣诞节。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的甄家姊妹决定在这天吃顿团圆饭。甄晓娴呢,早就有心请客,所以,早早预约了这次由她来操持。
为这次聚会,总想着大家都好的甄晓娴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首先考虑的就是众口难调。现成就得考虑两个人,一个是二姐甄晓静,你说她不喜欢吃肉吧,炒菜还要搁点儿肉,你要真给她一桌子烧肉吃吧,那她宁肯喝一肚子酸奶加饮料。还有一个是小弟媳玲玲,除了嘴巴很叼,再加好不容易又怀了孕,一定属于重点照顾对象。其他呢,小孩子必然跟大人的口味不一样;再有就是老妈,说是不挑食儿,年龄在这儿摆着,也得有些甜软适口的……
还有一点需要考虑到,那就是怎么安置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安琪安麟几个稍微大点儿的,也才不过十二三岁,貌似懂事儿却最少耐心,让她们给带小的儿吧,看不一会儿就自己玩了,再或者,他不光不给你好好带小孩儿,净逗着小点儿那几个哭了。若是让他们给带小弟小妹,一准儿是这种情况:一会儿大宝儿张嘴哭着过来了:妈妈妈妈,姐姐不让我动。再不一会儿帅帅哭咧咧过来了:妈妈妈妈,哥哥不给我肉肉吃……
所以嘛,这个饭店既要照顾大家口味,还能让十来个孩子可着劲儿造。第三嘛,还得考虑考虑价位。大酒店自然是极好的,可甄晓娴钱包不挣气,多少还得算记着花。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经甄晓娴多方打听,还真找到个高档酒店。同事已经去过,说环境菜品都不错,关键是酒店开业优惠力度非常大,如果从美团网下单,直接就能打五折。晓娴又抽空上网,进了商家主页,看了菜单又算了价钱:一大家子小二十口人可着劲儿吃,多了说大概三千块钱,打个五折,三千除以二是一千五百块,得,还真在她承受范围内。
就在她正要微信群给大家发酒店定位时,王鹏带着几个发小回家了,甄晓娴又跟几个人唠了两句,说起她们家聚会的事儿。王鹏发小刘玉伟一听,立马给晓娴又推荐好去处。刘玉伟说:所有菜品自产自销,全部蔬菜绿色无公害,这是其一;其二,地方够大,酒店本身就是个恒温植物园,里边除了自产自销的蔬果瓜果,还种植了大片热带植物:仙人掌,棕榈,莲雾,香蕉树,火龙果……又能吃饭又能游玩。关键的关键是,媳妇儿在那儿工作,条件便利,有些收费的园子可以免费参观,有些不对外开放的园子也可以进去看看……甄晓娴一听就动心了。
刘玉伟又伸出一个巴掌在甄晓娴眼前一晃:你们去那儿吃饭,咱做不到全部免单,保证打五折,果盘饮料全免费,再让我媳妇送你俩菜……
不会是给你媳妇酒店招徕生意吧!甄晓娴已经决定要去时,还不忘笑着打趣儿他。
这话说的。刘玉伟斜楞甄晓娴一眼。
还说什么呢!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地方,我去定了。甄晓娴撂下这句话就把王鹏儿哥几个忘一边,自己钻小客厅,给家人打电话发短信通知吃饭事宜。
聚会那天,大家商定上午十点,在世贸中心背后的大径街碰面,那条街比较僻静也好停车,大家商定,等人齐了一起出发。
远在安家镇的甄晓静一家,为了这次聚会,提前一天就来了市里。姊妹们多日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儿。当天晚上甄晓静娘仨直接住在大姐甄晓雅家,以往总是安排安琪安麟贝贝一间屋。这次,安麟却使小性子,不跟女生住一起,自己抱床被子睡客厅沙发了。甄晓静姐俩也不管那么多,只管姐儿俩一屋。说话到了天快亮时,迷糊一小会,又紧着起床收拾。
吃了早饭,两个人就急急出发,她们想先行一步在晓娴家碰面,晓娴家就在世贸中心附近,离出发的地儿不远,说走就走,顺便又能聊聊天。这话说间,姊妹几个又有一阵子没碰过面了。
因了过节的原因,街上很是热闹。生活讲究了,加上小年青推波助澜,还有商场商家的蛊惑,圣诞节过的一年比一年隆重,热闹劲儿直逼农历春节。晓娴家就在市中心,一出小区大门,拐进中心大街,再往北的解放路天安路上,商场一字儿排过去,中间又是鳞次栉比的街牌店。不远不近的各家商场门口张灯结彩,早早的就开始霓虹闪烁,每家商场门口必定要有象征圣诞节的圣诞树。商家们比着赛着,圣诞树越做越高,但是以晓雅看来,每年的圣诞树,最高的还是国际大厦门前那棵,有十几米或者二十几米吗,高高的抬头望不见顶的样子,塔型的圣诞树上除了霓虹闪烁,还挂满了小巧精致的礼物,各色包装的糖果盒,各种造型的小圣诞老人,金灿灿的铃铛,银闪闪的雪片,飞舞的蝴蝶结,数不清的小松果……
西历的圣诞也是农历最冷的时节。那天还暗沉沉的,天冷还有雾霾,但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姐妹三个的热情。但是,姐仨坐下没唠一会儿,一鼎就给晓雅电话:大姐,妈跟我来了,你们过来吧,就差你们几个了。
屁股还没坐热,姐仨又匆匆出发,一路上边走边说,路过世贸中心门前时,晓静说:
咦,怎么下雪了!
走在她旁边的晓雅纳闷地说:没有啊!
小妹甄晓娴扑哧乐了:这是人造雪。世贸中心为了营造节日气氛,装神弄鬼儿的。
甄晓雅大姐儿俩仔细辨认,可不,唯有世贸中心门口,这巴掌大一块儿雪花飘飘,地面也些许潮湿,别的地方哪有雪花……晓雅感慨:好大的阵仗。
晓静也说:钱多的,真不知道怎样糟塌了。
我的俩姐呀,你们别胡思乱想了,人这是为挣钱才这么做的。这多带劲儿!
姐仨出发早,到的却不早。到了跟前一看,人早到齐了,连甄妈妈也凑热闹,居然也来了。话说,每次聚会,少一个都是遗憾,若是缺了妈妈那更是憾事。娘几个又是好久不见了。看见姐仨出现,坐在一鸣副驾驶上的妈妈拉下车窗玻璃看着连奔带跑冲着她扑过来的三个女儿:快上车,快上车,外边冷。
甄晓娴甄晓雅见了甄妈妈更是惊喜万分,甄晓娴忙忙问,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的。
还没等甄妈妈说话旁边的甄晓静打曲儿说:是一鸣呗,一鸣新买了车子正新鲜,非要回家接老妈。
一鸣已经从车子里出来,喜滋滋迎着姐仨过来。就那样,姐儿四个站着说话,甄妈妈坐在车里看着他们说话。
甄晓静摸摸一鸣新车,又打趣道:一鸣,买了新车就是不一样,这人都变了哈,年轻了有十岁吗?
一鸣嘻嘻傻笑。
一鸣,光听见说你要买车要买车,这么快就开上啦!嚯,这车子,这么大个儿,气派哈!甄晓雅也看着车子说。
一鸣依然嘻嘻傻笑。
哎,我想起来了,你这个车子跟咱村愣子那个是同款,上次回老家,愣子开着个车从我旁边噌一下就过去了,那个车子就长这个样儿。是不是一个牌子,啊,一鸣?甄晓雅问道。再扭头看时,她发现甄一鸣不笑了,那样子吭吭哧哧,想说又不想说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憋住:大姐,我这个跟愣子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甄晓雅茫然地低头看看一鸣的新车:愣子的车也这么大个儿,也这么个色儿。我看着没啥区别。
姐,愣子那款是国产,也就十来万,我这个是法国品牌,好几十万呢……然后,一鸣就不说话了。
哦。不好意思,一鸣,我车盲哈。别跟车盲过不去!
别站外边儿了,上车说话吧,外边冷。甄妈妈催促。
你们有完不,有的是你们聊天的时间,赶紧上车,一堆人等着呢。那边刘中禹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好好,甄晓娴说。
就你急,你急你先走。甄晓雅白一眼丈夫,嫌他多嘴。
下雪了!哎,你们看,这次真下雪了。甄晓静巴头探脑瞅着窗户外边直嚷。
大家跟着往外看,果然,好大的雪呀,那雪花纷纷扬扬,眨眼功夫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一鼎,慢着点儿。副驾驶上的甄妈妈叮嘱一鼎。
是是,咱们也没正经事儿,就为吃饭也不着急。甄晓雅说。
哥,新车,还不熟悉,你慢着点儿开。甄晓娴也提醒。
甄一鼎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着甄晓娴笑:放心吧,咱是大车司机出身,考本儿那会练的可是大卡车。
娘几个一路说笑着,远远望见茫茫大雪的郊外出现一片层次的建筑,走近了才发现是钢精做骨玻璃做墙建造而成。原来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吃饭的地儿。甄晓娴一眼认了出来,跟大家说:到地儿了到地儿了。
四辆车依次停好,大家纷纷下车,脚步杂沓紧着奔向原木仿古墨色楷体的“这边风景”高大门楼。
打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室外一踏进酒店,瞬间就被温煦的暖意包裹住了。没走两步孩子们就开始嚷嚷着热,真热。呵,这还真是到了三亚了。刘中禹笑着说。你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原来这是一个专门生产无公害绿色蔬菜的农庄,后来为盈利顺便开了酒店并建造了规模壮观的雨林景观。跟其他酒店比较的话,显著优势是地方儿够多,所以,进了酒店大门,不是传统的用餐大厅或者小小的门厅电梯间,而是笔直一条青砖甬路通向远处,两旁种植高大的椰树,椰树叶子葱茏翠碧,椰树下还放置矮矮的绿植。咋一从天寒地冻的室外进来,真如置身热带植物园。
孩子们激动的又叫又跳,大点的帅帅,一把揪下脑袋上的帽子扔给晓娴,撒丫奔向前方,另外两个小豆丁,大宝儿,聪聪也跟着往前跑,那时候,聪聪也就刚走稳当了。哪儿能追得上前边两个大的,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爬起来看见跑远了的哥哥姐姐,急的“哇”一声哭了……
大人们远远看着,却并不急着扶起聪聪,而是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是他们家教育孩子的传统,小孩子不能太娇了,磕磕碰碰的让他自己站起来。果然,小聪聪从地上爬起来后,哭着又追着大宝儿和帅帅去了。
沿着这条椰树青砖路,一大家子人逶迤前行,至前边突然出现一片层次的假山,甬路也被一分为二绕着假山左右而去。只听得水声泠泠却不见水源,大家自然分成两队,各走两边。绕至假山背后,才突然看见,一带小巧飞瀑从五六米高的假山顶堕入山脚下的水池中,水池里水花飞溅游鱼出没,原来,刚才的水声是从这儿发出来的。甄晓静一直盯着几个小不点儿,早带着孩子们围着水池子指指点点玩儿上了。
在曲曲折折的绿植间走走停停,一路闲话。走着走着,前面的绿植渐渐矮了下去,视野也随之开阔,原来这才是所谓的用餐大厅。放眼望去十分壮观。一张张木质桌椅隐约在绿植中间。桌与桌间以绿植隔断,绿植的屏风上是各种水培蔬菜的嫩绿嫩黄,每个屏风上的水培植物个个不同。尤其是这样的季节,看在眼里实在是喜爱的不得了。大家忍不住啧啧称奇。甄晓娴介绍说,这些都可以做菜。
我们就在这儿吃吗。妈妈问晓娴。
不是这儿,妈!我朋友给定的套间。
这儿就挺好,你看,妈妈指着身边浅浅一带小溪说,有花有水,视线也好,孩子们也能玩得开……
妈,咱去套间吧,我朋友说,他给咱们预留了最大最豪华的套间,里边也有山有水儿的……
一行人继续前行,绕过就餐大厅时,眼前又出现一片不知名的热带绿植,甬路变得窄了,绿植也变得高了密了,那树叶阔达无比,都是北方看不见的,小的像蒲扇,大的像扫帚,斜刺里长了出来挡住路面,晓娴她们小心翼翼绕过去,低头脚下时又看见路边是盘盘绕绕的小河流水,几条肥硕的锦鲤游曳而过。逗引的小孩子们一次次停下来要捞鱼儿玩儿。
正走着,陡然一片木质三层楼横亘前方方挡住了去路,晓娴说:就这儿了,在三楼。
大家跟着晓娴沿实木台阶缓缓而上,站在三楼游廊时,远处的就餐大厅,再远处的假山,以及左边好大一片她们没去过的院子……整个饭店景色尽收眼底,原来这里是饭庄的制高点。而低头俯瞰,又见楼下水池里红浪翻滚,更有无数锦鲤优游嘻戏。有客人正往池子里扔鱼食儿,逗引得鱼儿们争先恐后喋喋争食儿。突然,两条性急的跃出水面,紧接着又“扑通”一声跌入水中,水面登时溅起一片浪花,游鱼们的秩序被突然破坏,水池子跟着一片骚动。小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连一鸣怀里的二宝儿也挣扎着下来,要去看鱼玩儿。
玩一会儿得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饭再喂鱼。甄晓娴建议。
对对,先吃饭后喂鱼,反正,咱们今天就这么点儿事儿。甄晓雅也说。
果然像甄晓娴说的,套间阔大无比,分里外两间,里面小套间里是古色古香的茶桌,茶杯茶具一应俱全。外面大厅内,迎面放好大一张饭桌,足能容下大小二十来口人同时就餐。坐在餐厅正位,一览外边景致,左边小套间里,右边是一整面水景墙,墙上错落着假山,盆景,流水顺着假山石蜿蜒而下,落入水景墙下浅浅一带河溪,几块鹅卵石铺呈期间,仿佛过了小溪就进了对面的水景墙里,实际又根本无法进入。一家人围着巨大的饭桌按次序坐了下来,以甄妈妈为中心,左手往左是男半球,右手往右是女半球。
甄晓雅姐仨坐在一起,三个人边吃边聊扯着闲篇儿。
甄晓雅说:这不,二胎政策是放开了。可也没见大家抢着生二胎。尤其我们单位这些老师,清静惯了,给机会都不要。有个女老师,比我还大两岁,还真要了个二胎。结果怎么样?那么大岁数,怀也不易生也不易。关键是养着更不易。孩子一落地,就后悔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奔五的人,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双方父母呢,她说的,不给我添乱就是好的。她自己只有个妈,生活尚能自理,但是搁段时间就去医院住上一阵儿。以前都是她陪着,自从生了老二也顾不过来了,这活儿就分摊到弟妹身上。她老公那里,倒是父母双全,爸爸半身不遂五六年,妈妈身体也不是太好,这么多年了,都是颤颤悠悠的妈妈照顾着卧病在床的爸爸,三不五时的,这个病了那个倒的。这不,生老二她刨腹产住医院,老爷子定期养护输液也住进医院,为照顾方便,住到了一个医院。她产后一周顺顺利利出医院了,公公还得住十来天。她在医院那会儿,她老公不用东跑西跑的,她这出了医院回了家,她老公成了两头跑,照顾了她马上又去给医院的他爸他妈送茶送水。我这个同事原话:哎,眼看着他就蔫了下去,胡子拉碴,头发本来就少,这一阵儿掉的。
再说孩子,老大是根本顾不过来了……当时想的是,一个孩子太孤单,给老大生个伴儿。
是呢,我也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话题碰触到甄晓娴,她又想起开春时丢的孩子,忍不住唏嘘道。
你且听我往下说。甄晓雅又说,还有后来的事儿,生老二只是她们两口子的一厢情愿。老大已经十二岁,根本见不的我们对弟弟好。又因为顾了老二顾不过来他,天天撅着个嘴儿,他妈看着他来气,骂他,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猜这小崽子怎么说:等你们不注意,我把他扔垃圾堆里。她们两口子还得防贼一样防着老大。
怎么生个小孩这么麻烦,我也没觉得安琪安麟那会儿这样啊,兴许是过去了吧。甄晓静说。
人啊,都是记吃不记打。甄晓雅说,你们先听我说完。我同事跟她爱人都是农村来的,她是大学老师,她爱人单位不太景气。养一个孩子时不觉怎样。自从生了老二,好像突然多了几口人一样,吃喝拉撒一家人的开销大的吓人。老二要是个女孩儿倒好,还是个男孩,咱们中国人的观念,你还的给人准备娶媳妇的钱买房子的钱不是。她说她还好。她老公后悔的什么似的,每次看见怀抱里这个小生命,他老公心情复杂,说什么不该要不该要。。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我这么大岁数了,要这么个孩子是违背天时的……
甄晓静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姐,我知道他的心情。甄晓娴似乎深有同感:那是一种无力感。
无力感!甄晓雅重复了一句看向甄晓娴。
是,无能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晓娴低着头喃喃道。
甄晓静和甄晓雅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对视一眼不敢再接着话题往下说。
这不,以前,王鹏还天天说跟哥们干这干那现在,连这个心都没有了,天天在家待着,还挺待的住。
晓娴。你可不能这么想。甄妈妈听见了,接过话来:你找人家王鹏的时候,人家就这个情况,你是知道的,再说,后来,你那个工作还不是人王鹏家里人帮忙?这咱是知道的,人爸爸当时打着给王鹏安排来的,硬是给咱们安排了不是。你要记着,你是占了人家的位子,咱换个位置想想,要是王鹏现在工作,你在家呆着,是不是就没这么多话头了。
哇哇,奶奶,大宝儿姐姐。突然,聪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一只小手指头指着远处不知名的热带绿植下,正跟帅帅打成一团的大宝儿,一只手用力扯着甄妈妈要走……
甄妈妈被聪聪拉着找帅帅和大宝儿理论了,留下姊妹几个继续聊天。
晓娴,怎么回事儿,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唉,你就别跟王鹏计较了。甄晓静安慰晓娴。
不是王鹏的事儿,是他爸爸那儿。甄晓娴说。
晓娴,你呀,我觉得你公公婆婆人都不错,你就别再自寻烦恼了。甄晓雅听了说道。
姐,你总不让我说我们家的事儿,是没到你身上。你记得前年我说过,想把郊外那套房子卖了,往市中心换一换的事儿吗。
是,你是说过。可是当时说郊外那套手续有问题,五证不全,卖不上好价钱,卖了觉得亏,本来是市证房,买个城中村的价。所以,我记得当时也就那么一说。
你知道后来为啥没买成吗。当时,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旁边有套小三室,家里要钱花急着出手。也就四十多万块钱,我跟我公公说让他给出一部分,我自己再筹借一部分,想买了那套房子,因为我们现在住的确是太小了。我公公开始时说的好好的借给我们,后来就开始推脱了,说什么以后吧,以后给我们买个大房子。说什么他知道我看上的这个房子还是有点儿小,结构也不好。我这不是英雄气短手里没钱吗,再说他说的那么好听,我也就信了。你猜是怎么回事儿。是王鹏那个后妈背着我跟王鹏,撺掇着我公公去烟台买海景房。买了海景房升值也行啊。冬天没暖气夏天没有几个人,买的人住的人都少,配套设施根本跟不上,现在想卖都卖不出去。你说,这不是有钱烧的吗?这钱铁定地又打了水漂了。我说当时我公公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你就别老惦记老人的那点儿钱了。
姐。哪个老人不是给儿女过的。你看看咱妈。我们家可真不是。再说了,姐,我腻歪的是,这里外里的差多少钱吧。你知道现在的房价,要是当初四十万买了,现在能买个一百多万块钱。我郁闷的是这个,这不,烟台那套房子的钱是白扔了,这边的房子也没买成。里外里的,你算算损失多少钱。晓娴说。
是啊,一个人挣多少才能挣回来吧。晓静感慨:不过,晓娴,你也不能老这样算这样想,要总这样你就累死了。
姐,我不能不想啊,我家现在就指着我一个人。说句难听话,都不敢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一个女人我觉得累……晓娴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晓娴。要我说你就知足吧。大小几套房子,你收入也不少天天还收着房租。你比比我,别说比我,就是咱们姊妹几个哪个如你,房子大小几套,除了郊外那套,其他两套还在市中心。晓静给晓娴宽心说道。
亲姐啊。我现在住的这套是没问题。我公公住的那套,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理所当然是我们的吧,这不,前几天我公公才说,跟她那个后老伴儿领证了。这不明摆着的,你说,那房子跟我们还有什么关系。
领证了。后老伴厉害呀,刚开始不是说,两个人就一起搭个伴吗,她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房子。晓雅惊讶道:你这个后婆婆有一套。
晓娴郁闷地低了头:天下老的向小的,那个父母都是给子女儿孙过的。我觉得我到时候也会像妈这样,可是轮到我身上咋就不一样了。
哎,这些都是大事儿,这事儿是没搁我自己身上,要是我心里也不舒服吧。毕竟现在挣钱跟吃屎一样难,王鹏家就他这么个儿子,论理儿这房子就是他的,打横里出来个后娘,这就麻烦了。要我说,不想不烦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老想,想太多了,还是自己心里不舒服。你得想开点儿啊晓娴。晓雅劝慰晓娴。
听你这么一说。依我看哪,这房子你跟王鹏是住不上了,帅帅倒是还有点儿希望。小敏听了在旁边插嘴道。
晓娴,知足常乐。我就信咱姐说过的那句话,谁也不比,就比咱们身边的人,咱们谁家过的也不次。谁家在同事同学里边也属于不错的。就我那个日子,你跟姐是知道的。拆东墙补西墙,就这还算是好日子。
晓静现在是真想开了。晓雅感慨道。
姐,一个是想开来了。人不往开了想,只能自己苦自己个儿。关键是,姐,我们姊妹几个从小没受过罪,你又一直上学,参加工作,找了我姐夫人家又挺能干,你还在学校工作,生活生活顺利工作工作顺利,两耳不闻窗外事儿,好多事儿你哪儿知道。
哪里,我单位也一堆烦心事儿,只不过很少给你们说罢了。
你那点儿事儿跟我周围的人比比,就不算事儿了。晓静说:你还记得花儿不?
就是那个从来不休息的女的?晓雅问。
对,你知道我这次除了咱们家庭聚会,还特意来看看她。
她?怎么在市里,调到市里了?晓雅说:不会吧,她又没什么硬关系。
哪里呀,姐,她把左腿锯了。就这,还不知道能保不保住哪条小命儿。
咋了!晓娴和晓雅吃惊道。
咋了!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又摊上这事儿,这要是能保住命还好,要是保不住命,她那俩孩子可就……
花儿怎么了。晓雅追问。
这有个大半年了,天天嚷着腿疼腿疼的。也不当回事儿。春天那会儿还裹的跟个粽子一样,暑伏连天也嚷腿怕冷,坐在在儿还要小棉褥子捂着,大家都笑她,跟个坐月子娘们一样。我还劝她去大医院看看。毕竟我们一个镇医院,设施不行。她这不是怕花钱吗。总说没事儿没事儿,一阵儿好一阵儿坏的。天暖和点儿就好些,没事儿没事儿的。
入了冬就天天跟我嚷腿疼腿疼,村里人,皮实,能忍就咬牙忍过去了,她这是实在忍不住了。主动去了县医院,县医院一透视说,你赶紧转医院,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吧,情况不妙。检查的医生说话也不讲究方式:你这怕是癌症。
花儿当时就死了半截儿。紧着转到市里大医院一检查!说马上得动手术,她那条腿,里边已经全部坏死了,像个糠心儿萝卜,说不好听的,用力敲几下,或者走路不小心摔个跤,她那条腿就能碎成渣渣……
别说了别说了,晓静。这……晓雅阻止晓静。
我昨天就到了,就为的去医院看她一眼。
她人精神头怎么样。晓娴问。
还好。市里大医院说,她那个好像又不是恶性肿瘤了。腿是保不住了,命应该能保住。
真是万幸。晓雅说。
可不是,他们家六七口人就指着她了。你说,我跟人家比比,我这不是好日子吗?再比比你,三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还再跟你们说件事儿。昨天我们是几个同事一起来的市里。你们知道秀儿吗?
不知道,晓雅和晓娴异口同声。
她老公跟着建军干呢。房子买了有一阵儿了,这是刚拿了钥匙,我们顺便又去看了看她的新房。他们家两口子挣钱,大小的,房子也买了,车子也买了。可是,她老公汗珠子摔八瓣挣得那点钱是有数的,她挣得也是死工资,车子先买的,买房子也是东凑西凑,最后买不起车位。所以,买了房子停不起车。只好把车放小区外边儿。
为啥,放小区里边不近一些吗?晓雅说。
他们小区净是她家这种情况。
买起房子买起车子,买不起车位?晓雅问。
可不是咋的。大家都往里边放能放得下吗,现在的楼房都是高层,楼间距又窄,倒是有车位,可是都在地下空着。干脆,人物业就不让他们的车子进小区。他们家又在小区最里边。步行也得十五六分钟。你说怎么办吧。他们家买了两辆折叠自行车,放在后备箱。下了车紧着开后备箱,变出两辆自行车,带着我们进了小区。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晓雅笑道。
他说他们小区净这样的,她也是看样学样。这她也高兴的不得了,她说,就这还得感谢买早了一年,要是现在再买。拼了老命也买不起了……其实房子又不大,就是个一室一厅。我们几个人进去都没法转身……
听晓静这么一说,晓娴心里也豁亮了许多:的确呢,咱们姐五个,不行不行也都比周围的朋友们过得要好。
姐呀,你们能不能跟我们唠唠,就你三说的欢实儿。一鼎打趣。
你们,那屑于跟我们玩呢,不忙着打麻将才怪!晓雅说。
快吃快吃,赶紧吃完了走人。果然,刘中禹在一边催促。
今儿可不能随了你们的意。每次饭都吃不完就跑着去打麻将。吃完了饭,还要再拍拍照,逛逛院子。聚齐一次这容易吗?晓雅说着突然想起了妈妈出国的事儿。她又扭头问一鼎:妈的护照办下来了吗?
我这阵儿忙,没顾得上。我跟我哥说了让他去办,你问他吧。一鼎说。
一鸣,妈的护照办好了吗?晓雅又扭头问一鸣:这小玲开春就要生了,我想着赶在小玲生产之前让妈出国旅游一趟,但是,得先把护照办好了,我老早就托付给一鼎了,因为办护照挺麻烦,各种手续,申请,办下来又得半月二十天,我想着先把护照办好了再给她确定哪个国家。
差点儿忘了。一鸣冲着晓雅说。
晓雅一听这个火气就来了:我就知道这么个结果。
你看我姐,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一鸣呲着牙看着气急败坏的晓雅道:手续都办好了,年前去趟民政局取回来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甄晓雅转怒为喜道。
吃完了饭,满足孩子们愿望,当然是先喂鱼,就吃饭这一会儿,几个大的已经跑出去好几次了。晓娴带大家走出游廊走下台阶,在地面离水较近处找了个地方,把亲人们安顿下来。不等大人吩咐,安琪安麟贝贝几个大孩子已经带着小豆丁们奔向水边喂鱼儿去了,大人们就在旁边看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晓雅一会儿站在高处,一会儿又靠近大家紧着抓拍照相。
晓静跟晓娴站着说话:你说你哥,想换车,买个稍微便宜点儿的的算了。卖这么大个车,那还都不是钱呀。前两年盖农家院的钱,出了事故的钱这才刚还的差不多,就急着要买车。要我说,缓上个一两年的。天天过的这么紧紧张张的,何苦呢!
嗨,你不知道这男人们。再说,我哥就喜欢个车子,他能买就买吧。我看他这换了车子,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晓娴笑着说道:我是没有钱,我要有钱我也这么干。
当然是日子越过越好,可是,也得算记着过呀。你哥手里,咱又不是不知道,有个什么钱?哎---反正已经买了,咱也就别说啥了。再说各人家的日子各人过。咱也是瞎操心,实际又帮不了人家半点儿。
谁说不是呢,就咱俩这日子,不给大家添乱就是好的了。
一鼎也是,好心,一听说你哥要买车,就撺掇着说,哥,要么不买,要买咱就买个好的。我看小玲哪款就挺气派,要不你买个她那种的吧。一鸣啃啃吃吃说,有点儿贵。贵怕啥,差多少,我给你添补上,咱买就买好的。你哥本身也想买好的,又是个没主意的人,这哥俩一合计,一鼎马上借给你哥二十万块钱,第二天你哥就把车开回来了……你说一鼎也是,他手里又不是有钱,我琢磨着,又是花的人家小玲的,不知道小玲知道不,就小玲那个脾气……
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是我哥自己的钱呢。晓娴说。
你知道爱军儿的事儿吗?晓静说。
爱军儿,一鼎发小,他不是跟着一鼎干呢吗?他怎么啦。晓娴问道。
早没跟着一鼎干了,看着小玲开店儿挣钱。跟着也琢磨出门道了。这不,自己开店了。
一鼎不是说爱军儿人老实,能吃苦,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累,怎么也这样。晓娴皱眉说道。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城中村租了一小间房子,他媳妇在超市工作挣不了几个钱,又刚生了老二,总想着做老板,能多挣几个就挣几个呗。晓静说。
那也不能这样啊!这不是明摆着吃里扒外吗。做人怎么这么不地道。晓娴说。
还有表弟。晓静说。
他咋啦?晓娴问。一鼎说他挺能干的,一个人能顶两个人。不过,说实话,我不看好啊,这个表弟你还不知道,能干是真,心眼儿也活络着呢。怕一鼎这小庙盛不下他。晓娴接着说。
可不是。眼看着连爱军儿这样窝囊人都能自己开店。又嫌挣得少,老给一鼎吹风了。看样子也干不长。
这人怎么都这样。晓娴说。
还都是给小玲干活儿,都是一鼎的哥们,一鼎……有他好看的。晓静悄悄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哎,晓娴,这次吃饭得花不少钱吧,花了多少?多的话,咱俩一人一半儿。省的都让你一个人出了。
不用,姐,这儿有我一个朋友,又打折儿又送菜的没花多少。真不用。这不,我哥刚才也问我,非要塞给我钱。我也没要。晓娴说:再说,我多会儿请大家吃顿饭呢。这个钱我有。
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小玲拉着浩浩的手走过来。
这不正说你呢,怀孕的人了,一点儿没胖,还是那么苗条。晓静打岔道。
可不,穿这件衣服孕味十足。真好看。晓娴也紧着说。
看我姐说的,小玲开心地哈哈大笑。丢开浩浩的手,抻抻身上的衣服说:好看吗!
晓雅也过来了,凑趣儿说:好看,这件衣服买的成功。
从我嫂子店儿里拿的。玲玲说。
姐妹几个站着唧唧呱呱说话顺便看孩子们喂鱼。
小孩子的脾气,没多少耐心,一会儿就嚷着要走。
喂完了鱼,一家人东瞅瞅西望望走走停停。晓娴的朋友,亲自上阵,带大家又逛了几个不对外开放的园子。甄晓雅忙的跑前落后,也不过还是抓紧时间照相留影。
那天的女人们,都特意穿了讲究的衣服。说说笑笑走在绿植中间,煞是好看。尤其玲玲,虽说怀着孩子也不落后,穿了大红的毛衣,款式也是最流行的,不规则长下摆,两侧高开叉,肥瘦合度长短适宜,遍地绿植中间恰似万绿丛中一点红,她走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晓雅时不时把镜头对准玲玲,抓拍了好些漂亮镜头。
出园子时,又路过刚进园子看见的那个瀑布池子。水花飞溅如大珠小珠,游鱼无数嬉戏其间,突然又游来几只五彩斑斓的水禽,大家正问这是什么鸟儿,甄妈妈正好走来说道,那是鸳鸯。
妈---妈,快来,站这儿,给你照张照片。甄晓雅拉甄妈妈的手说。
姐姐,给我俩也照一张,晓娴和小敏说着也追了过来。
别,先给玲玲照一张吧,玲玲才叫劳苦功高的。晓雅说。
别了吧,姐,我这抱着个大肚子,怕不好看。玲玲退让道。
切,瞧你们几个娘们,一个一个来,还怕落下谁?王鹏在旁边调侃。
我看,还是找人给大家来个合影吧!甄一鼎在旁边建议。
行啊,一鼎,真有你的!这建议不错,合影儿才是个正经事。甄晓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