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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后,两名位列夫人的妾室被贬逐,王府倒就此安静了不少。不过,随着夫人王蓉儿大病初愈,肚子一天天涨鼓起来后,府中又隐隐起了骚动,西三所的院子也因由成了众所瞩目之地。但身为众人高捧的对象王蓉儿,在这期间却格外沉静,除了每日必要的请安外几乎足不出户,俨然沉浸于其堂姐王惠儿带来的哀伤之中。
而没了朱棣的众妃妾,以及府内宦官、女史的注意,仪华却大为松了口气,较能放开手脚尽可能多得去了解熟悉燕王府,乃至整个北平,让她更快得融入其中。
后等到了繁华尽开的四月,日子渐渐地热了起来,平静了素月的人心也有了起伏。转眼又至石榴花开红艳艳的五月,炎炎夏日的暑气充斥着王府每一个角落,躁动不安的心绪也蔓至每一个人——只因此时节,王惠儿她到了瓜熟蒂落之期。
这一日,又是一个艳阳天,闷热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儿,身处在遮阳蔽日的音量里,仍感到汗流浃背,衣裳浸湿。仪华手不停地摇着一把轻薄的纨扇,坐憩凭依在后府花园的一方水榭的栏杆榻板上,让婢女搬了一个瘿木杌凳给冯妈妈在一旁坐着,便与她说道:“阿秋年岁不小了,妈妈瞧着她可是对哪个瞧上眼了?”
冯妈妈转着心思说道:“她一直都待在王妃身边,遇见的不是内侍,就是妈妈,能瞧见谁?最多也就是王府侍卫能遇上几个!”仪华听了,略正了正身子看了冯妈妈一眼,见她一双带笑的眼含着几许深意,不由心中一动,试探道:“妈妈的意思是,将阿秋许配给王爷身边的侍卫?”
冯妈妈赞许的看着仪华点点头,又笑道:“您提起这事,怕是也听了些人嚼舌根子吧。但奴婢认为这事不急,可慢慢来。”一年的孝期只剩三个月了,有人传言她对阿秋好,是因了三月后要把阿秋送到朱棣的面前,这才有了今日这一问。于是,仪华也不隐瞒,直道:“府里妾室难为,我不愿阿秋搅了进来。若是可以,我更想多留她几年。”
听后,冯妈妈朝水榭竹帘处打看了几眼,复又回首压低嗓子道:“主子要多留她几年留就是了。府里那些话不过是针对那位主儿要临盆来的,等过上一月保准没了。”听到这,仪华打断道:“那妈妈为何要说将阿秋许配给侍卫?”
“唉……”冯妈妈叹息一声,道:“能在东西三所中培养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固是不错。可阿秋她是自己人,婆子一忍不下那个心让她成了王爷的女人,又怕她身份变了心若变了,对王妃极是不利。所以,等过几年二十来岁的时候许配给王爷的亲信,对她对王妃才是最好的安排。”
朱棣的亲信?仪华灵光一闪,瞪大眼睛迟疑道:“妈妈说得是要将她许配给……”言到一半,仪华不再说下去,冯妈妈却接着道:“不错,就是陈队长!看陈夫人那面相,大概过不了两年了,到时候有阿秋嫁给去做续弦,对王妃可是极大的助力,也是她的福分!”
若是阿秋能嫁给朱棣的亲信,这中的益处自是不言而喻!仪华隐隐有些意动了,却不愿这样私自决定阿秋的命运,毕竟在她心中,阿秋是这世上她为数在乎不多的人之一,这便撇开话道:“阿秋的事还早。倒是王蓉儿她就这几日要临盆了,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冯妈妈拍着胸口保证道:“王妃放心,稳婆、产房等事都样样备好了,出不得错。只是……就怕她这一胎是儿子!”仪华心中也忧这事,但比起王蓉儿产子的威胁,现下更重要的是取得朱棣的认同与好感,她只得开口道:“就算她能生个哥儿,我也还有炽儿呢!”
“哧”地一声,冯妈妈轻笑道:“就知道王妃疼炽王子,一说到他脸上都带笑了!”仪华听了,回以一笑道:“炽儿是我亲儿,不疼他疼谁。”当初对朱高炽好是有目的性,可随着这半年的相处,她确实是真心的喜欢上这个孩子了。
冯妈妈不过是想顺仪华的意岔开话,却见仪华真一副极喜朱高炽的样子,忙又老生常谈道:“王妃要在这站住脚,还得自个儿生一个小哥儿才行!”又是这话,她现在这年岁就是圆了房也怀不住孩子,何必常说呢?仪华无奈的看了眼冯妈妈,正欲说话时,有婢女在竹帘外禀道:“茹妃和小郡主来了。”这样,仪华咽回了要说的话,发话让了她们进来。
说话之间,早有机灵的婢女拿了软竹垫子铺在仪华挨着的栏杆榻板上,又设了半边台在一旁,上面摆满了茶点、时令果子等吃食,另还有婢女挑起帘子,伺候王雅茹母女进水榭里。等两人行礼坐下,冯妈妈忙用金漆小茶盘捧了一碗凉茶奉给王雅茹,王雅茹笑着接过茶就了一口,抬头温颜笑道:“妈妈细心,这一路走来,就想喝一口凉茶解解渴。”冯妈妈退到一边,陪着笑道:“谬赞了,奴婢可当不得您这夸哟!”
说笑一阵,大姐儿待不住了,嚷着要出去玩,王雅茹板着脸呵斥了几句,引得大姐儿白嫩的小脸蛋上眼看就要挂上泪珠,仪华忙舀了小半勺子蘸了蜂蜜水的雪酪豆腐喂了她一口,又哄了一下,大姐儿这才破涕为笑。
见大姐儿不哭了,仪华放下勺子,假意嗔怪道:“茹妹妹你也是,大姐儿才两、三岁的人儿,没个定性是自然地,就让人带她出去玩上一会。总共就在水榭这边也出不来什么事!”王雅茹听了仪华的话,想想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耍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打发了亲信妈妈带着大姐儿到岸上去耍。
一时水榭内伺候的婢女尽相退下,只剩冯妈妈还立在一旁,王雅茹不由多抬头看了一眼冯妈妈,心下自有些思量。但,温婉的面容上却一直吟吟含笑的说着闲话,直到提及不日即将临盆的王蓉儿,才稍稍变了脸色,蕴藏着一丝讥讽的冷笑,说趣道:“这有身子的女人就是担心着担心那。听说前几日端午,蓉妹妹就找了府外的稳婆给她瞧肚子,看是男是女。”说着眼光瞟了仪华一眼,见她心不在焉地听着,也无碍仍自顾自地说道:“今年元宵前,蓉妹妹也找过稳婆看肚子。”说完,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仪华。
仪华似未觉王雅茹的目光,只轻“哦”了一声,从一碧绿荷中移开目光,低头瞧着茶水觅出的漩涡,不在意道:“是吗?不过紧张些也是自然。这毕竟是蓉妹妹的头胎,想当初你、我怀胎时,也是急于知道腹中的胎儿是小哥儿还是小姐儿。”王雅茹诧异的看了仪华一眼,又转瞬恢复笑容,道了一声“是这样”,便另换了话题。
仪华端坐不动,依然和王雅茹谈着闲话,暗下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一袭月白色缕金线的宽袖暗花纱褙子,嫣红轻纱的裙摆裾,衬得丰润白皙的肌肤越加晶莹润泽,发髻间一串红宝石珠花又为其增添一抹娇媚之色,确应了一句“浓妆淡抹总相宜”。
这样的一位温柔婉约的美丽女子,看似性格柔弱谦和,却是王府中仅次于正室王妃并有生育的唯一一人!单此一点,就让她无法对王雅茹松懈半分,尽管这半年中她俩来往甚密,已然一对闺蜜。
王雅茹心思缜密,片刻便察觉仪华的视线,也意识到自己心下的急切,暗悔不该提及王蓉儿这事,正一面说着无关紧要的旁话,一面想着如何挽回前言,忽听水榭外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愣了一愣,想起还在岸上玩耍的女儿,脸上霎时一白,猛地站起身朝外扬声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还不清楚!只听说是有人落水了!”话落,一小婢女匆匆撩帘回道。
(呃,昨晚写了一半,大雨刮风了,掉网线了,所以今早上传,还有一章将在一小时后,10点上传)(未完待续)